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血的笔记?
陈辉跟我说过,在他们搜捕偷猎者的时候,在帐篷里找到一个死人,脑袋下放着一本笔记,因为被血水浸透纸张都粘在一起,完全翻不开,之后被带回了警局。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想要处理笔记以看清内容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所以,陈辉完全有可能读过笔记的内容。
“你知道笔记的内容吗?”
“我不知道。”于福海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那本笔记可能跟我带回来的怪物有关。”
他说:“在那次狩猎行动开始前,带路人就时不时翻看那本笔记,尤其是临出发前,在山下等待的那几个小时,他几乎一直盯着笔记看。我出于好奇偷瞄过几眼,发现那本笔记上全是画出来的图案,完全没有任何文字。”
我问道:“什么样的图案?”
于福海盯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才回道:“看不出来。那个画风跟那个谁……达芬奇似得。”
“跟达芬奇有什么关系?”
“抽象嘛。”
“……你是想说毕加索吗?”
于福海一拍大腿:“啊对!就是他!”
我烦躁地挠着头发,心里越来越觉得于福海这秃子不靠谱,可是,我除了相信他的话之外,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吗?
“也就是说,陈辉是看到了笔记的内容才失踪的,笔记跟于福海带回来的怪异生物有关,他说不定会去那片山脉,可就算他去了,那也是两年前的事……”是什么在吸引着陈辉呢?
我怎么想也想不通,感觉自己一直忽略了什么重点,该死的于福海还在我旁边唉声叹气:“又到黄昏了。这两年啊,天一黑我就能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要不是陈辉救了我……他怎么能失踪呢?”
“黄昏?”
我猛地跳起来,抬头看着窗外昏暗的天空,于福海吓了一跳,问道:“咋了老弟?”
黄昏……两年一个月零三天、刚刚下雨,这是在陈辉的警告信中提及到的,具体的时间就是……一个星期前!
一个星期前,黄昏,下雨。
我立刻拿出手机,搜索一个星期前的天气预报,发现在云贵高原那片山脉附近,有一个地方正好在一个星期前的黄昏开始下了一场小雨。
除了这个地方,几乎整个高原区域都没有在黄昏下雨的天气预报保留。
陈辉还在那片山脉附近!
我回头看向于福海:“陈辉救了你是吧?”
“是啊。”于福海翘着二郎腿,毫不犹豫地说道:“要不是他那天晚上出现,我就算没被这怪物弄死,也不可能获得自由,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我又确认了一下:“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于福海一脸严肃:“骗你我谢顶!”
我看着他坑坑洼洼的大光头,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可靠,可现如今我也找不到别的帮手,于是就道:“那你想不想把他救出来?”
“救、救?他不是失踪了吗?”
“事实上,我最近得到了陈辉的消息,他给我写了一封警告信。”我这才将收到信的经过告诉于福海,哪知道他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
“你说……左边嘴角有道疤的霸道总裁?你确定是左边的嘴角?”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我惊奇地问:“怎么了?”
他又问道:“身高一米九?”
“是啊。怎么,你认识他?”
于福海瞪起了眼睛:“你真的确定?”
“废话!”
他绷紧的身体无力地瘫软下来,像是失了魂一样,盯着我说道:“他就是带路人。”
“什么?!”
我吓得一激灵,心说人死了还能复生?
“我说于福海,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带路人不是死了吗?”
“我也才反应过来,既然他还活着,那死在帐篷里的人就不是他。”于福海道:“他们的结局是陈辉告诉我的,他不知道那几个人的名字,也分不清谁是谁,而且,我也没看到他们的尸体,现场照片似乎给我看过,但那是我清醒之前、他们审讯我的时候了,我根本记不住。所以我只能从陈辉描述的身体特征来分辨,好巧不巧的,死在帐篷里的人下半身都快被虫子吃光了,根本分不清身高,嘴角的疤痕也不明显,死了就更容易忽略,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带路人随身携带的笔记,我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是他,这是个思维惯性的问题。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没有闲心去想到底是谁死了谁失踪,在那种深山老林里失踪和死了没有区别,我就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一惊一乍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被吓出心脏病来。
“你说……笔记是带路人随身携带的对吧?”我忽然注意到于福海话里的问题:“也就是说,带路人故意把笔记塞在一个死者的脑袋底下?”
这不是混肴视听吗?
在搜捕队伍找到帐篷里的死者时,他裹在睡袋里的身体已经被虫子吃的面目全非,是故意隐藏自己身高的特点?他想把自己装扮成死者?
一瞬间我茅舍顿开,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重点:“于福海,这批人到底都是些什么人?不是普通的偷猎者吧?”
于福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回道:“他们的身份我不知道,只知道名字,还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化名。带路人叫罗玉堂,就是他雇佣的我们,根据我的判断,他雇佣的这些人都是偷猎者,他自己就算不是,也跟偷猎者有一定程度的关系。不过他身边有个年轻女人,现在想想就是另一个没有找到尸体的失踪者,叫……吴阑珊,只有这个人跟偷猎者毫无关系,她是一个看起来很俏丽的小女孩,据说是什么生物、什么家?”
“生物学家?”
“对!就是生物学家!我其实一直觉得,我们都是为她服务的。”
去偷猎带个生物学家?这两种职业竿子打不着!
“他和这个生物学家失踪了,而其他人、除了你之外都死在了那片山脉里,对吧?”
“是这么回事儿。”
仔细一想,我就觉得心里发毛,被雇佣的偷猎者全死了,而罗玉堂却带着一个生物学家失踪了,这说明了什么?
陈辉给我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说他们像是自杀。
一个人躺在睡袋里正在腐烂,一个人吊死在树上,一个人淹死在山涧,说自杀也不确切,但除了被野兽吃光的死者无法确认死时的状态之外,这三个人的死法的确都莫名其妙。
再加上其中一个死者被于福海错认成了带路人……
他们有可能不是自杀,而是死于谋杀。
是罗玉堂谋杀了他们。不知道叫吴阑珊的生物学家有没有参与,但也九不离十,她不是参与了谋杀,就是遭到了谋杀,只不过没有找到尸体。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陈辉的失踪就又诞生了一个理由。除了那本笔记的内容之外,他可能还想调查这起谋杀。
可还有一点说不通,就是罗玉堂为什么会丢下那本笔记,是因为他已经不需要了吗?
我拿出手机,上网查了下吴阑珊这个名字,既然是一个年轻的生物学家,那么应该是一个名人。很幸运我查到了一些关于她的照片和信息,二十六岁就取得了博士学位,的确是个年轻有为的女人。
获得学位后没多久她的失踪也上了新闻,现在依然处于“失踪”的状态。
我又顺便查了下“罗玉堂”,很遗憾,完全没有符合描述的相关信息。
见我一直没说话,于福海拍了拍我的肩膀,或许是由于对即将到来的某些事物诞生了莫名的预感,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如果于福海当时没有跟他们走散的话,他也会死。说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一点都不夸张。
我来打扰他的生活是一个错误。可是,就算我不来找他,罗玉堂会放过于福海吗?
他已经知道了保险箱里的生物标本是于福海带回来的,他先找到了我,我跑了,他未必不会来找于福海,那么于福海还能继续装疯卖傻吗?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于福海的心里早就已经放松了警惕,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就一定不会对罗玉堂产生戒备。
更何况这死秃子本来就不靠谱。
“老弟,你没事吧?”我在心里思考这些乱七糟的事情,于福海皱着眉头问道。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个是继续留在这儿,一个是离开这儿。
我说道:“于福海,跟我走吧。”
本来我就产生了让于福海帮我找陈辉的念头,毕竟他欠着陈辉的人情,但实际上他就算不帮我,我也没什么想法,可现在,我的心里夹杂了别的念头。
“你不跟我走,我就报警抓你。”我接着补充道。
或许让他蹲几年号子更好,我虽然对这方面不太懂,不过以他被抓时的状况来说,连个人赃俱获都没有,顶多就是非法持枪啊什么的,就算是判也判不了几年,但是会更安全。
“你怎么回事,小老弟?”于福海没再跟我嬉皮笑脸。他摆正了脸色,“我不是说了吗,陈辉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于福海能放着不管吗?还用得着你威胁吗?什么心态真是。”
我心说我还成了阴险小人了。
不过这样更好,于福海虽然不靠谱,不过看起来还算是有点情义的,反正,我也没指望他能帮多大的忙。
“事不宜迟,先弄个出院手续吧。”
“出院手续?”于福海摸着脑袋,思索着走进了卫生间,只听咣当一声,卫生间里传出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于福海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角尖锐的镜子碎片。
“走吧,出院手续。”
“……啊?”
我愣愣地看着穿着病号服拿着镜子碎片的于福海,竟觉得格外滑稽。
搞刺杀么?这秃子?
我流着冷汗问道:“你不是把我当出院手续了吧?”
他没有回答,而是咧着大嘴向我走来:“把你保险箱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