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福海吃惊地吼道：“你也疯啦？”

“疯的人不是我。”王汉指着我道：“是姓秦的非要逞英雄！”

我气得吼道：“我不需要你！”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此时此刻的我，连自己都觉得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儿。

“我们拦不住你。”王汉道：“你自己一个人能杀死罗玉堂的可能性，我基本不考虑。你一走，罗玉堂把你干掉，回头等他吃了你补充好体力就会来找我们，我们少了个能打的更危险。与其这样，还不如咱们两个一起上去，这样能保证就算咱们死了罗玉堂也好不到哪里去，秃子和这女的能平安离开。”

一直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的我听到王汉的话，竟然产生了一些安全感。我再没有迟疑，吼道：“走！”

于福海无奈地说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啊，咱们先让罗玉堂走，再从长计议不行吗？”

“现在正是干掉他的最佳时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我一边搜索河岸上可以落脚的地方，寻找出一条爬上去的路线，一边道：“罗玉堂神出鬼没，如果让他缓过这口气，咱们逃到哪里都得死。”

尽管知道罗玉堂没有想象中那么虚弱，但我们谁都不知道罗玉堂到底有多强大，最可怕的是他还能变成其他的人类。如果现在放罗玉堂走了，哪天他换了一张脸出现在我们面前，谁能防得住？

这是陈辉拿命换来的机会，浪费掉的话，以后就不可能杀得了罗玉堂了。

“你他妈怎么听不懂人话？”于福海抓住我的手：“要上一起上！”

“这女的不行。”王汉道：“秃子，你得带他走，这事儿我们两个都干不了。”他把手电筒塞给于福海，又道：“你拿着，在我们爬上去之前用这个看住罗玉堂。他一旦看到我们上去追他，可能会中途爬下来，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你就赶紧撬开木筏走。罗玉堂不是鱼，追不上在激流里漂流的木筏。”

于福海终于泄了气，“别他妈死了！”

我点了点头，他这才松开我，寻找到一条比较可行的路线后，我立刻跳上岸去，抓着岩石往上爬，王汉紧跟着爬了上来。

岸上的岩石坚硬又湿滑，又相当的陡峭，好在这些石头都是一层叠着一层的石灰岩，手脚都能摸到借力的地方，罗玉堂也是依靠石灰岩的特性爬上去的。

我们刚脱离木筏，于福海就拿着手电筒照过来，我抬头一看，罗玉堂已经爬上去很高了。他像个蛤蟆一样趴在陡峭的岩石上，迎着手电筒的光束，也低头看向我们。手电的光清晰地照着他的脸，披散的头发也被他拨到了耳后，直到这时我才终于看清，他的脸又变成了老杨的模样。

我有一刹那的恍惚，险些没抓住、从陡峭的山岩上掉下来。直到罗玉堂又抬起头，继续往峡谷上爬，我才回过神来，对下面的王汉吼道：“快点跟上，别让他先上去了！”

他没有选择再回到暗河里，就算他这么干，我们两个也能随时下去，但他不会再有退路了。他肯定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加快了速度往上爬。而一旦他先上去，堵住我们，我和王汉就永远不可能上去了。

为了赶上他，我跟王汉拼命的往上爬。这个时候，我们争夺的重点就是比谁先爬上这个该死的峡谷了。

手电筒照过来的光在颤抖，我竟然产生了一种可笑的荒诞感，生死关头的追杀，竟然变成了一场爬山比赛，还他妈有一个舞台灯。

趴了一会儿，我的脚就有些麻了，尤其是被砍了一刀的那只脚。手电筒照过来的光已经散的很微弱，看不清脚伤的怎么样，不过一往上蹬，脚就在鞋子里滑一下，不用想也知道，我的鞋子里全是血。

幸好罗玉堂爬山的速度没有那么快，我们得以吊在他后面，跟上他的速度，他说不定，真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虚弱。

又爬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手脚酸痛，连脑袋都开始有点迷糊，呼哧呼哧地喘不上气来。可现在不是歇息的时候，看着仿佛又变得陡峭了几分的山岩，我一咬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继续往上爬。

王汉已经从我旁边爬了上来，眼见着就要超过了我，而罗玉堂也在我斜上方，专注于爬山，尽管已经看不到他的脸了，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也在拼命地想要第一个爬上去。

谁慢一步，谁就会万劫不复。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我们谁都没有在中途停下来。

双脚已经快要不听使唤了，手也疼得发抖，好像皮都磨破了，在用骨头爬山似得。在抓住一个比较宽阔的岩层时，我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松开一只手缓了缓，同时用裤子擦了擦这只手上的血水，这一擦就感觉手要烧断了似得，火辣辣的疼。

“行不行？”

耳边传来王汉的声音，我用力点了点头，再一次提起精神，继续往上爬。

眼见着就要到头了，就在这时，手电筒微弱的光突兀地消失了，我下意识地往下看了一眼，就见暗河里的小光点迅速地向下移动，估计是那两根木头杆子撑不住木筏了，于福海和吴阑珊坐着木筏冲下了激流。

“我们先走一步！”于福海模糊的声音带着重重叠音传上来，我又摇晃了两下脑袋，让自己清醒几分。

我们失去了照明设备，但在这个地方，已经没有暗河里那么黑了，我依然能模糊地看到罗玉堂往上爬时形成的阴影，抬起头来，天空也宽阔了许多。这是我进入这片山脉以来，第一个能清楚的看到夜空的晚上。

我眼前一黑，差点丧失了平衡感，惊得我用力一蹬，没想到把脚下的岩层蹬掉了一块，双手差点撑不住身体掉下去。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地面近在咫尺，可我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心里绝望地想着，哪怕再给我一点时间缓一缓，我就能爬上去。

可罗玉堂不可能给我这个时间，他已经爬到了尽头，眼见着就要上去。

“靠你了！”我朝王汉吼道，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只有视线里还存在王汉的脚和屁股，正在我斜上方一扭一扭的。我深切的体会到了王汉的警告：如果我独自一人来追罗玉堂，肯定会被罗玉堂杀死，可我心里还是不服气。

“英雄不是好当的！”王汉扭着屁股吼道，这句话让本来就不服气的我更是憋了一口气，这口气直接让我又精神了几分，手脚也凭空冒出了几分力气，我一咬牙，再次向上爬去。

深邃的夜空下，峡谷的“爬山比赛”终于即将落下帷幕，罗玉堂首先爬了上去，一翻身，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紧接着，王汉也爬了上去。我还有两米左右才能爬上去，这两米就变成了天堑，我生怕王汉顶不住，又一咬牙，吼道：“罗玉堂！老子来杀你了！”

我希望给罗玉堂造成我也爬上来的错觉，喊出来之后，就用最后的力气往上爬。可我实在没什么力气了，几乎已经要爬不上去，而且，上面也没传出什么动静，只有风吹如峡谷的呜呜声，吹得令人浑身战栗。

就在这时，头上出现了一个阴影，紧接着一只手伸下来，我挤了挤眼睛，才看清楚是王汉，立刻伸出手，借着他力气终于爬了上去。

连站都没能站起来，我跪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用几乎已经看不清的眼睛搜索着周围。

周围是成片的阴影，这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远处升起了月亮。

“罗玉堂呢？”我撑起发软的双膝，王汉就指着森林，道：“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