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拖着撞在了暗河边的岩石上,慌乱中我撑住岩石冒出头来,同一时间,王汉也把手电筒照了过来,一睁开眼睛,我就不由得浑身发凉,冷汗直冒。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跟山村恶鬼似得人站在我面前,湿漉漉的头发下分割的犹如镜子般破碎的脸,正裂开嘴朝我诡异地笑。
“是罗玉堂!”
罗玉堂竟然藏在这狭窄暗河的激流段里!
于福海的吼声伴随着轰隆的激流声传来,我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提起没被抓住的那只脚,照着这张脸上森白的牙齿就一脚踹了过去。
就在这时,罗玉堂放开了我,估计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我同样没踹着他,但却得以解脱。我只觉得汗毛倒立,冰冷的河水倒灌进了毛孔里似得,浑身冷得发抖。在他松开我的那一刻,我立刻掉头,拼了命的向木筏游去。
我们只是注意了一下头上的峡谷,没想到就这么一点点疏忽,竟然没发现罗玉堂也在。这么湍急的水流,他不可能藏在水里太长时间,就算他要杀一个回马枪,也不会在激流段等着我们。也就是说,他正在渡过激流段的时候,我们追上来,他看见了我们,可我们由于注意力全都在暗流上方的峡谷上,竟然着了他的道!
一想到我们看着头上时,木筏就从他身边穿过去,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在这种地方跟罗玉堂相遇并不可怕,但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他袭击,简直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
湍急的河流拍打着我的身体,虽然顺着激流段向下游速度会很快,可罗玉堂也是。我没游两下,一只脚就又被抓住了,罗玉堂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跟暗湖冰冷的河水一起灌进我的耳朵里:“用你对付两口吧!”
他要吃我!
我曾经好几次被狼当成食物袭击,甚至已经留下了心理阴影,可相比起来,被一个“人类”当成食物袭击却更令人觉得恐怖,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穿越到猛鬼街的错觉。
摇曳不定的光束中,罗玉堂的手举出水面,只是那么一晃,手里拿着的东西反射的光就扎进了我的眼睛里,吓得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想要挣脱,可一时间还挣脱不开。情急之下,我又抬起另一只脚,照着那只挥舞下来的手踹了过去。
“去你妈……”
刚骂出三个字,由于失去平衡,我仰着的脑袋就撞进了湍急的河水里。几乎是同一时间,只觉得被抓着的脚踝附近传来剥皮似得疼痛,我忍不住一张嘴,一股冰冷的河水就倒灌进了我的嘴里,一股被我吞了下去,一股灌进了肺里,还有一股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我强忍着咳嗽的冲动,在水里用力一扭,由于刚刚那一脚正好踹到了罗玉堂挥下的刀上,我的脚没被砍断,估计罗玉堂还砍中了他的手。我这一扭,他又松开了我,这时我才收回双脚,用手抓住水下的岩石,又冒出头来。
冰冷的河水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我脚踝上传来的疼痛感,以至于我能稳稳地站立,但由于暗河的水过深,双脚接触河底之后,几乎都要没了我的肩膀,激流一冲就摇摇晃晃的,不借助收束暗河的岩石就根本站不住。
罗玉堂摊着两只空荡荡的手,低着头看着湍急的河水,没想到我这一脚竟然把他手里的刀踹掉了,他估计正在寻找刀掉在了哪里。
这给了我喘息的时间,我松开身旁的岩石,任由身体被激流带下去,朝罗玉堂竖起了一个中指,骂道:“废物!”
披头散发的罗玉堂忽然抓住旁边的石头,身体就定在了暗河边。激流从他身边流过,在他身前形成了一个深邃的漩涡。他抬起头,默默地看着我,又裂开嘴笑了起来,紧接着,一头扎进了激流里。
“秃子,横上木杆拦住木筏!”王汉在激流下游大吼:“姓秦的快游回来!”
我这才把扭过身子把头转向下游,但手电筒的光源周围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直到王汉把手电移回去,我才看见于福海弯着腰拿着两根划木匠用的木头杆子,用其中一个插进水里,往旁边一撘,一端顶着水底,一端顶着水上的岩石,挡住了木筏的一边,但木筏却迅速向另一边歪斜,王汉接过另一根木杆,又插进水底,往河岸另一边的岩石上一撘,这才顶住木筏,木筏就这么横在了暗河中间。
我拼命地向木筏游去,这时王汉又把手电移过来,我回头一看,见罗玉堂已经从水里浮出来了,被激流冲向我的同时又露出一脸的狞笑,像是炫耀似得把手举起来,手里的刀反射的光又扎进了我的眼睛里。
他竟然把武器从这么湍急的河底捞出来了!
紧接着,他的笑容马上收敛了,估计是看到其他人把木筏停下来,而我已经快要追上木筏了。这家伙又飘到暗河边缘,手抓住岩石上一块凸起的位置,停在了那。我一咬牙,回头差点撞到木筏,我又一挺身,接着激流的冲击力翻上木筏,道:“罗玉堂不打算追咱们了!”
“杆子要折了!”
两根木头杆子都发出了吱吱的声音,尤其是最后一个,承受的压力最大,眼见着就要断了,我见状立刻踩住旁边河岸的石头,一只脚顶在木筏上,紧接着“啪”地一声,木头杆子应声而断。我一个人根本撑不住,脚踩着的这端又开始向下移动。
王汉倒是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断掉的上半截木杆,用一端在我踩着石头的脚下一顶,另一端顶在木筏一角,竟然硬生生地顶住了,刚要脱离掌控的木筏又被牢牢地定在暗河中间。
“好样的!”于福海叫道。
可这样下去不是事儿,一股股的激流一冲击,木筏就有种随时会翻过来的可能,我收回脚,回头看向上游,王汉也拿着手电筒照过去。
罗玉堂还趴在岩石上,默默地看着我们。他那个角度,应该只能看到手电筒的光束,可罗玉堂的本质是一只异形生物,光是一刀割掉人头的力气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我估计他在黑暗中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秦向阳,你的腿……”
被吴阑珊一提醒,我才再次感觉到钻心的疼痛从脚踝附近传来,一低头,才看到腿肚侧方竟然被砍出一个大口子,一块皮在那耷拉着,鲜血混着河水染红了我的半只鞋。
“我帮你包扎一下。”吴阑珊从身体的衣服上扯下来一块烂布,低下头帮我把腿上的伤口绑住,这一举动竟让我觉得身体不那么冷了,心不在焉地想着,吴阑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玩意怎么办?”于福海非常大声地吼道,就跟聋了似得。有时候耳朵越是不灵光的人,说话的声音就越大,我不由得看向他,这才发现他正用双手捂着耳朵,估计是怕罗玉堂再次迷惑他。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他打算继续攻击我们,我们四个人也未必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就算死,也能死个痛快,但是他如果就在那等木头杆子撑不住木筏,看着我们走,我估计我这辈子都逃脱不掉他的阴影了。
“罗玉堂要走了。”王汉忽然说道。
就在这时,罗玉堂的身子提了起来,他竟然抓着岩石,开始往峡谷上面爬。
我一下子慌了神:“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于福海吼道:“你能跟着爬上去啊!”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一咬牙,看着渐渐爬出水面的罗玉堂,吼道:“咱们也爬上去!”
感觉到吴阑珊的视线,我这才惊觉,这峡谷这么陡峭,两边虽然不是垂直的,但也差不多了,就算我们几个大男人都未必爬的上去,更别说吴阑珊。
如果就这么走了,我又不甘心,可留她一个人,她根本穿越不了伏流。
见往峡谷上爬的罗玉堂又对我笑了起来,我咬着牙说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罗玉堂走。”
于福海又吼道:“你别他妈又乱来啊我告诉你!”
老实说,人这辈子一开始是什么样,以后也就是什么样了,冲动是刻在我骨子里的本能。只要能完成陈辉的意愿,我就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
一个是带吴阑珊走,一个是杀死罗玉堂。
“你们走!”
我正准备去追罗玉堂——
“秃子带这女的穿越伏流,我跟姓秦的去找他。”王汉忽然说道:“顺便帮我把老杨的头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