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边的树林里,突然冲出十几个年轻人,将柳宁围住当中。
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根尺多长的木棒,木棍不停地拍打在左手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柳宁虽不明情况,但也身体下蹲,摆出五行拳的起手式。
人群分开。一个小眼睛的年轻人,推着一个板车走了进来,车上躺着一个面目全非的男人。
男人的嘴角开裂,脸部扭曲。左眼青紫肿胀,已经睁不开了。
右眼稍好,虽然青紫,但还能睁开一条小缝。
左肩缠着厚厚的绷带,右胳膊则夹着两块木板。
双手交叉都用布条挂在脖子上,整个人已经无法坐起,只能靠着厚厚的棉被,半躺在板车上。
柳宁仔细看了看这人,疑惑道:“兄弟你谁呀?咱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男人听了,气的脸上更加的扭曲,但好像牵扯到了伤势,疼得他脸皮抖个不停。
他想用手揉揉,却发现手都被绑着。让这个男人在愤怒之余,又有些想哭。
为了不再牵动伤势,男人尽量用平静的语气,
一字一顿的说道:“老子就是三魁,你小子不认识我吗?”
啥?三魁!柳宁惊讶的打量着这个凄惨的男人,自己有把三魁的打的这么惨吗?
现在别说自己认不出,怕是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了。
不记得有打过他的脸啊,柳宁陷入了深层次的回忆中。
三魁看到柳宁的表情,心中大恨,头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他大喊道,“上,都上,废了他,要打的他妈妈都不认得他,哎呦,出了事我顶着!”
却因为嘴张的太大,再次牵动了脸上的伤。
十几个年轻人一拥齐上,木棒如雨点般砸了下来,饶是以柳宁的身手,也挨了好几下。
柳宁心中大怒,暗想就算不出重手将他们打死,也要给他们长点记性。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突然一声大吼从村口传来。
柳宁回头,就看见三叔柳安定跑了过来,手里还拿这个锄头。
柳宁急了,赶忙喊道:“三叔,别过来。”
他可不想这个老实巴交的三叔出什么意外。
柳安定原地站在,向柳宁喊道:“二侄子,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柳宁一指三魁道:“我打了三魁,他找人堵我。”
柳安定一看三魁的惨样,也是一愣,这个到处横行霸道的流氓怎么变成这样了?
完全认不出来呀,侄子下手也太狠了点。
不过看他被打成这个怂样,也没什么了不起。
随即胆气一状,大喊道:“这里是安平村,容不得你们闹事,都给我滚蛋!二侄子,我们回家。”
颇有些豪气干云的味道。
三魁气的嘴角抽了抽。
“这个老家伙哪冒出来的?小六,让他见见红!”
给三魁推车的年轻人答应一声,放下车,从后腰抽出木棒,一脸狞笑着向柳定远走去。
柳宁一看坏了,知道三叔要吃亏,便猛地向柳安定冲去。
可是围住他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狠命的挡在他身前,一顿木棒打下去,竟生生将他打退。
柳宁身上挨了好几棍,胳膊肩膀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小心的护住了脑袋,恐怕现在已经被开瓢儿了。
柳安定看着逐渐逼近的年轻人,恐俱渐生,刚刚的豪气早已飞到天边去了。
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村去找救兵,放什么狠话?
果然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啊。
小六缓步走到柳安定面前,斜着眼瞅了瞅,见他喉头滚动,面露惊恐,心知她怕了自己,便不屑的开口。
“老家伙,刚才就是你在乱说话,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魁哥是谁?今天我就给你长长记性!”
手臂一挥间,木棒打向柳安定额头。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柳安定一咬牙手中锄头横着往上一举,想挡住这一棒。
但没想到,小六打架经验丰富,这一棍只是个虚招。
眼见柳安定全部心神都被木棒吸引,下面猛地一脚踢在他肚子上。
柳安定痛叫一声,被踢的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整个人团成了一个球,趴在地上痛叫连连。
小六不依不饶,上前又是几棍打下,感觉还不解气,再补上几脚,这才得意洋洋的回到三魁旁边。
仿佛觉得,打一个比自己爹小不了几岁的中年人,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情。
“三叔!”柳宁看到三叔被打的满地乱滚,再顾不了许多,五行拳全力打出。
金木水火土,劈崩钻炮横,五路拳法交替打出,只攻不守,每一招都往他们关节招呼。
拼着受伤,也要让这些混蛋付出代价。
不过片刻,便有三人倒地,全都是关节错位。没有个把月根本好不了。
但柳宁身上也挨了七棍之多,头上更是被小六趁机砸了一棒。
鲜血顺着左边额角缓缓淌下,流进了眼睛里。柳宁眼睛的猛地一闭,再次睁开时,左眼中血红一片!
三魁看着柳宁头受伤,心中畅快。眼睛瞟向柳安定,想看看他惊恐的表情。
但左看右看都看不见他的影子,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忙叫到:“小六,过来。”
小六退出包围圈,道:“怎么了奎哥?”
“刚才你打的那老家伙怕是回村搬救兵去了,你马上回村,把咱们能叫来的人全都叫来。”
“你跟他们说,能不能打没关系,只要站在这,明儿我开流水席请兄弟们吃饭。”
小六应了一声,转身向广元村跑去。
三魁皱着眉看向包围圈,自己一方已经倒下三个兄弟。
再加上走了一个小六,还能打的就剩下十三个了。
要是在被柳宁放倒几个,一会安平村再出来几十人,自己这边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毕竟打架气势最重要。
便高声喊道:“兄弟们不要硬拼,等他没劲了,再好好收拾他。”
众人一听便扩大包围圈,不再主动出手。
而无论柳宁往哪边冲,都有三四条棍子向他打来。
不过虽然冲不出去,但也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这场仗太难打了,对方人多,又都拿着武器。
加上柳宁几个时辰内连斗几场,体力消耗极大,半步崩跟本用不出来。
当然能用他也不能用,否则打死了人,就只有亡命天涯的份了。
“谁敢打我爹,站出来!”
一个矮胖的少年,手拿一根大铁叉,气势汹汹跑了过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三十多个安平村的村民,手里拿着锄头,铁锹等农具。
三魁一皱眉,来得真快,不知道六子有没有带人往这边赶。
一挥手,那些人正围攻柳宁的人,迅速回身,挡在了三魁的板车前面。
那矮胖少年是柳安定的儿子柳海,比柳宁小一岁,村里人都叫他海子。
前些年曾跟一个走江湖的卖艺人,学过几天耍叉,为人豪爽、仗义,在村里有些威望。
柳宁擦了一把脸上的血,上前道:“海子,是三魁叫人打的三叔,但那个人跑了。”
海子先看了眼柳宁头上的伤,解下脖子上用来擦汗的手巾,递了过去。
“宁哥先擦擦脸,伤口凑合包一下,一会咱们去找郎中拿点药。”
“人跑了不要紧,只要三魁还在这,人还会回来的。”
海子虽然长得粗鲁,但头脑灵活,谁要是把他当傻子,那才是真的傻子。
越过柳宁,来到三魁一伙跟前,手中大铁叉一挥,斜指三魁,颇有几分气势。
“三魁,你叫人打了我爹,又打破我宁哥的头,是不是欺负我们安平村没人?”
“前几年我还小,村里面的老实人都怕你。可现在我长大了,以后安平村我说了算。”
“一个多月前你因为一只乌骨鸡,找人打了宁哥,可惜没看见你人,不能把你怎么样。”
“但今天你又叫来这么多人,来我安平村闹事,还打了我爹,今天你要不给我个说法,你们今天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走!”
三魁咧了咧嘴角,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小子阴我呢吧,把我架在火上烤。
难道他想今儿把我在这儿撅折喽,自己立棍儿当老大?不行,他人多,我人少,不能跟他来硬的。
想到这三魁不顾脸上的疼痛,大声说。“今天是我和柳宁的个人恩怨,我在咱们几个村街面上,多少也算个人物。”
“大家也看到了,柳宁把我打成这个样子,这事就算我认栽了。”
“但是我手下的兄弟不同意,所以我只能带他们过来了。”
“至于打了海子爹的事,那是因为海子爹护着柳宁,我兄弟气不过,就打了他几下。”
“但这决不是针对整个安平村。”
顿了顿,三魁那张肿胀变形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至于海子说安平村他说了算,我呸!他配吗?”
“安平往大了说是安阳县说了算,朝廷说了算。”
“往小了说,也得是村长说了算。怎么轮也轮不到你,一个小毛孩子说了算!”
海子被三魁骂的头上青筋凸显,手中大铁叉握的死紧,指节发白,显然已经愤怒到极点。
但心中却也无奈,三魁几句话连消带打,转守为攻,当真是老油条。
看来今天自己想要立棍儿,只有动手把三魁这根棍儿撅折才行。
“三魁,就算你狡辩也没有用,打我爹是真的吧。”
“今天要么你拿一百龙洋赔给我,答应以后不能在街面上晃悠。”
“要么你就跟我说单挑,看今天谁把谁废在这!”
三魁气得直咬牙,真是虎落平阳啊,要不是今天受伤,就你这矮胖子也敢跟我叫阵。
还一百龙洋。这个小兔崽子怕是疯了,一张嘴就敢要十万铜钱!
那可是近几年朝廷最新铸造的银元,上有盘龙图案,所以民间也叫龙洋。
虽然每枚只重七分二厘,但是纯度极高。
与旧铸的一两银子的含银量相差仿佛,同样价值一千铜钱一枚。
突然听身后一声大喊:“魁哥,我回来了!”
三魁大喜,是小六带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