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硕措手不及,他眼角还挂着几滴泪呢,好好的温情戏怎么就变成了眼下这剑拔弩张的局势?
四名家臣见有人要对刘昭不利,立刻挡在面前。
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家主,一旦遇到危险,必须挡在前面,必要时,还要替刘昭挨刀子,这是他们家里的长辈千叮万嘱过的。
“谁敢伤我家主公?”魏青警惕地看着那些护院,手心都有汗了。
王府的护院们见他们手中有武器,一个个也都忌惮的很,犹豫半天不敢上前,赵氏大怒瞪着王虎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将他拿下?”
“大夫人...”王虎看了看刘昭又看了看大娘子,只好将目光投向王硕,王硕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劝阻道:“娘,你这是做什么?”
赵氏脸色铁青,护院下人们不敢上前,双方就这样在府前对峙,僵持不下,村民们一个个伸长了脑袋,看着这一出好戏。
刘昭咳嗽了一声“大娘子啊,我们是不是有些误会?”
“误会?”赵氏冷哼一声“你蛊惑硕儿,做出那等不忠不孝的事情,还有脸说误会?”
刘昭纳闷道:“木头的事情我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更何况,这次回来,王硕也给王老爷买了一具上好的楠木棺材做为补偿,您何必动武呢?”
赵氏这才看到车上的棺材,一时语塞。正在这时,大门吱扭一声,开了。
大腹便便的王老爷在五娘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李严张三位先生,王老爷笑容满面道:“贤弟勿惊,实属误会,你们还站着作甚,还不快去准备酒席?老夫要给吾儿与贤弟接风洗尘。”
下人们应了一声呼啦啦退去。
赵氏脸色难看的厉害,说好了等刘昭回来,就抓起来收拾一顿,如今老爷却说是误会,置自己于何地?
看了一眼王老爷身边笑意盈盈的五房,她不由咬牙切齿,心中恨恨“一定又是这个狐媚子搞的鬼!”
王老爷快步上前,拉着刘昭的手笑道:“妇道人家不懂事,让贤弟受惊了,来,这就随为兄进府,我们详谈。”
刘昭狐疑地看了一眼他,见那三位先生都对自己使眼色,只好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几人来到客厅坐下,听王硕将在晋阳城的种种都说了一遍后,众人神情各异,像是见了鬼一样。
短短两个月不到,就在晋阳城有了一席之地,赚到了钱不说,还能和祁县亲族,并州刺史这样的大人物攀上交情。
这是怎样的手段?
王老爷心情复杂无比,有些后悔他之前轻信了大房说的那些坏话,对刘昭生出了恶感。
如今看来,这个女人是要不得了,这些年自持府中正妻的地位,吆五喝六,指手画脚,虽是大族出身,实则却是草包一个,险些坏了大事。
“好在有五房还有三位先生与老夫分说这其中利害,没彻底撕破脸皮,尚有转圜的余地。”想到此,他更是怒不可遏,狠狠瞪了赵氏一眼,后者连头都不敢抬。
他轻咳了两声,看着刘昭尴尬笑道:“贤弟此行一路幸苦了。”
刘昭微微一笑“我能取得今日的成绩,全赖王老爷以及王硕少爷的鼎力支持,大家都辛苦,您不必这么见外。”
王老爷瞪着赵氏道:“你这蠢妇,贤弟为吾王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为了一点破事闹脾气,还不给吾弟赔礼道歉?”
赵氏哪里敢忤逆,小步走到刘昭跟前盈盈下拜“都怪我糊涂,恼了先生和老爷,失礼之处还望先生莫怪。”
“刘昭是硕儿的老师,亦是我王某的贤弟,你该叫叔叔!”
赵氏张了张嘴,最后十分别扭地吐出几个字“望叔...叔莫怪。”
看着不可一世的大娘子吃瘪,刘昭心里也是暗爽无比。不过看这架势,肯定不是王老爷所说的误会那么简单。自己不是赵云,他也不是刘备,扔孩子给谁看?
心里虽然不满,但眼下却不好发作。王硕的脸已经抽成了包子,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事儿暂且作罢,待会儿问一下老李他们,究竟是什么情况。
想到此,刘昭朝大娘子拱拱手道:“大娘子客气了”
“好!”王老爷一拍桌案“为兄就知道贤弟是个大度的人,不会和一介女流见识。今日恰逢除夕夜,吩咐下去,酒宴丰盛一些,吾要和贤弟好好喝上一场,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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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开始前,刘昭总算是知道了今天这一出是为何。
“这么说,大娘子是想让我背这个锅咯?”
李老头道:“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王家若只有一个男丁,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这家业终归是要王硕来继承的,大娘子的地位坚若磐石,自然不会与你计较。
如今五房有了身孕,为了不让王老爷恶了王硕,就只好由你来承担所有的责任了。”
严老头也感慨道:“莫说是一个小小的王家了,就是天家不也是如此?当今太子辩为皇后何氏所出,得知王美人怀孕,便生生鸩杀了王美人。若不是陛下将王美人所诞皇子送到太后那里,恐怕也难逃一死。”
刘昭默然,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要不是他成功赚到了钱,而且还有忠心的家臣保护,岂非就要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凭什么?”
李老头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过恼怒,且看今晚宴席上,王老爷怎么说。”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道长道:“我观王老爷今日话里话外的的意思,只怕是要息事宁人。”
“曹老汉呢?赵氏没对他怎么样吧?”赵氏那个疯婆娘为了自己儿子,连他都能卖掉,刘昭很担心曹老头会受到牵连。
严老头道:“人倒没啥事儿,只是他家的黄狗跑出来恰好被府中的管事看到,就给打死了。”
刘昭脸色铁青,一拳头砸在桌面上“真是欺人太甚。”
李老头叹息道:“我等受人所托,本想着做个顺水人情,给王家招揽一位贤才,邬县王氏有朝一日也许能有人入仕为官,光耀门楣,如今看来却是有些想当然了。”
严老头道:“李师此言是极,鸿鹄焉能事燕雀?依老夫所见,你何不乘此机会,脱离王府,以你在晋阳的事业为根基,做一番大事业?”
其余两位先生虽然不似严师这般果决,毕竟王氏于他们而言,是有恩情的,却也没有反对。
刘昭知道他们是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心中觉得暖暖的。
他朝三个老头拱手一拜道:“三位先生的拳拳爱护之心,晚辈心领了。不瞒您几位,此次回来,即便没有这件事情,我也准备辞去教习长一职。
并非是因为王老爷和赵氏怎么样,而是晚辈此去晋阳,一路上眼见无数流民冻死于荒野之上,而豪门巨富阡陌连野,穷者愈穷,富者愈富,晋阳城的粮价更是一日三变。
这是乱世即将来临的前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不早做准备,真到了那一天,怕是为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