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莉心里一阵感动，小林没有骗她，他真的和妈妈说了，给她织一件像萧敏那样的毛衣，小林爱她，在心里深爱着她。田莉把毛衣接在手中，像接过一团火，忍住不让眼泪流出，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小青说：“天冷，你穿得少，就穿上吧，也让阿姨看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阿姨重给你打。”

田莉听话地脱了那件紧巴巴的外衣，把毛衣换上了，转着身子让刘小青看。田莉经常上台演出，一比动作就和常人不一样了。不等刘小青说话，小玉拍着手喝起彩来，说：“田姐姐你穿着更好看，比萧姐姐穿着好看。”

刘小青说：“小林又说不出个大小，我就怕不合身，看来还好。这件的式样，颜色和小敏那件有点不一样，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田莉不敢开口说话，生所泪珠掉下来，只拼命点头。

小玉说：“干妈偏心，我觉得比萧姐姐那件还好看。”

田莉听出小玉对自己好，搂了搂小玉。

刘小青笑着对田莉说：“这个小玉，都说她刁钻，偏偏和你亲近，你们姐妹俩倒是挺投缘的。”

小玉眨眨眼睛，“噢”了一声，转过脸问田莉：“萧敏说小林哥有女朋友了，就是田姐姐了吧。怪不得连我干妈也偏心。”

田莉不能说是，更不想说不是。红了脸，把头深深地埋下去。

小玉不依不饶，摇着田莉的手说：“我猜对了，田姐姐脸都红了。田姐姐脸一红，就像是化过妆，更好看了。”

刘小青叫小玉别闹，说：“你再闹，田姐姐不喜欢你了。”

田莉却像是喜欢小玉调皮，搂过小玉一同坐下来。

刘小青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田莉，越看心里越欢喜。这些天来，小林一天到晚心事重重，好几次想和刘小青说什么，虽然没说，但做妈的心里当然知道儿子想说什么。

田莉真是个懂事的姑娘，也怪招人喜欢的。就是小玉那种鬼灵精怪的小丫头，也像是喝了她的迷魂汤似的，小林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呢。想起那天小林还说，一定给妈找个好媳妇回来，这样的好媳妇还到哪里去找。

可是听小林那话的意思，是不是两个人又闹了别扭。这样想着，刘小青说：“小林是第一次求我给姑娘打毛衣。给小敏打的时候，是我差他去买线买书，给你打这件，他自己抱回一大堆线来。他也不懂，都够打几件的了。”

田莉说：“那天我看见小敏穿，我说好看，也没敢说要请阿姨给我也打一件，他买毛线也没和我说。”

刘小青看了看田莉脱下的外衣说：“你穿上毛衣，这衣服就穿不上了。这衣服不像是你的吧，恁么小。”

田莉就有些紧张起来，说：“是我当学生时穿的，现在长胖了。”

刘小青说：“就像小玉说的，你也不叫胖，挺匀称的，带点富贵。”

小玉插话道：“干妈就是偏心嘛，别人胖就叫胖了，田姐姐就叫富贵了吔。”

刘小青说：“你田姐姐本来就是富贵相，看着不像是我们这种人家里的人哩。”

田莉猜想，可能季雨林跟刘小青说过些什么，蹲在刘小青面前，说：“阿姨，我其实也是命苦的人，阿姨你心好，也认了我做干女儿吧。阿姨不会也看不起我吧。”

听了田莉的话，刘小青想，不知小林怎么也和她吵翻了，这姑娘好懂事，也不和他计较，倒自己找上门来，于是笑笑说：“我都有两个干女儿了，一个小敏，一个小玉，我就不再认了。小林看着性子温和，其实心劲最犟了。可要是他的不是，我叫他来给你认错。”

小玉也说：“田姐姐，小林哥最听我干妈的话了。”

刘小青不肯认田莉做干女儿，是另一种意味，田莉却把这话全给想反了，再听刘小青后面的话就是另一种意思，难怪那天季雨林一开口就给她道歉。好不容易忍住了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从包中拿出厚厚的一叠钱来：“他一直想办一个公司，我们说好了的，也算我一份，这是我的那一份，请阿姨转给他。”说着，把钱放下，起身告辞。

刘小青一下子着急起来：“姑娘你这是怎么啦，这钱你可不能给我，你和他说好了，你得自己给他才行。”

田莉撒了个谎：“我明天要出差，要去好多天，走前见不着他。我走了，阿姨。谢谢阿姨给我打的毛衣。”说着，不敢再看刘小青，几步就跨出门外。

刘小青忙叫小玉去把田莉追回来。小玉跑到巷子口，才追上了，一把扯住田莉的包。田莉摸着小玉的头，说，钱真是和你小林哥说好了的，我现在也找不着他，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差，你叫我怎么办呢。小玉说，小林哥给萧敏过生日去了，我打他的传呼，问问他在哪里，你去找他，我打他的传呼，他一定会回的。

田莉听出来，小玉叫萧敏直呼其名而不叫萧姐姐，肯定萧敏和人抬杆的脾气把小玉得罪了，于是假戏真做，说，他给萧敏过生日，我去了算什么。

小玉想想也是，自己都不喜欢萧敏，田姐姐肯定是更不喜欢的了。去了，说不好和萧敏吵嘴，田姐姐这个样子肯定吵不过萧敏。田莉见小玉被问住，说，下次我过生日，我谁也不请，就请你。小玉问，小林哥也不请吗。

田莉说，好吧，给你个面子，也算他一个。说着，从包里拿出个很好看的发夹来，说，姐姐来得匆忙，这是我用过的，送给你。说着，叫小玉转过身，给小玉别上了。拍拍小玉，走了。

小玉没能把田莉追回来，刘小青看着那么大的一叠钱发愣，心想，我说错了什么吗。小玉却兴高采烈在一边数钱，告诉刘小青，整整四万块咧。又从头数，刘小青说，数过了你还数。

小玉伸了伸舌头，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刘小青说，不要说你，干妈这一辈子也没见过。

小玉说，我给小林哥打传呼，告诉他，他可以开公司了吔。刘小青叫住小玉，心想，这田姑娘送来这么多钱，却又是满腹委屈的样子，眼睛又红又肿，分明是来之前刚刚哭过，说是要去出差，恐怕是不想见小林的面。

联想起小林好几次欲言又止，像是有很重的心事。这些年他在外面到底做了些什么，会不会像他爹说的学坏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害怕，打定主意，这事得问个清楚。于是，对小玉说，不准告诉小林，田姐姐来过家里。小玉见干妈神色严峻，吓得不敢说话。刘小青想了想又说，也不要和你季伯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