就在何建平与潘怡秘密约会的同时,许平南也遇到了自己的烦心事。
垂头丧气地从何主任办公室出来,他也没进营业室,直接去更衣室换了衣服,便背着自己的小包回家了。
在门口碰见拿着一沓文件的陆清秀,看他今天又走这么早,就奚落道:“小帅哥,好几天没见你发扬咱营业部的优良传统了,不加班就走你良心过得去呀?!”。
和这小巧玲珑的陆陆熟悉之后,平日里逗来逗去的也挺开心。但这会儿许平南实在是没有心情,便嘟囔了一句:“加个屁,就这还不想干呢!”,说完也不理她,转身走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陆清秀。
他心里本来就够纠结的了,结果今天被何主任这一番推心置腹,搞得更是心乱如麻。他知道何主任说的句句在理,可他就是说服不了自己。
算算来清阳上班已经半年多了,如今,整日裹在那厚厚的防弹玻璃罩子里,手边还配着“一键直达”公安局反恐中心的红色按钮,他天天“享用”着高官领导也不一定有的安保措施,除了工作枯燥乏味一些,别的似乎还能忍受。
然而他好像一直都在准备着离开,不停地为此找着借口,内心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你必须辞职,因为这份工作不是你靠自己的实力得来的!
想到这一点,许平南心中猛地一震,他顿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待不下去,为什么想着离开,那是因为自己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这份工作是父亲舍了他那张老脸,去求的罗二保那叔叔才得到的,是别人给的施舍和恩赐。这是许平南坚决不能允许的!这对他的自尊心是种极大的伤害!
然而,他又不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不知道父亲如何求的人家,人家又是如何做的,到底有没有帮忙。其实,自打知道了这件事的那天开始,他便不能接受。
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也!这是从小便扎根在许平南心中的人生信条,尽管他是个农村孩子,可他天生要强。
想明白了这些,许平南忽然觉得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他不再纠结,不管这份工作罗家有没有帮忙,他都必须离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换来自己内心的安宁。尽管不知道以后的路在何方,然而他坚信,一旦选择了,便只顾风雨兼程!
可是,想起刚刚何主任那殷切的目光,他又有些退却了……
一边闷头走着,他一边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许平南!”
他这才回过神来,停下心中那热气腾腾的想法。一回头,身后叫自己的竟是章若楠。
“咦,怎么是你?好久没见过你了啊若楠。”,自从报到那天在齐科长办公室见过一面之后,许平南就一直没有再见过她。
“嗨,我其实早就去公司部报到了,不过一直在家窝着,上周才正式上班。”,章若楠倒是心直口快,这点倒是和王小燕还有点相同。
“你这是去哪啊,下班回家呀?”,章若楠接着问到。
“嗯,刚从营业部出来,坐一天柜台累死了,正准备回去躺会呢。”
“天还早着呢,回什么家啊!我喊上小燕,咱们一起吃顿饭,好歹我也是清阳市里的,今天我做东,请你俩搓一顿!”,章若楠说完,不等许平南答应就掏出手机,拨通了王小燕的电话。
许平南见她打起了电话,心说反正回去也是胡思乱想,吃饭就吃饭吧。又见她拿着诺基亚最新款的N95手机,心中又道:这手机也是爷们儿气十足,我刚才还说她和燕子差不多,看来是自己错了,这作风这性格,比王小燕要豪爽得多!
电话很快接通了,王小燕因为和许平南上的对班,所以今天休息,此刻正在舅妈家里准备吃饭呢。不过经不住章若楠三两句劝,王小燕很快便答应出来一起吃饭。
清阳城不大,半个小时后,三人就已经出现在“青州印象”的包厢里了。
三人坐定,章若楠说道:“今天是第一次请你俩吃饭,必须正式一些,所以咱们就不去那些街头小店啦,这家餐厅中西结合,环境也很不错,虽然我今年暑假就发现了它,可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呢!”
虽是第二次见面,可章若楠那架势,却很有些老朋友相聚的味道。许平南也不再拘谨,笑着说道:“若楠,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性格很招人喜欢啊?”。
章若楠还未开口,一旁的王小燕却道:“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许平南,没想到你这刚参加工作半年多,嘴巴就像抹了蜜,是见到漂亮女生都这样吗?!”
一句话就召来一顿人身攻击,许平南暗道不好:这俩都是直肠子,万一全惹恼了,两挺重机枪同时开火,那岂不是要要了自己的老命!
章若楠却没有“开火”,咧嘴一笑,说道:“哈哈,还真被你说对了,熟悉的人都知道我这脾气,纯爷们儿!”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乐了,三人说说笑笑,倒也欢快。
一边说着,许平南问道:“若楠,听说你不是早就去公司部报到了吗,怎么这会才过去上班啊?”
“别提了,”,章若楠一脸无奈,说道:“大学毕业后,我本来是想继续出国读研的,结果我老爸非让我进银行,接他的班。哎,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许平南闻言,心里又想起了省行一起培训的贾亮亮:难道这些有钱门路的家庭,老子都喜欢“包办工作”吗?不过倒是省心,不用自己发愁。
这时只见章若楠继续说道:“估计你们也听说了,我爸也在咱们行,当分管公司业务的副行长,所以我这内部子弟近水楼台,就直接到公司部啦。”
她倒是毫不避讳,直接了当。
许平南正在想着心事,一时无语。王小燕接过话茬,说道:“有这样的条件多好啊若楠,我们想要都还没有,再说你不来,咱们怎么能有机会认识呢!”
“那倒是!”,章若楠脸上随即恢复了笑意,说道:“咱们同一批入行,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啦!”
许平南刚要说自己是个男的,却听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却是家里打来的,于是对她俩说道:“老娘查岗,我失陪一下啊!”,说着话就要起身出去接电话,却听章若楠说道:“哎呀,又不是女朋友怕什么啊,我们也不是外人,就在这接呗!”
许平南只好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母亲先是一番嘘寒问暖,接着便支支吾吾的说要来一趟清阳,许平南闻听心中纳闷,便忙问缘由。一番追问之下,母亲说了实话:原来许父最近一直感觉胸闷疼痛,平日就连走路都觉得累,所以他们就想着到市里大医院检查一下,顺便也看看半年多未见面的儿子。
挂了电话,许平南心中焦急,父亲一直身体很好,平时就连打针吃药都很少,这次可别是得了什么重病,于是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跌落到了冰点。
一旁的章若楠和王小燕听闻,连忙出言宽慰。章若楠说道:“没事小许,我家里有认识的人民医院的大夫,让叔叔阿姨早点过来吧,到时候我负责对接,你尽管放心!”
许平南忙感激地道谢。出了这档子事,许平南没了兴致,三人便草草的吃完饭,结束了聚餐。章若楠主动去前台结了账,三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出餐厅大门,各自回家。
而在此时,于二楼楼梯的拐角处,有一双眼睛却正在密切注视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那是刚刚结束谈话的潘怡,正要下来结账,却偶然撞见了他们。她有心下来替他们把账结了,又看见老章家女儿主动过去买了单,于是就站着没动,一直望着三人出门才下楼。
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潘怡一直注视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