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于福海用手电探照周围观察地形,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洞窟,伏流到这里汇聚成一个地下湖泊,占据了整个洞穴。
实际上我并不确定,因为手电筒的光束根本照不到洞窟的尽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们能看到的所有地方,全部都是水。一开始上山的时候,我没有想过会进溶洞,所以没有买那种照明超远的矿灯,但就算我手里的手电筒,也能照出两百米左右的距离。
洞顶的钟乳石一直垂到湖水里,变成一个个石柱撑起了这片空间。
是地下湖泊吗?
我们所在的位置湖水荡着波纹,因为这有一个缺口,水从这流出溶洞回到了地表,但是湖泊深处的水却很平静,看湖泊的宽度,里面的水肯定很深。
被湖水浸泡的腿感觉到了浓浓的寒意。
于福海的声音有点哆嗦:“游、游过去?”
罗玉堂会游过去吗?
这一路来我们没有遇见罗玉堂,那么他肯定就是游过去了,一点疑问都没有。可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身上连个照明的东西都没有,眼睛等于瞎了,他真的能游过去吗?
张庸从我面前穿过,向湖泊深处走去。他的身体一点点下沉,没到胸膛的时候,他停下来,回头看向我们,似乎在询问我们的意见。
“咱们到底是来抓人的还是来游泳的?”于福海一副不情愿的口气说道,可事到如今,除非退回去,放掉罗玉堂,否则只能游过去。
这条伏流跟两年前的偷猎者以及罗玉堂、还有我背着的保险箱里的生物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了解这其中的秘密,我们就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硬着头皮上吧。
我心里一横,抬着手臂松动了下筋骨,身子前倾,就滑进了水里。于福海看我进来了,也哆哆嗦嗦地跟了上来。
身上背着东西,尤其还有个好几斤的保险箱,游起泳来特别费劲。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太紧张,从而消耗了过多体力,没一会儿我就累得不行,于是游到一根钟乳石旁,抱着石柱休息。
冰凉的石头摸起来有种滑滑的感觉,像是镀了一层膜,大概是因为石头上附着了太多微生物的关系。趁着歇息的功夫,我用手电往湖底照了照,本想看看有多深,不过多深没注意,我倒是看到有个白色的如同蛇一样的生物在我脚下飘逸地游动。
我惊得一缩脚,叫道:“水里有东西!”
于福海和张庸都回过头来,我正想指给他们看,却见它绕着石柱游了一圈,又往水底游去。我本来还以为真的是蛇,但它的头明显比蛇大。最重要的是,这东西竟然长着四肢。
我正想看个仔细的时候,它又绕到石柱的另一边,我跟着移动过去,却找不到它的踪迹了。
于福海紧张兮兮地问道:“什么东西?”
“蛇、蛇吧?”我不确定地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长了脚的蛇。”
“长了脚的蛇?”于福海也游过来,抱住了石柱,瞅了半天什么都没瞅到,就夸张地说道:“小老弟,你难道发现了传说中的龙?”
“是一条小白龙。”
“去你丫的!”这秃子一脚把我蹬走,就骂我:“别一惊一乍的行吗?老子有心脏病!”
“是蝾螈?”于福海不相信我,张庸竟然相信我了。
我摇了摇头,道:“不、不确定。”
本来我想说不是,蝾螈的体型没有那么纤细,但想一想,也就蝾螈最符合我看到的那东西的印象了。
这水里有生物。
“咱们快点走。”
漆黑一片的湖水给我种不太好的预感,于是招呼加速游过去,于福海又神经兮兮地往水下照了照,才离开石柱。
又游了一会儿,我终于看到了河岸,这时候身体已经冻得有点发抖了。我游在最前面,于福海在最后,看他的游泳速度非常缓慢,还一个劲的喘粗气,估计是水性不好。怕他冻得腿抽筋,再一个不好淹死在地下湖泊,我特意停留了一下,等于福海跟上来,我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到了岸边。
脚能接触到湖底的碎石之后,我正准备上岸,又忽然听见“噗通”一声,就在张庸附近。我用手电往那边一照,就看到一个落水后荡起的水花,却没看清是什么东西落水。
没想到张庸立刻反应了过来,手臂猛地插进水里,又迅速收回来,这时水花才从他手臂插入水中的地方溅起,只是一瞬间,张庸的手里就多了一个白乎乎的纤长生物,正在他的手中扭动着,身体缠住了张庸的手腕。
张庸走上了岸,把手里的生物递给我们看,和我刚刚见到的一样,是一只通体纯白的犹如蛇一样的东西,在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两条腿,靠近尾巴的地方也有两条腿,这种白色配上飘逸的身型让它看起来非常神奇,就像一条活生生的小白龙。
和蝾螈不一样的是,它的身体分外纤长,且没有长眼睛,以至于光秃秃的头看起来有种怪异的味道。
张庸道:“是洞螈。”
“不还是蝾螈嘛!”
张庸摇了摇头,又道:“洞螈是洞螈,蝾螈是蝾螈,两者是不同科属的生物。”
它好像没有什么威胁性,因为实在太小了,整个体长加上尾巴也就三十公分左右,而手脚更小,像是婴儿一样,看起来非常脆弱。
“洞螈是穴居动物,一般的栖息地是地下暗河,由于生活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它身上没有色素,眼睛也退化了,所有又叫盲螈,有意思的是……”张庸破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地说道:“它产于欧洲,中国是没有洞螈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的,我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问道:“你、你不是在讽刺我吧?”
张庸默默的摇了摇头。
先是吸血蝙蝠,又是什么洞螈,还都是中国没有发现过的生物,都聚集在这一个溶洞里?
这个溶洞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张庸道:“它的形成年代一定非常久远,一些生物代代生活在这里,为了适应环境,它们的身体会逐步改变,进化,或是退化。”说着,张庸将盘在他手上的小白龙举到我眼前,“地下没有光线,它就不需要眼睛,所以眼睛退化了。阳光照不到它的身体,就无法合成色素,所以它全身都是白色。但这里的环境令它的新陈代谢极为缓慢,寿命因此而变得极长,就算五六年不吃食物也一样不会死亡。”
说到这,张庸弯下腰,松开了手。他手上的小白龙摆脱枷锁,立刻松开了缠在张庸手腕上的身躯,顺着他的手跳进了冰冷的地下湖泊中。
张庸的脸上露出一种迷茫的色彩:“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好了好了,小张。”于福海有点不耐烦,连小哥都不叫了:“我知道这种生物是怎么来的了,但是与世隔绝是什么玩意?从这个地下湖走到地表,也就几百米的距离,你别看从咱们的角度洞口就那么大点,可从这种小不点的角度上来看,洞口就跟大海似得,这也能叫与世隔绝?”
这一回,张庸没有回答,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面,好像要透过水面看穿湖底似得。
把张庸怼到没话说的于福海心情好了不少,口气因此而变得轻快了几分:“话说回来,伏流呢?你们之前怎么说的来着?啊,木筏是用来穿越伏流的。可是伏流呢?”
我们游到了地下湖泊的另一边,却没有看到有河流从这流下来。
“是方向偏了吗?还是伏流不在湖对面?”我困惑地看向张庸,但他还在盯着湖面,跟定格了似得,我索性不再向他询问,转而顺着湖泊向另一边走去,看能不能找到伏流流淌下来的位置。可走了几十米,眼见着于福海那边的灯越来越暗淡,我还是没有听到任何水流的声音,又走了一会,就到地下湖的边缘了,无奈之下只能走回来。
“没有找到伏流。”
本来我以为这个地下暗湖是伏流局部扩张而形成的,但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再往前找找看吧。”
想起那些蝙蝠,我如此提议,于福海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准备继续前进,但张庸却没走。我正等得不耐烦准备催促他的时候,他忽然道:“你们先走。”
我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电筒扔给他后暂且不去管他,和于福海继续勘探地形。在离开地下湖泊之后,空间就迅速变得狭窄了,地上的碎石非常圆润,碎石中没有一丝砂砾,看起来地下湖泊经常涨水,淹没周围才变成这样的。
前边被岩壁挡住了。
难道这就是溶洞的最深处了?那罗玉堂呢?
一边困惑地想着,我一边走过去,这才发现原来不是被岩壁挡住,而是溶洞突然间改变了朝向,就像是突然转了九十度的走廊。
一转过去,绕过几根硕大的石柱,我们看到了阳光。
走到阳光下,我抬头看去,就见到了晴朗的天空,这地方竟然是一个天坑。
天坑是地下暗河冲击地下岩层,导致某一点塌方而形成的大坑,这个天坑的宽度大概有三四十米,高度看起来恐怕得有上百米。我们脚下没有积水,想来是里面的地下湖泊涨水之后,侵蚀到这里,才形成了这个天坑。
天坑四周是陡峭的岩壁,还能看到零散的蝙蝠挂在上面,天坑底部全是干燥的巨石,根本就没有平坦的地方,罗玉堂想要从这里爬出去,根本就不可能。
我看了看表,现在才刚过晌午。
于福海道:“罗玉堂不会变成蝙蝠吧?”
“他就算不是人,也不可能变成蝙蝠。”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于福海又道:“那他怎么出去的?”
“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出去,肯定藏……”猛然间,我想起了张庸的话。
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不对啊,伏流是……是藏在地下暗湖内部的。”我只觉得头皮麻了一下,转向于福海,道:“罗玉堂潜进湖里了。”
于福海愣了一下,紧接着猛地向回跑,边跑边疯狂的呐喊:“小哥!我错了小哥!你别自个儿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