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堆上没有杂草,尽管看不出翻土的痕迹,但却有密密麻麻的脚印,而土堆后面,还堆着一堆枯死的杂草,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经常拔草扔在土堆后面形成的。
我蹲在土堆前看了一会儿,心说这个土堆恐怕存在很长时间了,是吴阑珊埋的吗?她在这里埋了什么?
土堆前的枯木上拴着一条几乎要烂掉的迷彩布条,我拎起来瞅了瞅,发现是迷彩服的一条衣袖。
还是问问吴阑珊比较好。
我起身绕过草棚走回去,正准备进草棚,忽然间,死寂的森林里传来一声悠远的枪声。我回头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是那条河流的上游。
于福海紧张兮兮地跑出来:“刚才是什么声音?”
“反正不是放鞭炮的声音。”
罗玉堂没有枪,有枪的只有陈辉带来的那几个偷猎者。我挠着头发,心里不由得思量着,算算时间,那帮偷猎者也该顺着山洪找来了,如果陈辉还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的话。
可是,他们就算找过来,也不应该传来枪声,他们不可能跟罗玉堂起冲突,罗玉堂可是他们的老大。那么是谁呢?难道是被河里的异形生物袭击了?或者,是陈辉?
那个冯老鬼虽然狂躁,但却很敏感,他早就觉察到了陈辉的问题。当时我和于福海被冲进山洪里,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只要有心人一看被割了一大半的绳子,就会看出里面的问题。
尽管陈辉变了个模样,但他好歹是我的好友,而且,我也有种预感,他做这些事可能是出于什么理由,不由得担心起来。
于福海又问道:“是他们来了吗?”
“应该就是了。”
吴阑珊也跑了出来,神经兮兮地看着远方,一副不安的样子躲在我身后。
“又是谁?”她问道:“还有人来这里了吗?”
我点了点头,心里思量着既然他们来了,罗玉堂恐怕也不会立刻找来,他肯定有别的目的。退一万步说,万一他找来了,就不是这些陷阱或者我和于福海能对付得了的了,那批偷猎者一定会被他带来,说不定,一见到我们,就是我们的死期。
“这草棚不能要了。”我道:“收拾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
吴阑珊立刻回到草棚里,于福海一摊手:“白搞了大半天?”
“就当娱乐了。”
于福海叹了口气,“我可没有闲心娱乐。”
我也一样没有闲心。
我走回草棚,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拿的,才刚进去,正赶上吴阑珊走出来,差点撞了个满怀。她抱着腊肉,胸口挂着本皱皱巴巴的笔记本,剩下的什么都没拿,看我进来后她往后退了一步,一脸坚决地说道:“我跟你们走。”
看到笔记,我的心里就咯噔一下,估计是对笔记太敏感了,忍不住指着她胸口问道:“这写的是什么?”
“是我这两年写的物种观察笔记。”
原来是她自己写的。
我又问道:“没有别的东西需要带了吗?”
“没有……”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你帮我拿一下。”把腊肉递给我,吴阑珊立刻跑出草棚,我跟着走出草棚的时候她就跑到了草棚后面,不多时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截破烂的迷彩服衣袖。
是绑在后面土堆前枯木上的那条。
她握紧了衣袖:“秦向阳,于福海,你们一定要带我出去,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她眼角蓄着泪水:“上一次我没有勇气,才发现孤独比死亡更痛苦。这一次,如果你们遭遇不测,我就跟你们一起死。”
我心里不由得感到可悲,“这是许志扬的衣服吗?”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原来我没看错,后面那个土堆,就是吴阑珊给他堆起的坟墓。这条衣袖大概就是他的墓志铭了。
“那个人说会回来救我,我一等就是两年,真的等不下去了,他抛弃我了。”
是在说许志扬吗?
“穿越伏流离开的?”我问道,吴阑珊又点了点头,这一下可以确定了,积水坑里的尸体就是他。
吴阑珊道:“见到于福海的时候,我真的高兴死了,以为他带着人回来救我了,可是……”
她打住哽咽的话语,我叹了口气:“我们在外面的伏流出口处遇到一具用木筏穿越伏流下去的尸骨,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只是可惜木筏还在,人死了。”
吴阑珊瞪大了眼睛:“死、死了?”
“死了。”
“你是说,他没有背叛我?”
“没有。”至于他到底会不会背叛吴阑珊,再回到这个恐怖的地方救她出来,我不确定,但眼下我只能如此回答。
不过奇怪的是,吴阑珊以为许志扬会背叛他,却还给他立了一个坟墓,还时常打扫,这真的让人有点想不通,她难道把活下去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坟墓上了吗?
“你该想到他可能会死的吧,穿越伏流几乎不可能活下来。”
我的话刚说完,吴阑珊就蹲下来,掩面哭泣。
“我就是没敢跟他一起走,他说会找人回来救我……”这句话我从她的哭腔中辨认了老半天才听出来。
于福海踢了我一脚屁股:“你别再刺激小吴了!”他又转向吴阑珊,“有我们在,就能带你出去,我和我孙子那是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好了你不要再哭了!”
吴阑珊终于止住了哭声,擦着眼泪站起来,我道:“走。”带着两人离开草棚,往枪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因为不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路上一直在距离河流不远的森林里隐蔽地前行,一直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大概走了几十分钟,又有两声枪响传来,听起来离的很近了,我们伏在树后,等待了一会儿,除了枪响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于是我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过去看看情况。秃子,你保护好吴阑珊。”
于福海朝我做了个“OK”的手势,吴阑珊却紧张兮兮地抓住我的衣袖,对我摇摇头,意思是叫我不要去,我小声说道:“我的朋友可能在那里。”
吴阑珊这才松开我,“你小心”她的声音更小:“一定要回来。”
我应了一声,就猫着腰依靠树木的遮挡靠了过去,待来到森林边缘,我趴在一棵大树后面往河流处看去,就见三个人蹲在一个躺着的人的周围,似乎在观察情况,离得太远,我看不清躺着的人怎么样了,但能看到躺着的身体在抽搐。我伸着脖子仔细辨认,还是没有看清楚都是谁,只有一个人我认出来,是背朝着我的王汉,他个头最小,最容易辨认。
“马上就死了。”左边的人说道,听声音是老杨,他我也认出来了。
“真他妈奇怪。”
王汉恶狠狠地说道,接着,右边的人抬头看向王汉,道:“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是冯老鬼的声音。
“蒋兴川脑袋上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打了半辈子猎,也没遇见过!”他接着又说道,原来躺在地上的是蒋兴川吗?他被河流里的异形生物袭击了?
他们四个偷猎者一个也没有死,也不见陈辉在哪里,我更加担心了,陈辉会不会被抓到了证据,反被杀害了?想到这我心里就有点发抖,有种冲上去一问究竟的冲动,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且不说陈辉有自作自受的原因,他们一看见我,十有九就得是一梭子。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我和于福海是陈辉带来帮忙的伙计,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冷静,一定要冷静。
罗玉堂在哪里?
这么大的枪声,我们都听到了,罗玉堂没理由听不到,而且,罗玉堂距离他们比较近,应该比我先找到他们才对。
是不是罗玉堂也在暗中观察?
这个念头一闪过脑子,我就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海啸似得冲上脑门儿,一个令我感到极端惊悚的想法由此而生:罗玉堂他召集这几个好手进山,会不会是因为他想要再制造几个人形异形生物?
他不是想找人来帮忙,而是选中了他们作为异形生物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