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已经开始降下来了。这些天，我头一回从外部感觉到凉意，我非但没有觉得冷，反而感到某种压力被释放出来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你们两个控制木筏，我找罗玉堂。”王汉说着，就在木筏前头坐下来，我跟于福海站在木筏两边，控制着木筏前进的方向。好在这段伏流的水流还算平稳，我跟于福海的配合也过得去，木筏没有兜着圈转，但长时间待在木筏上，还是会令人觉得晕头转向。

这段伏流的水深大概有两米左右，不过伏流很宽，伏流里面还有暗礁，以至于我们没有多余的经历去帮助王汉寻找罗玉堂的踪迹，而且在水里前进也很难留下踪迹，以至于很长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罗玉堂的踪迹。

以罗玉堂的身体状况，不会在伏流里停留，他一定就在前面。只要我们的速度够快，在离开伏流之前，就有可能找到他。

“咱们快点。”我不打算再随波逐流，跟于福海说了一声，就一起用木杆撑进河底，划动木筏加快了速度。周围的奇形怪状的钟乳石迅速地掠过，空气也逐渐变得越来越阴冷，不知不觉间，伏流的范围就随着空间缩小了。

木筏前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开始有点超出掌控，站在木筏上都左摇右晃起来，随时都有被晃下去的危险。

不一会儿，又听到激荡的水流声从前方传来，这段伏流已经变得很狭窄了，深度也下降到了半米左右，取而代之的是湍急的流速。

“不会又是瀑布吧！”我问了一句，听王汉回答了一声“不是”，才放下心来，可由于水流太过湍急，我们已经控制不住木筏了。这么湍急的水流，罗玉堂也不可能留在这，王汉就暂时放弃了寻找他的踪迹，跟我们一起控制木筏，可就算这样，木筏还是左冲右撞，有好几次差点撞散架。

河水上下激荡，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就跟玩漂流似得，最可怕的是上面也变得越来越窄，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我们完全控制不住，只能趴在木筏上任由木筏打着转的漂流。

“水太大了！”吴阑珊几乎要崩溃了，一个劲儿的喊着：“不行！水太大了！”

幸亏她喊的是“大”，不是喊的“多”，我道：“没办法，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

如果没有那场暴雨，水流会小很多，这也是穿越伏流的危险，我们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见什么状况。

我心里已经做好了木筏会被撞散架的觉悟了，虽然之前陈辉做过一个木筏，还完整地穿越了出去，但那木筏是用绳子绑的，我们的是撕了衣服绑的，结实程度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一旦木筏散架，我们就得游出去，那样会更加危险。

幸运的是，木筏虽然看起来很不结实，但一直没有散架，直到湍急的水流突然间像是流入了大海似得平静下来，我才终于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的空间再次突兀地扩大了，尽管没有到形成湖泊的程度，不过还是给了我们一个缓冲的机会。

这应该是一段缓流段。

我抹掉脸上的水，在木筏上坐起来，往后看了一眼，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王汉这时正拿着手电筒往水里照。

“看看周围。”我提醒他，但王汉却没有听见似得，还在往水里照。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噗通”一声清脆的落水声，王汉拿着手电筒立刻照过去，我就见前方平静的水流里溅起一团不大不小的浪花，他把手电筒移到洞顶，但洞顶上除了潮湿的岩石和水珠之外，什么都没有。

“水里有生物。”

王汉话音刚落，吴阑珊忽然“啊”地尖叫了一声，吓得我一个激灵，王汉也转过身把手电筒照过来。

吴阑珊的身边什么都没有，但木筏边却激起了一团浪花。

我问道：“怎么了？”

“有东西摸我的腿……”吴阑珊哆哆嗦嗦地说道：“滑溜溜的、还特别凉。”

王汉蹲下来，又照进水里，我们也跟着抻着脖子寻找水里的生物，好巧不巧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从手电筒的光束下游了过去。

是一条大鱼，出奇得大。它从木筏底下游出来的时候，手电筒的光束都没有装得下它的身体。

我怕惊动它，屏住呼吸，仔细地观察。这条大鱼没有鳞片，却长着手脚。王汉拿着手电跟着它移动，我这才看清它完整的身躯，大小竟然跟一个人差不多。

于福海小声问道：“这什么玩意？”

王汉松了一口气，“娃娃鱼。”

“好大。”吴阑珊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娃娃鱼。”

于福海又问道：“不、不吃人吧？”

那娃娃鱼一摆尾，悠哉地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吴阑珊又道：“吃不吃人我不知道，但是这么大的娃娃鱼要是袭击人类的话，会把人咬死的。”

“啊？”

“你别看它的样子又呆又萌，其实娃娃鱼是凶猛的肉食动物。”

于福海夸张地说道：“不是、你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看它的样子也他妈挺恐怖的啊。”

“还是小心点好。”王汉又照了照周围的水：“不止有一只。”

吴阑珊问道：“这里有娃娃鱼的种群？”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惊奇，我心说不只有娃娃鱼，还有什么洞螈呢。

“而且个个都这么大。”王汉又说道，他把手电筒定在水里的一个位置，我抻着脖子一看，又见到一只硕大的娃娃鱼朝我们缓慢地游过来。

吴阑珊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落水。”王汉提醒我们，就在我们注意娃娃鱼的时候，水已经把木筏冲到了暗流边，我迅速站起来，拿起杆子准备把木筏撑回去，王汉忽然摆了摆手，把手电筒移向河水跟岩石的交界处。

水下有大大小小的很多洞口，而水底全都是泥沙。在这些洞口附近，还能看到堆在一起的犹如玻璃珠一样的透明的卵。

“是娃娃鱼挖出来的，这里是娃娃鱼的产卵地。”吴阑珊道：“这一物种不会常年待在地下暗河里，她们应该是从地上来的。这些洞原本应该在水流上方。”

“涨水涨的。”王汉说着，又把手电筒往前移动，我就见水面上有一只漂浮着的娃娃鱼，仰着身子紧挨着岩石，两只后脚已经没有了，肚子也被豁开了一个口子，好像内脏也没了。

我把木筏撑过去，王汉蹲下来，拽着那只硕大的娃娃鱼尸体捞过来，但没有捞到木筏上。这个木筏装我们四个人已经够勉强了。

“是被刀豁开的。”王汉深吸了一口气：“罗玉堂。”

“真他妈是阴魂不散。”于福海骂了一声。

“咱们打起点精神。”我把木筏撑出去，回到暗河中间，王汉则继续站在木筏前头，寻找于福海的踪迹。

水里的娃娃鱼一个比一个大，不时还来木筏这骚扰一下，幸亏它们没有对我们发起攻击。在心惊胆战中，我们撑着木筏离开了娃娃鱼的产卵地。

尽管发现了罗玉堂的踪迹，但还是没有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