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离瀑布很远了，但木筏还在暗湖里游荡。这个暗湖的大小也超出了我的想象。

由于地下暗湖处于相对封闭的空间，瀑布的声音还是能清晰地传来，在我的脑子里轰隆作响。我感觉再待下去，我会被瀑布声震成脑震荡。

湖中的鱼群一次又一次从我们的木筏下游过，每一次都有种庞然大物游过去的错觉，像是随时会把木筏吞进去一样。

“要怎么能杀死罗玉堂？”我问道，吴阑珊想了想，回道：“他的身体应该和人类区别不大。”

“不会突然变成怪物啥的吗？”于福海夸张地说道：“一脱掉那层人皮就变成怪物那种？”

我道：“你当是科幻小说呢！”

吴阑珊也回道：“他身体的形态已经固定了，不可能会出现那种情况。”

“还不够科幻的吗？”于福海瞅了瞅我，又瞅了瞅吴阑珊，“他不就把脸变成别人了吗？”

吴阑珊又低下了头，看来对这一点她也无法作答。她对异形生物的了解，同样少得可怜。

于福海泄气似得叹了口气，道：“也就是说，于福海是很容易被杀掉的对吧？不会刀枪不入，也不能死而复生啥的？”

“但依然非常可怕。”我道：“于福海，你没忘记自己差点被罗玉堂迷惑的事情吧？”

“记得呢，怎么了？”

“咱们四个全都遭到过异形生物的袭击，现在王汉的脑袋上还顶着一只呢。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成为罗玉堂的突破口，如果他能迷惑所有人的话……”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就把目光移向吴阑珊：“能吗？”

吴阑珊早就被异形生物袭击过，而于福海被诱惑的时候，吴阑珊就在场，所以我才向她求证这个问题。

吴阑珊摇了摇头：“不能。”她回答得很干脆：“我被异形生物袭击的时间很短，没有影响到我。”

也就是说，除了于福海之外，我们不会受到什么生物信息素的影响，至少不会像于福海那样被迷惑。

于福海摸着大光头，显得很不自在。他又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我说，咱们还是趁现在把老王头上的异形生物给弄下去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道王汉听了却拒绝了：“不着急。”他道：“说不定，罗玉堂就在这片地下暗湖里。”

我皱起眉头，王汉又道：“湖里的鱼群，不是不吃人么？”

“估计是啃不动。”

王汉把手伸出来：“手电筒给我。”

于福海把手电筒递过去，他就站起来，在木筏上转了一圈：“咱们距离瀑布大概有两百米。”说着他又转向前方：“距离前面的岩壁大概有两百米。木筏正往这边飘。”

想不到在这么黑暗的情况下，仅靠一个普通的防水手电筒，王汉还能目测出距离来。老实说，我感觉自己一直低估了他，尽管我知道他这个人并不普通，但我还是感觉低估了他不普通的程度。

“罗玉堂不在。”他忽然说道。

“老王啊。”于福海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王汉的肩膀：“就算看不到，你也不能断定罗玉堂不在啊，他说不定藏进湖里去了。再说，你也没有长一个鹰眼。”

王汉用手电筒照着前方不远处的湖水：“有一张人皮。”

我吃了一惊，趁着脖子去看，果然见到湖面上飘着一团肉色的东西，虽然看不出人皮的样子，但人皮见多了，只要一看到相似的就会立刻联想到，况且，这个暗湖里不可能有类似人皮的东西存在。

我和于福海用手划动木筏，等到了地方，用杆子一挑，把那东西捞过来，果然是一张人皮。

“是不是从上面冲下来的？”于福海问道。

“那张人皮应该还在许志扬和蒋兴川的坟墓附近，之后我们就没有管它，不太可能掉进湖里冲下来，而且……”我把人皮摊开，找到脸部的皮肤，手伸进人皮内部撑开脸皮，道：“这不就知道了吗。”

“张、张庸？”吴阑珊吓得惊叫起来。

罗玉堂竟然又蜕皮了。

王汉道：“看一看，人皮上有没有伤。”

我首先就看到人皮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了，像是被钝器砸的，再往下整理，人皮的腋下也有切割伤，但伤口都不大，倒是腹部有一个几公分的口子，由于皮肤的收缩，口子绽开了些。我仔细摸了摸这道口子，感觉上，这是用刀捅出来的，而不是划开的，但我不能确定。

“你来看看。”我把它交给王汉，递过去的时候经过吴阑珊的眼前，就见她又抖了一下。

我道：“张庸没有被剥皮，这是罗玉堂蜕下来的。”把人皮拎起来看高度就能确认这一点，张庸的身高比罗玉堂矮很多，可当时太黑了，披着张庸脸的罗玉堂出现时我完全没注意。

吴阑珊收回目光，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又道：“你跟张庸到底是什么关系？听于福海说，你认识他。”

还因为这个，害得我以为张庸也是异形生物变成的。

吴阑珊的双脚不安的来回扭动：“我见过他。”

“见过他？”

“我以前经常去世界各地采集物种信息，观察物种的生存状态，见过他一次。”沉默了一会儿，吴阑珊补充道：“他是个杀人犯。”

“杀人犯？”我挠了挠头：“杀偷猎者了？”

吴阑珊默默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吴阑珊这么害怕张庸，原来她知道张庸是一个杀人犯。

“是被刀捅出来的。”王汉把人皮扔在木筏上，道：“罗玉堂受了伤，蜕了皮，他现在应该很虚弱。”

“小白脸干的吧。”陈辉临死前，说罗玉堂逃进出水口了。这说明，陈辉给他造成了伤害。我低下头注视着老杨紧闭的眼睛，道：“老杨的尸体还没找到。”

说不定，已经被罗玉堂吃掉了。

“我说。”于福海砸了咂嘴，用疑惑的口气问道：“你们说，陈辉会不会为了让我们离开天坑，才说罗玉堂逃进出水口了？实际上，罗玉堂根本就没有走？”

“小白脸不是人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喉咙都像是被掐住了似得，呼吸都觉得困难。但我还是说出了口：“他不会为了救我们而骗我们。”其实，我更想说的是：他根本就不会说谎。

王汉补充道：“人皮也在这，罗玉堂肯定在伏流里。要杀他，就得趁现在。”

我们靠近了岩壁，就在这时，木筏的流速开始加快了，前方，暗湖硕大的空间渐渐地收缩，一排排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挂在洞顶，也跟着压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