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碎石雨点般砸下来,落在我的身上和周围,耳朵里全是石头碰撞的声音。仅仅几秒钟,我就感觉后背被砸下来一层皮,身体跟散架了似得疼。还好没有太大的石头落在我身上,可就算碎石也和泥土不一样,稍微有点分量,就能砸断我的老腰。
我差点就被活埋了。
在被活埋之前,下落的碎石就停了下来,刚刚还犹如天塌地陷,转眼间就雨过天晴,只有零星的石头滚落下来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呸”地吐了一口嘴上沾着的石头渣子,一挪身体,就疼得我差点叫出声来。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把身上的碎石抖掉,这才站起来,问道:“你们没事吧?”
“能他妈没事吗?”于福海骂骂咧咧地说道:“什么该死的地方,老子差点就一屁股坐进阎王殿了!”
看他骂的这么有精神,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又问道:“其他人呢?”
“我没事。”老杨跟着说道,我身前也有个人站了起来,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到哗哗的落石声,我记得碎石下来的时候在我前面的是陈辉。
“真幸运。”陈辉竟然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山崖上还有零星的碎石滚落下来,虽然不会再有大石头,但听起来还是令人感觉毛骨悚然。我拍了拍脑袋上的碎石渣子,可由于头发被烧成一团,碎石渣子全挤进头发里了,根本拍不掉。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突然就山崩地裂了?我可不相信是因为巧合,怎么着,我们刚走到这,被风侵蚀的山崖就脱落了,差点把我们砸死?
我摇了摇头,驱赶掉脑子里混乱的想法,往前走了两步,就感觉脚底下全是碎石,我继续往前走,脚下的碎石就变得越来越大,一个没注意,就能把脚崴了。我又弯下腰伸手摸了摸,这里距离山崖有了三四米,已经全都是好几斤的大石头了,形状一点也不规则,但却很坚硬,我尝试着拿起一块掰了一下石头的一角,根本掰不掉。
肯定不是由于被侵蚀才脱落,否则石头不可能这么坚硬。
我道:“咱们得离山崖远点。”再来一次的话,谁也不能保证我们能平安无事。
“等一下。”忽然,老杨尖着嗓子叫了一声:“老王呢?!”
我心里一惊,这才注意到一直没有听到王汉的声音,我只记得陈辉在最前面,但却不知道后面的几个人是怎么排列的,不过王汉总是会走在最后面断后,这是他的习惯,这家伙的责任感很强烈。
“最后面!”我喊了一声,就弯着腰一边摸索一边走过去,可由于太着急,一只脚一下子踩到了一块石头的边缘,石头一翻,我整个人也跟着倒了下去。旁边都是石头,正好有一块撞在了我腰下的盆骨上,疼得我“嗷”地一声跳了起来。
“别他妈鬼哭狼嚎的了,找老王!”
老王直到现在还没应声,情况肯定非常不妙。我顾不上疼痛,又踉踉跄跄地跑到山崖边,于福海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在这!”
我循着声音摸过去,又听于福海道:“埋进去了,把他拉出来!”
“火!姓秦的你打火机呢!”
我立刻把打火机掏出来,可由于恐惧,手一直在抖,掰了好几下才把打火机上盖打开,一边打火一边祈祷着这回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
我打了两三下,终于把火打着了,就立刻弯下腰凑过去,只见王汉一动不动,半个身子都埋进了碎石里,于福海和老杨伸手把他从石头堆里拖出来,就跟拖尸体一样。
我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于福海问道:“死了没?”
老杨把王汉的身体翻过来,手放在他的鼻子下探了探鼻息,摇头道:“没死。”正说着,王汉的眼皮就眨了眨,呻吟了一声,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哪?哪受伤了?老王!”
“你轻点。”我道:“先看看伤在哪了,要是砸碎了骨头,你这么乱动容易弄死他。”
我这么一说,老杨就不敢动了,我又拿着打火机看了看周围,王汉的身边没有明显的大石头,或者有,但被碎石埋下去了。不过看碎石叠起的高度,如果有能砸断他骨头的石头,应该能露出来才对。
“头。”我道:“后脑勺!”
老杨伸手一摸,再把手拿出来,我就见他手上全是混着碎石的淤血。他立刻把王汉扶坐起来,我把打火机移到他后脑勺,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他脑袋带璇儿的位置受了伤。
于福海道:“小矮子没捂着脑袋?”
“你当他脑袋也那么小呢。”我道:“估计是没捂住。”我们趴下的时候基本都会捂住后脑勺,但两只手是捂不住整个后脑的。
王汉又看了看,才道:“伤口应该不深,没流那么多血。”
我也松了口气:“估计是脑震荡了,让他缓缓,咱们先把他弄出去。”
老杨把他扶站起来,王汉这时也有些清醒了,一边呻吟着一边摇晃着脑袋,“真他妈疼死我了。”他的声音无比的虚弱。
我灭了打火机,又想往前走,就在这时,我身边的陈辉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小声说道:“往回走。”
我问道:“怎么了?”
“有狼。”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道:“哪呢?”
“嗷呜!”狼啸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我只觉得头皮发紧,双腿打颤,哆哆嗦嗦地问道:“离、离得不近吧?你怎么知道的?”
陈辉回道:“落石的时候就有狼在嚎叫。”
落石的时候吗?我光担心自己别被砸死了,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么嘈杂的声音中有狼的嚎叫声。
“先下去!”老杨喊道:“姓秦的说得对,得离山崖远一点,王汉伤的不轻,先到湖边再说。”
“好!”
我们立刻出发,小心翼翼地穿过乱石堆,这期间我又摔了一跤,主要是因为看不见脚下。而且,附近有很多被砸断的树木,这堆落石已经把这片地形给改变了。
狼叫声频繁地响起,像是正在追捕猎物,而且离得越来越近,它们正往这边赶来。我心里越来越着急,再次开始祈祷,千万别是罗玉堂带来的。可转念一想,那些狼本来就是罗玉堂带来的,我这么祈祷顶个屁用。
我甚至怀疑,张庸和吴阑珊已经到这了,如果他们还活着。这些狼正在追捕的猎物,恐怕就是他们。
心里怀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们历尽了九九八十一难,总算到了岸边,狼啸声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但不是远去,而是突兀的消失,由于这片地形太难走,我只顾着走路,甚至不知道狼在什么时候停止嚎叫的。
王汉也恢复了过来,但状况还是很不妙。我衡量了一下战斗力,老杨的枪有两发子弹,王汉的枪有一发,算能干掉三只狼,剩下的狼我们就得靠肉搏,但不知道具体有多少。
有多少胜算?就凭我们几个?
“总算找到你们了。”
就在我绞尽脑汁思考着要怎么办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谁?!”老杨立刻端起了枪,枪杆子直接抽到了我脸上,差点给我打趴下。
“是我。”那个声音又说道。
我听出了大概的方向,在我们左侧,也听出了是谁的声音。
“张庸?”
我不可思议地问道,老杨就凑近了我:“这个人是张庸?”
我没有回答,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了张庸的声音上。一直以来,我都在纠结该拿怎么办,实际上,我们根本不可能拿张庸怎么办,听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好像完全没有受伤似得。虽然我们人多,但未必打得过他,况且吴阑珊还在他手里。
估计其他人也有这个顾忌,谁都没敢揭穿张庸的身份——去质疑他到底是不是异形生物。
“没错。”张庸又说道,声音离得越来越近。
“你先等一下!”我哆哆嗦嗦地阻止他靠近:“吴阑珊呢?她人在哪?”
张庸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慢慢地走过来,保险起见就跟着其他人一起慢慢地往后退,直到张庸再次开口:“被我送走了。”
声音离得更近,他真的在走过来。
“送走了?送哪去了?”
“送上木筏飘走了。”
我心里一惊,原来那是张庸干的,不是罗玉堂?他把自己做的木筏推进水里,送走了吴阑珊?
不对,木筏附近没留下吴阑珊的脚印,她没有上木筏,又或者说她没有“走”上木筏。
一颗心猛地坠入了万丈深渊。
“吴阑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