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 “关系户”和他的一群“介绍人”(1 / 1)孤寂弦音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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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薮君!最近怎样?”

拍薮宏太肩膀的男人,是jonny的毕业生。他曾是jonny引以为豪的一支校队中的一员,是众多晚辈所希望成为的大前辈。校庆日上,他的光临,吸引了不少学弟前来取经。简单的交谈后,他走出人群,朝薮搭了话。

“时间过得真快,我为jonny打球的时候,薮君你还是犹豫着究竟去上竞赛课还是翘课去社团活动的小社长呢,现在都已经变成校队的选手了!“前辈对他表示祝贺,“校队成员之间,还算相处得愉快?”

“大概,算吧。”薮心虚地点了点头,不想让关心自己的大前辈担心。

“那就好呢,有小摩擦也是正常的事!”前辈仿佛看出了他的心事,“但有件事我得提醒一下你。”前辈一改方才轻松的语气,甚至压低了嗓音,“你们球队中,是否存在着与校方关系尤为密切的人?”

薮思考了片刻,“前辈,您是指,关系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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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关系户”和他的一群“介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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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得知了冈本转学生的身份以后,球队的氛围变得有些怪异。虽说终究没有发生日剧中常见的欺凌事件,但我们普遍对他不友好。

他的球技非常糟糕。我们对于球技弱的选手其实没有歧视的陋习,但我们对他却有。训练的过程中,明知道英国回来的他日语很不好,在他没听清指令想拜托我们再重复一遍的时候,我们根本懒得去辨析他那不标准的发音;两两练习联防的时候,场上十人之间的组队理论上无人落单,但我们后卫就会悄无声息地把门将一起算进来,故意让冈本成为无人组队的那一个;甚至有些他还在的场合,我们会用一些他听不懂的方言嘲讽他的球技。学弟比我们稍微友善一些,总是静静地不发表言论。可能是因为一届的缘故,平时上课的时候还会见面,没见他们欺负过他。但是冈本想约他们吃饭的时候,好像一个个都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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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那段时间,我们这群有意排斥、甚至嘲讽他的人是有些病态的。自己被校方如此玩弄,赶上其他校队又得到了更好的名次,常被同学们拿来做各种比较,说足球队是其他校队的陪衬……我们的心态是崩坏的。

原先欺负冈本的时候,内心还多少有些惴惴不安,害怕社长会指责我们的行为。但薮竟完全没给过他好脸!或许薮更早地察觉到了他的问题,但因为先前女教练对我们的控制很强,薮有很多话不好好开口。山田和知念回来以后,女教练在我们面前明显显得气短,薮也因此挽回了一些权力。薮不像我们这般欺负他,但反而是让冈本感到最有压力的一个——冈本一掉队,就会招来薮劈头盖脸的责骂。不知是否是因为冈本真的糟糕到离谱,我从未见过薮这般训人。每当这个时候,冈本就会低着头说自己做得不够好,真的被骂得受不了的时候,还会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但是,这样的懦弱,也没有得到谁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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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训练结束的傍晚,趁着大家都在,知念对我们说了这样一番话,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大家,其实,当时校队甄选的时候,我是带冈本的志愿者,也就是他的介绍人。前段时间,我和山田一起被派去了其他学校,没有带好他,我也有很大的责任。以后我会努力帮他,不让他拖大家后腿的!”他朝我们鞠了一躬,“也请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

所谓志愿者,只是当初校队甄选过程中的一个限定职务。只要是参加正规选拔的选手,都会在候场前被分配给足球社原有的成员,就这样,协助甄选的志愿者和若干参选人一同组成了一个个临时的小组织。不过,选手的表现,和志愿者没有任何的关系,志愿者并没有这种义务,但知念的善良我们可以感受得到。问题也直指我们这群高三的不良学长。此时此刻,我还是有点羞愧之心的。正想着该如何改变自己的态度时,冈本来了句,“不是的。”

“是我啊,我就是你那组的志愿者,你再好好想想?那天你很紧张呢!”知念的眼睛中似乎还有更多的话要说。

冈本摇了摇头,“对不起,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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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知念是为了冈本能够摆脱我们的欺凌而朝大家撒了一个谎,那么知念唯一没做好的地方就在于没有事先与他有个沟通。知念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冈本的志愿者,但面对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否认,他的脸上也泛起了委屈的红晕。我们愣愣地看着他俩,不知谁是谁非。

突然,有人冒出一句,“既然不是知念,冈本你的志愿者又是谁呢?”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记得了。”冈本小声作答。

气氛越发微妙了起来。虽然冈本确实有忘记自己志愿者是谁的可能,但这与一口否认知念形成了矛盾。既然忘了志愿者是谁,怎么就肯定志愿者不是知念呢?我们一致认为是冈本在说谎。

“今天就到这里吧。”薮一拍黑板,适时地终结了这场气氛僵硬的谈话。大家各自散开。我绕过储物柜,走到后场球员放行李的地方,快步走来的八乙女一把抓过我身后的冈本,把他按在了储物柜的门上!

“冈本圭人你听着!如果你的志愿者真的是知念君,你应该好好向他道歉!”为了不让知念听到,八乙女有意放低了音量,但措辞极其严厉,“但如果你的志愿者另有其人,你应该好好想想为什么他都不愿意承认你!”说着,用力戳了戳他的肩膀。

我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冈本身边离开。不知在原地发愣的他,有没有想明白八乙女话中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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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在继续,歧视也在继续。知念在经历过那场尴尬以后,依然兑现了自己会努力帮他的承诺,每天都协助冈本练球。而我们这群只会帮倒忙的闲人,感慨于知念的善良,会时不时地提醒冈本要跟着知念好好学,别辜负了知念的一片好意。殊不知对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只会使得这本就不太稳固的师徒关系变得更加脆弱,知念变得不好意思教他,冈本则更是为了少听几句我们的嘲讽,越发不敢向知念请教。看着终日原地踏步的冈本,薮的火气也在某次训练的过程中彻底爆发:“之前那个关系户,就算人家是关系户,好歹人家是有真本领的,你别连他都不如!”

那声斥责,把我都吓了一跳。校队里谁都知道我们对于那个关系户的厌恶。在我印象中,薮就算很生气,也不会是那种把能力和品行做换算的人。但后来才意识到,我们这些嘲讽他日语、组队训练故意不带他的做法,才是真正的欺凌。薮虽然骂得过分,但却道出了问题的本质。更重要的是,它带来了成效——

训练结束以后的后半场地上,我们几个后卫连同门将一起,商量防御的策略。冈本犹犹豫豫地也想凑过来听。一看到他过来,我们那几个做学长的便有了想结束讨论的冲动。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一番,走去了前场。

“才不想和那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讲策略呢,讲了他也听不懂。”

“是呐,刚才被他打断了,我们继续。没落下谁吧?高木,伊野尾,有冈,中岛!诶,中岛呢?”

再转过身时,只见冈本在中岛的面前,慢慢地放下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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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没有拒绝他。从颠球开始,到控球为止,借着自己门将的职务,试探他最简单的射门能力。不协调的腿法、缺乏训练的体能在细查基本功的过程中暴露无遗,这些理应日常复习的基本功,在冈本这里却成了一门门需要预习的必修课。眼见着不是靠监督就能自行突破的临门一脚,眼见着却是靠恶补都未必能顺利摆脱的积贫积弱,中岛终于走出了球门,带着耐心,和他仅有的英语词汇量。

“stand by(准备)……等下,你是惯用左脚吗?这样选支撑脚似乎不太明智哦。”

“stand by……stop!Why do you 反应慢好几拍!别日语听不懂,英语也听不懂!”

“stand by……ok,起球姿势您慢慢想,我不着急~”

虽然有了疑似精分的前兆,但中岛对冈本的态度确实从起先的没有拒绝,到近乎拒绝,演变成了现在的欣然接受。而且,其中的改变,还不止这些。

中岛曾告诉过我,为了减少与己方球员的协作,他选择把自己禁锢在球门内的方寸之地;中岛也曾告诉过我,当了门将以后,他将不再像之前为了夺回前锋之位时那般,给自己加班加点。那些心灰意冷时发出的言论,在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冈本面前尽数瓦解,竟是为了他,而重新踏上禁区以外的场地,为了他,而重返课后再继续练习的行列……

“stand by……”冈本先一步完成了动作!察觉到动令还没给出的冈本,尴尬地看着已经踢出去的球,轻声地说了句“对不起”。但这一次,是中岛因为分神而没有发完指令。顺着中岛的目光,我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知念。

中岛轻轻地把推了推冈本,“还是跟着带你进来的志愿者好好练吧。”

“哪里的话,”知念微笑着摇头,“中岛前辈教得很好,冈本在后场主要练习防御,你比我擅长得多,当然也看冈本他更适应谁的教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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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中渐渐又有了新的猜测。有人猜,中岛是那天害怕承担责任而保持沉默的真正的志愿者,心里过意不去而选择在背后默默支持;但也有人说,按照中岛的性格,什么想法都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绝不可能做这么绕圈子的事,倒可能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重新获得大家对自己的认可。对于这些猜想,中岛总是很无奈地摇头,继续指导冈本练球,把这些闲话搁在一边……

正如多年以后,中岛自己所说的那样。当初选择教冈本并不是出于责任,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认可,而是出于自己某些并不光彩的私心。因为那是他不做前锋以来,第一次被别人迫切地需要着;并且,他说他还有一个未了的遗憾:在他还担任前锋的那会儿,山田曾在回家的路上向他说起过自己在校队里感受到的压力以及自己想退出的意愿,那个时候他很不理解,也没有给予什么安慰。即便山田后来成为了前锋,对于那件事他依旧抱有歉意。在看到冈本的时候,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对山田那样对他。

但他所谓的那些“私心”,我并不感兴趣,我更愿意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东西。每次看到中岛给予的帮助,每次看到冈本细微的进步,我都会不由得想起篝火晚会上,中岛把迷路的冈本带回来的样子。倘若没有中岛,冈本或许还在那片找不到我们的森林里茫然地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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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周,冈本就已经成功收割了两位“介绍人”。但我们其他人因为关系户事件余留的愤恨,仍然没能完全接受他,无法下意识地把他视为团队中的一部分。

秋季学期的最后一天,我们在休息室上层的器材房里整理器具。结束以后,锁好了门,等待第二年训练时再使用。回去的一路上,觉得有关冈本的话题已经有了重复,想着看几眼真人再寻找新话题的时候,猛然发现:他没有跟我们走在一起!在薮给出解散的指令前,冈本是没有胆子自行早退的,恐怕是因为我们队人太多,把他忘在了里面!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离开器材房整整一个小时,想着通过猜拳决定派谁回去救他。八乙女一句“器材房在四楼,被逼急了他会不会翻窗?”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

这话没有危言耸听,如果冈本误认为我们存心想关他一个寒假,可能后果还不止翻窗那么简单!完全顾不上猜拳了,大家大呼小叫地跑回器材房,后悔着前几日过激的言论,祈祷着千万别发生不可挽回的事。从未想过会因为一个“关系户”而担心和焦虑。

——门一开,果然他还在里面!一个人抹着眼泪扫着地,扫那片我们一年都懒得扫一次的地!以至于我们踏进去的时候,都有点认不出这是我们的器材房。看到我们来了,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朝门飞奔而出,而是慌乱地又扫了几下地。

“对不起,我还没扫干净。我知道你们是留我做收尾、我会好好打扫的,拜托不要锁门好吗……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但这一次,没有了嘲讽的声音。

有冈拿走了他手里的扫帚,“别再说‘对不起’了,我教你说两句别的吧。”悄悄地把他任何时候都在道歉的尴尬处境,偷换成了因为日语太差以至于只会说一句“对不起”的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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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对他还存在嫌弃怨恨的心理,那次事件以后对他态度好了很多。不管他是不是关系户,都不再打算深究这件事了。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的录入真的和校方有关系,他也已经很努力了,而且我们这般对他,他也没打过一次小报告,这样的球员论谁都不应当戴着有色眼镜来看待了。

其实我们这群人在“跳板”新人事件之前,对于“关系户”可谓无感。校队的选拔要求当真不低,我们这批老人进社团的时候没有门槛,这些来报名选拔的人其实个个都比当初入社的我们高了很多个等级,真放了水也轮不到我们说三道四。归其根本,欺凌是源于迁怒,为了这一点,我再说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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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对他再没有了敌意。当指令过来的时候,看他发懵,我们会在他问之前先为他重复一遍,甚至还给他分享我们刚接触足球时采用的建议。除了社长们还是会对他非常严厉,不过骂他的次数也在随着他能力的提高而减少。我们其他人看到他快要被骂哭的时候,会拍拍他的肩,告诉他慢慢来。可能是还没适应我们对他态度的转变,他竟然哭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虽说没有了厌恶之情,那种喜欢欺负他的心理却没来由地被保留了下来。外人问起原因时,我们都声称,这是对早年他冷落团宠的“惩罚”。

——这是冈本自己为我们找的理由。并且每次我们这样向外人解释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冈本和知念似乎都乐在其中。是冈本习惯了知念对自己的特殊关照,还是知念接受了与冈本之间因误会而产生的缘分,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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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问过他,在我们恶意欺负他的那段时间里,他有没有萌生过退出校队的念头。他点头说有,而且不只一次地想过要逃跑。但是,也想着希望能够得到一次肯定,哪怕只有一次。被认可过一次以后,再待不下去而选择离开,也不迟。不然的话,会留下太多遗憾。

只是没想到爱欺负他的我们和严厉的社长们愣是一次表扬都没给,把他也弄得相当无奈。现在想来,还真是阴差阳错般的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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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说关系户呢?”大前辈大笑着拍了拍薮的肩,“那种话题,哪里用得着那么小声地议论!”

“那您所谓的与校方关系密切的人,指谁?”薮问。

大前辈凑近他,“我指的是,jonny桑的耳目。”

“什么?!”

“不要惊讶,这也是我们团队解散以后才道出的秘密,而且其他校队也有类似的情况。据说,这样的耳目因为长年侍奉jonny桑的缘故,会有一些特殊的口癖。当然了,这种人肯定会隐藏得很好。通常这名耳目会被安插在替补的队伍中,请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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