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在了青川附高门前。

夜班保安看到莫知，主动打开了门。

师生两人漫步在校园的道路上，从沉睡的喷泉、迷糊的银杏旁走过。微风吹拂，远处天边微微发光。

莫知扛着滑板，双腿在地上拖行。

严谨抓着大衣衣摆，走路时总是低头看着地面，偶尔会抬眼瞥见莫知，但很快又低下头来。

一路没有说话，两人登上了教师宿舍的楼梯。

莫知看到自己宿舍的灯光乌黑一片，打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邹杰伦和韩熙在卧室熟睡，空调开着，韩熙睡床，邹杰伦在地上睡凉席。

莫知把卧室的门关紧，让严谨坐下。

之前路上听到严谨肚子咕咕叫，莫知就先给她做了一碗溏心蛋。

当碗摆在严谨面前的一刻，这女孩捂着脸就哭了出来。

莫知就在对面等着，等到她哭完、吃完。

莫知仔细打量着她。

是一个相当朴素，或者说土里土气的女孩。

扎着两股麻花辫，除了厚厚的眼镜以外没有任何首饰。穿的衣服都是纯色，连一片花朵都没有。

五官不算精致，但眼角的美人痣增添了独特美感。她的眼神尤为特殊，那眼珠子里没有一点神采，好似麻木，好似病态。

身材微胖，而且作为一个16岁的学生，她也实在……太丰满了一些。

吃完溏心蛋的严谨，将碗推到莫知面前。

“谢谢老师，老师做的鸡蛋很美味！”

莫知笑呵呵的将碗放到一边：“谢谢夸奖。”

“这不是夸奖！我是真的觉得很好吃，这一定是老师……”

“嘘——”莫知指向了卧室方向，轻声道：“里面有同学在睡觉。”

严谨听了，顿时脸色大变，泛起了潮红。

她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卧室，又警惕地看着莫知。

莫知感觉她可能误会了什么，于是赶紧解释道：

“是男同学，他们寝室不太和睦。我就把他们隔离到我这里来了。”

严谨听了，连连点头，语气慌乱道：“我没有，我没有怀疑老师。像你这样玉树临风的老师肯定不会做坏事的。”

莫知呵呵笑着。

夸奖这种东西，就像是溏心蛋里的糖，多了就会腻味。

他将话题扯了回来：“能说一下家里发生了什么吗？你要跑出去半夜不回家。”

这个问题问出来，严谨面色没有一丝变化。

她使劲摇着头，麻花辫一甩一甩。

“没发生什么，就只是，只是一点小事。”

少女不愿意袒露心声，这种事情十分正常。莫知也不觉得自己虎躯一震，教师威严侧漏就能让所有学生都爱戴自己。

他便说道：“好，那我就不追问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

严谨重重点头：“嗯。老师你真是道德楷模，教师表率。”

莫知觉得这女孩可能有什么‘拍马屁’综合症之类的毛病。

夸奖人没完没了。

但莫知可不会因为几句夸奖，真的把她当成好女孩。

她之前在未成年人管教所和精神病院都呆过，干过自制炸弹这种猛事。送进医院的人比莫知退学的学生还要多。

示范班的学生中，她和朗豪可以称作雌雄双煞。

陈不离这种搞事狂魔都得靠边站。

莫知又关怀道：“那你要回家给父母报个平安吗？还是明天直接搬进寝室？”

严谨听了，低下了头，双手合十夹在腿中。沉默不语良久。

人类表达的方式不只有语言，沉默已经表明了严谨的想法。

莫知便笑着道：“那你明天直接搬进女寝吧，你们寝室的女生都比较古怪，你可不能和她们学坏。”

严谨听了，连连点头：“老师放心，我一定会做三好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辜负你们的栽培。”

“你的生活用品我明天去帮你拿，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父母的吗？”

严谨又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莫知轻一拍手，笑道：“还有一个问题，推荐信在不在你那里？”

低着头的女孩，过了好几秒才回答道：“我不知道是什么。”

莫知听了，也没再多问。

现在是凌晨四点多，莫知已经很疲惫了。

所以他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转身打开了宿舍的门。

“今晚你先到隔壁女老师那里睡吧。”

严谨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外衣。

走出门的时候，她忽然对着莫知说道：“老师，我想……我想当班长。”

“有积极性是好事。”莫知掏出手机给李云依打电话，对严谨说道：“但是班长要全班一起选。到时候我投你一票。”

严谨听了，神色有些失望。

李云依没有接电话，披上一件风衣直接打开了门。

手上拎着一本书，看到莫知和严谨，照着脑袋一人给了一下。

恶狠狠盯了莫知一眼，随后把严谨拉进房间，“嘭”一声关上了门。

莫知打着哈欠，回到房间。在邹杰伦边上打了个地铺，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阳光晒在莫知身上。

一只脚踩在了莫知脸上。

莫知迷迷糊糊转醒，听到韩熙的尖叫声，一抬头就看见那小子一副“良家妇女被非法入侵”的样子，拉着被单遮在身上。

邹杰伦咿咿呀呀逃开，同时慌张喊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莫知伸手，把那只脚拿开。

“陈不离，对老师稍微尊敬点行不行。”

陈不离往床上一坐：“我刚才很尊敬的叫了你几声，你不醒。快起来，9点了，帮我搬家。”

莫知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趴在凉席上说道：“我凌晨5点才睡。让我休息一上午行不？”

陈不离听了，感觉很奇怪。

问韩熙道：“你们玩什么，玩到凌晨5点。”

“玩《王者农药》，你玩吗？”韩熙看到是漂亮女孩，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陈不离露出嫌弃神色：“那有什么好玩的啊。”

韩熙追问：“那你说什么好玩？”

“雷雨夜放风筝，挺好玩的。”

韩熙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他怀疑陈不离是在暗示什么。

莫知从地上爬起来，揪着头发喊道：“你们就是不让我睡觉了对不对？”

想到今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拍打着脸，让自己强行清醒过来。

陈不离朝他喊道：“你睡你的，我找别人帮忙就是了。”

她倒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是怕憎恶了莫知，以后莫知不带她玩。

莫知洗了把脸，清醒了很多。

年轻人嘛，熬个夜不算回事儿。工作再繁忙，忙活起来也有劲儿。

洗漱完毕之后，让邹杰伦和韩熙继续睡觉，莫知和陈不离赶赴食堂。

路上，陈不离问：“唉，昨晚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没带我？”

莫知把昨晚的事情简略的跟陈不离说了一遍。

陈不离十分没有自知之明的喊道：“这同学也太坏了吧。”

她慷慨陈词，说出了自己对严谨的意见：“她这不是折腾了别人，自己也没获得乐趣嘛，她图个什么呀？”

莫知竟然觉得陈不离说得很有道理。

那么仔细想一想，严谨图个什么呢？

她昨天那么瞎折腾，为了什么呢？

就为了折腾莫知吗？

莫知觉得，还是有必要找严谨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