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洞一个在腹部肚脐右边,一个在胸口右侧靠近腋窝的位置,是两个圆形的不规则血洞,洞口的皮肤呈现出撕裂的痕迹,由于皮肤收缩的缘故向四周扩张,洞口周围的皮肤外翻出一些。
我下意识地把人皮翻过来,又看了眼人皮的后背。和上次罗玉堂蜕下的人皮一样,这张人皮的后背也是呈现出撕裂的痕迹,但没看见对应的两个洞。
我脑子里诞生出一个极端恐怖的念头,又抓起人皮的脑袋,把手伸进内部撑开来查看面部,手接触人皮内侧的触感就像在摸一条鲜活的蛇。
现在,我竟然也敢触碰人皮了。
我第一时间确认了人皮面部的嘴角,上面有一个令人熟悉的疤痕,不是孔洞,就是一个留在人皮上的疤痕,这人的皮蜕很厚,连疤痕都蜕下来了。
罗玉堂。
尸体的面部特征跟罗玉堂一模一样,这就是罗玉堂蜕下的人皮!
我流着冷汗抬起头,王汉和于福海的表情更加沉重了,不过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比他们还要糟糕。
“哪找的?”我问道。
“湖里。”于福海道:“被冲到岸边,我捞出来的。”
王汉之前朝罗玉堂开了两枪,我记得很清楚。之后,他就被河水冲走了,我们都以为他必死无疑,谁都没有再关心他的尸体。
这张人皮上也有两个血洞,虽然我不知道枪打穿皮肤再扒下来是什么样的,可无论怎么想,都只有这种可能——这张人皮是在中枪后蜕下来的。
“罗玉堂没有死。”于福海的声音格外沉重:“他没死。”
我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呢?
“这两枪虽然没立即打死他,但搁在寻常人类身上,也足够要命了。”王汉道:“腹部那枪能打烂他的肠子,胸口那枪会打进肺部,他不可能活过十分钟。”
当时他是直接栽进水里被冲下去,而不是跑的,就算是淹也淹死他了吧?
“他蜕皮修复了身体。”于福海道:“咱们只能这么去想了。”
王汉皱起了眉头:“子弹还留在他的身体里。就算他能蜕皮,修复的不也只是体表伤吗?那两颗子弹也足够折磨死他。”
这张人皮的后背没有血洞,说明子弹没有穿透罗玉堂的身体。
我心里涌起一股绝望感:“之前罗玉堂蜕下的那张皮很薄,而且,他皮肤上的疤痕没有蜕下来,可是这张就不一样,他有可能真的通过这种方式修复了自己的身体。”
罗玉堂没有死。
“到底是什么样的!”王汉激动地吼道:“之前蜕下来的皮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他妈没看见!”他的声音落下之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于福海叹了口气:“比这张人皮薄很多,也更完整,那张人皮上几乎没有伤和疤,可以说是为了成长的需求蜕下来的,可这张连指甲都蜕下来了。”
这张人皮的手指和脚趾尖端,都留下了指甲。
我道:“他蜕皮后会年轻一些。这一次,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王汉指着人皮,眼睛充满了血丝:“这他妈是能用简不简单衡量的吗?这不就是一个怪物吗!”
没错,就是一个怪物。
见我们无话可说,王汉也泄了气,把头转向被雾霭覆盖的湖泊,“我应该一枪打爆他的头。”他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说道:“就他妈……就他妈一枪。”
在那种情况下,眼睛都未必看的见人,就算王汉百发百中,能打中他两枪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更别提一枪打爆他的头,根本就不现实。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盯着地上的人皮,说道:“他蜕皮之后应该很虚弱,需要补充营养。”
我尝试寻找他的弱点,可转眼间于福海就给了我致命一击:“没错,是虚弱,虚弱的时候取了活熊的胆囊。”
“闭嘴吧你!”
于福海叹了口气:“你能回来就算是个好消息,我不跟你争这些。”
我站起来,后退了一步,用力地摇了摇头,暂且放下罗玉堂“复活”这件事,“陈辉和老杨呢?他们两个去哪了?”首先得把其他人召回来再说。
“上山了。”于福海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背对湖泊的方向:“在尝试找别的路出去。”他把手收回来,又道:“我跟王汉沿着湖泊走了一圈,找到了出水口。”
“出水口?”
“湖泊另一边有个出水口,直接流入了地下。”他指着人皮:“这张人皮就是在那找到的。”
我问道:“没被冲走吗?”
于福海摇了摇头:“挂在了一排木筏上。”
我吃了一惊:“啥?木筏?”
“是木筏。”于福海道:“两段木头绑成的小木筏,那两段木头的两边都是刀削出来的痕迹,是新的。两边用白色的布条绑着,像是衣服上撕下来的。木筏一半放在岸上,一半伸进水里,这张人皮就挂在伸进水里的那边。”
“是罗玉堂做的?”
“不像。”于福海回答道:“人皮是整张泡在水里的,看样子是飘到那个地方,要被冲进暗河里的时候挂住了,一直在水里晃荡。”
如果是罗玉堂做的木筏,要么把人皮扔进水里冲走,要么放在木筏上,不会扔进水里被木筏卡住,而且,他之前挨了两抢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没有力气走这么远的路才对。
他是在河流附近蜕的皮,然后把皮扔进河里,冲进湖泊后又飘到了那个位置,才挂在木筏上的。
那么做木筏的人是谁呢?
我正思考这个问题,于福海就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没找着人,说不定还活着,而且往这边来了。你想害死他们都没害死。”
于福海一脸夸张的疑惑:“我啥时候想害死他们了?”
“黑熊洞里有只活熊,叫张庸给杀……张庸?”一个念头猛地闪现出来,我急忙问道:“秃子,你记不记得遇见张庸的时候他穿的啥?”一边问我一边回想着张庸的服装,他也是一身迷彩服,于是急忙补充道:“我是说外套里面。”
于福海挤了挤眼睛:“好像……没穿。是他做的?”
木筏是张庸做的。他撕了内衣做绳子绑成了木筏。我虽然跟到草棚就没了他们的线索,但他们似乎也往这边赶……难道说,张庸做了木筏之后,就去找吴阑珊,他准备把吴阑珊带到那里,穿越伏流离开这个地方?
王汉一脸阴沉地蹲在岸边,歪着头看着我们。我急忙问道:“陈辉和老杨什么时候回来?”
王汉没有回答,于福海道:“约定是中午在这会合。”
中午就是我两天前离开的时间。估计他们会合之后不见我,陈辉就会去找我,而其他人也会各奔东西。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我好歹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我又问道:“这个地方离你们说的出水口有多远?”
“得走差不多一个小时,这个湖非常大。”
“去看看!”我立刻动身把人皮拎起来,走到许志扬墓前扔在坟包上。
陈辉只埋了许志扬的尸体,而蒋兴川的尸体还在河流和湖泊的交汇处,没有被动过。
见王汉还蹲在那,我叫道:“王汉!”
王汉又扭头瞥了我一眼,“唉!”地叹了口气,这才站起来,但斗志还是没有恢复。
我们三个沿着湖岸一路向前,估计是因为有目标的原因,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于福海所说的出水口。
雾更加的浓厚了。
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出水口,而是一面陡峭的山崖。这道山崖就在湖泊的尽头,笔直地捅上天去。因为雾气太浓,根本看不到有多高,左右也不见尽头,而看得见的地方沾满了露水,一片潮湿,上面没有生长任何植被。
犹如一堵把世界截成两段的墙。我甚至害怕雾气一散,我就能从上面看到一个硕大的巨人脑袋。
山崖下面和湖泊相接处,被渗透出一个洞,湖水流进山崖下的洞里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凑近了甚至能听到山崖里回荡出的悠远而空洞的水声。
这场面实在令人感到绝望,可现在没工夫关心这个,我问道:“木筏呢?”左右看也不见木筏。
两个人也呆滞了半晌,我一看他们沉默就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于福海指向岸边一处空无一物的地方,说道:“原来在这里。”
木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