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自己丁忧期间,太子一般不会召他入宫,如今看来太子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想到这里,刘禹锡重新换好衣衫,在自家婆娘的叫骂声中如丧家犬般离开了家。
“刘校书的娘子,可是咱家见过的女中豪杰啊!”
对李忠言的调侃,刘禹锡也权当没听见,“太子殿下这么着急召某入宫,究竟为了何事?”
李忠言双肩一耸,指了指西方说道,“今日那边传话过来了,近日陛下驾临东都,太子殿下召集诸位大人商议应对之策。”
刘禹锡心中默然……陛下每次来东都只为一件事,那就是寻找他的生母。
圣上的生母睿真皇后在逆贼史思明攻陷东都后失踪,距今已四十一春秋,倘若在世怕已经是耄耋之年,举凡世人,能活到七十岁的又有几何?陛下醉心于生母,固然至孝,然而每次驾临东都花费都在数万缗!太子这一次恐怕又要为钱财忧心了。
想到这里,刘禹锡忍不住说道,“陛下对太后老人家念念不忘,至孝之致,然而靡费颇多……”
“刘校书此言差矣,此次陛下东巡,非为太后,而是河南道的旱情。”
太子府内,一天未曾好好休息的李诵坐在自己的宝座上假寐,底下的府臣和幕僚们吵作了一团。
“河南道大旱,多是触怒了神灵,可请宝应寺僧人做法事,以求上苍普降甘霖。”
“某认为应该请广林道长设法坛祁雨!”
“应请僧人!”
“道士更善!”
“僧人!”
“道士!”
“僧人!”
……
府臣们对请和尚还是道士的一番争执,惹得李诵无名火起,待要终止这些无聊的争执时,刘禹锡来了。
按规制,刘禹锡作为太子校书并无资格参预政事,可王叔文的举荐,让李诵破格允许他和其他府臣一样议事。
“请神灵以谋甘霖,实乃误国之说!”
刘禹锡简短一句话,终结了府臣们的争执,也成功地把府臣们的攻击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刘禹锡很年轻!这么年轻就得李诵重用,不得不让那些老府臣们嫉妒。
“年轻人亵渎神灵,是要受天谴的!”
“就是,若非触怒了神灵,焉能使河南道遭此大旱?”
……
见刘禹锡遭众人挤兑,一心想提拔他的王叔文闪身出来,“殿下,陛下此来虽是为河南道的旱灾,但更重要的是考察殿下的应对能力,臣以为当开含嘉仓赈灾!”
含嘉仓的存粮虽在安史之乱期间消耗殆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倒又堆积了不少。开仓赈灾,既能安抚民心,又能彰显太子的政绩,算是一条中规中矩的建议。
然而,刘禹锡对王叔文的建议却持有不同意见,河南道是有些旱情,但也不至于像这些府臣们所说的那样需要开仓赈灾,王叔文未经查实便建议殿下开仓赈灾,有失稳重。
河南道某些州府把灾情说得这么严重,这其中怕有些人借赈灾之名,趁机中饱私囊。
“殿下,臣今日在东郊有一些见闻,愿与殿下和诸位分享。”
刘禹锡成功补上了王叔文离开后所发生的事,这让李诵对李煜又有了新的认识。
“殿下,洛河之水尚盈,足以证明河南道的旱情并非如诸位所想的那般严重,若能广修水利,当可保河南道无虞。”
“卿当真和那李煜约定,三日内定能让洛河之水自流进他家田地?”
经刘禹锡这么一说,李诵倒对两人的赌约起了兴趣。
“确是如此!”
“那李煜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不靠人力和畜力让洛水流到他家田里,除非是神力所为。”
“不是神力,据李煜所言是杂学!”
“杂学是什么?”
“杂学包罗万象……”
刘禹锡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三日后的东郊李家田庄。
第二天一早,东方刚现鱼肚白,李煜已经绕着自家宅子跑了数圈,跟在他后面的是护院韩老三,此时正哈欠连天地跟在后面跑。
自从自家小郎君病愈之后,他每天很早就被拉起来陪着一起晨练,已经好长时间没睡个懒觉了。
估摸着快到这个身体极限了,李煜才停下来,接过云儿递过来的汗巾擦了擦汗水,准备尝尝厨娘芝兰今天准备的早餐,皮蛋瘦肉粥+油条+豆浆套餐,这是要准备在酒楼推广的,口感好坏自然要由他来评判。
然而他刚夹根油条准备往嘴里送,刘禹锡这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阻拦不住的老管家周忠。
“重光,重光!”
“梦得兄这是……”李煜急忙放下筷子,迎出了前厅。
“某在太子殿下那里进言,说你能让洛河之水自流进田间……”
刘禹锡这张嘴啊!作为历史上的大文豪,做事怎么就那么浮躁呢?李煜有些无语,他对让洛水自流进自家田地的事情虽然有成把握,但万一搞砸了,刘禹锡有欺瞒殿下之嫌不说,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了哪儿去。
“太好了,来时某未曾吃饭,此番少不得叨扰重光了,哎?这是……鸡蛋?某第一次见鸡蛋煮熟后是这种颜色。”
刘禹锡进来之后,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桌子旁边,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李煜只好让云儿多加一副碗筷。
至于皮蛋,那是在明朝时期才开始盛行,他怎么会见过?
“这种东西,外焦里嫩,香而不腻,好吃!”
皮蛋、油条、瘦肉粥、豆浆,他几乎是一样不落地扫了个遍,一边吃一边赞叹!
“比南市的早点何如?”
“完全无法相比,和这些比起来,南市那些吃食只适合喂豚彘!”
咦?竟然评价这么高么?居然说南市的早点只适合喂猪?李煜夹了一根油条放到嘴里,好吃是好吃,可也没他说得那么夸张吧?
“以后某定要常来你家叨扰。”
“别!‘醉人居’不久就会重新开张,到时候你去‘醉人居’吃即可,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吃是不可能白吃的,一份套餐该钱五十文。”
“五……五十文?”刘禹锡手一哆嗦,一根油条从筷子上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