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谢超一群人都已准备就绪,谢婶昨晚和他提了一句,说山路不好走,带上梁起去认路,谢超也没拒绝。
毕竟后山的路这些年改了又改,他好几年未曾上山,的确有些生疏,更何况,梁起在这方面也是有水平的,虽然比不上叶大师,但能一起来那也是极好的。
“大师,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动土?”谢超一脸虔诚的问道。
“得容我先布置一番再动土,昨天半夜屋内有大批虫鼠穿行,此乃险兆;后山山头有黑气弥漫,此乃凶兆,两兆相加,情况已经非常不妙!
其实早在三个月前,谢先生你家祖坟的气运就已经出了问题,倘若这趟还不归家布置,将来必将酿成大祸。”
谢超慌了一下,难怪,难怪这几个月的生意买卖日渐低迷,原来是气运的原因!
“麻烦大师一定要为我解难啊!”
叶大师笑笑,踌躇满志,顺带着还瞥了一眼站着最边上的梁起,警告意味满满。
梁起:“……”
特么的这和尚在扯什么罩?
又是这种先把人吓半死然后再忽悠的套路,还真是毫无新意。
这种套路其实梁起见得多了,很多类似于叶清平这样的江湖骗子在他创业初期的时候登门拜访,说什么公司位置不好啊,会影响财运导致破产。
总而言之,你越在意什么,他们就往那方面靠,虽然这些骗子全都被梁起报警处理,但奈何90年代末20世纪初的法律并不健全,相关部门面对这样靠歪门邪道捞偏门的江湖骗子都有些无计可施。
毕竟你情我愿的,加之这些人一个个口才堪比马芸,洗脑的功夫强得可怕,有些被害人甚至还心甘情愿的为这些“大师”开脱,能怎么办?
相信谢超这次结束回去之后,倘若生活或者事业上又有不顺心,这个叶和尚必定又会在谢超祖坟这方面下功夫挣他个几十万。
谢家也算是自家多年的邻居,于情于理,梁起觉得都有必要帮上一手,只不过这事得关键还是得点醒谢超,否则哪怕这位叶大师漏洞百出,谢超也没办法醒悟。
“还真挺麻烦的啊……”
梁起心里头这么想着,谢超这时候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祭品,准备上路了。
“小起,你应该记得路吧?”
梁起点点头,“记得的,我去年还跟着谢婶上后山祭拜过谢叔,只是以前那条小路被封了,现在得走另一条山路。”
领着一帮人到了后山左侧,梁起和叶和尚走在最前头,两个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梁小友,贫僧索性就直言不讳了。”叶清平轻笑道。
“大师请说。”
“你我二人也算心知肚明,你不戳破我,我也不戳破你,况且你也知道,戳破我没什么好处,因为该信的还是会信。”
“你不了解富人的想法,对他们来说,花钱买个心安,那都是值得的。”
“更何况,这世间哪有人不贪钱财,贫僧只是半只脚踏进红尘,要的并不多,还希望梁施主成全。”
话说的很明白了,意思无非就是让梁起别搞事,临了的时候有油水吃。
但梁起却依旧保持沉默没说话,叶大师瞄了瞄身后人的距离,连忙问道,
“梁小友,你明白我刚才说的吗?”
“道理我都懂。”梁起点头,“只不过大师是得道高僧,因此才能有半只脚踏入红尘的定力,可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这方面的确比肩不了大师呐。”
“什么意思?”叶清云皱眉问。
“意思就是……我全都要。”
“妈个比!”
大师突然破功骂人,直接把梁起整懵了。
“既然如此,臭小子,你有什么招且放出来,老衲全都接了。”
霸气的甩动袈裟,叶和尚直接转头,开始继续给谢超洗脑……
一帮人大概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到了谢家的祖坟处,这年头的坟地都很简略,没有墓碑,只是用三个板砖大概搭起来一个门型,然后上面压着一条写着死者姓名还有亲属的黄符。
只是这黄符也只是普通黄纸做的,不防腐,不需要多久自然就被风蚀了。
梁起走到一个坟头前,停下,
“就是这里了。”
一个大概十平米左右的坟地,坟包的四周都种满了树苗,绿叶盈盈,生机盎然。
谢超哽住了一下,他的爷爷和父亲是葬在同一个地方,父亲的坟砖虽然长了着青苔,但摆放依旧整齐,只不过爷爷那头的坟砖已经被青苔裹成了厚厚的椭圆形,甚至于坟包上方都已经野蛮生长着三寸高的野草。
“爷爷!”
谢超一下子就慌了,坟头长草,他也知道这绝对是不吉利的征兆,按耐不住就要动身去拔。
结果叶大师这时候中气十足的喝道,
“别动!”
谢超愣住,
“跪下!”
谢超毫不犹豫的屈膝下跪。
“祭品摆好!”叶大师语气有些焦急了。
几个人立马端端正正的把祭品摆放整齐。
然后叶大师从怀里行云流水地掏出几张黄符,点燃,只是梁起却分明看到他袖口的位置冷不丁地撒下了一些晶莹剔透的粉末,紧接着,略有些肥胖的身躯开始很不自然的舞动起来,像极了后世酒吧里的那些蹦迪青年……
场面虽然违和,但却没人敢出声。
“阿弥陀佛,不肖子孙谢超今日前来赎罪,冤有头,债有主,前人有灵,揭过此事,归化净土,退散!”
叶大师的咒语念完了,紧接着,松软的地面上忽然窜出来许多黑色的野生蚂蚁,四处爬动,而后集体聚集在叶大师的身前,不愿离去。
在场众人都看呆了,谢超很慌,僵硬地扭过头来,求救道,“大师……”
“别说话,敬酒。”
“哗。”
一杯满酒倒在地上,堆积如潮的蚂蚁果然立马退去,在场已经有人在赞叹了。
然而叶大师却是不喜不燥,俨然一副大师嘴脸,走到坟头前,再次取出一叠黄符,也没用火柴,黄符飘荡在空中竟然凭空燃烧!
“大师,我老板他……”一名身着西装的男人上前问道。
叶大师摆手,“继续跪着。”
谢超遂不敢动。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坟头前的几棵野草几乎全被灼烧干净,叶大师这才扶起跪了足有半钟头的谢超,
“谢先生,这下没事了,可以清扫了。”
“我爷爷……”谢超欲言又止。
“是,谢先生,你爷爷他老人家这是许久没见到生气,阴怒了,所幸我们来的还算及时,情况并不算太糟,只要及时迁坟就无碍了。”
谢超闻言,听不懂却又觉得玄之又玄,赶忙吩咐人开始清扫坟旁的枯枝败叶。
一旁的梁起这时候还在回忆着方才叶大师的表演……方才洒在地面上的应该是糖粒,而那几个凭空燃烧的符纸大概率则是涂上了乙醚或者磷粉之类的物质。
啧啧,真棒,有这扎实的演技为什么不去九叔混呢,那不得比这招摇撞骗赚的多得多?
看着叶青平嘴里还在继续着的解释,一大堆九宫,六合,卦异象的专业名词唰唰唰的往外抛,和不要钱似得。
梁起索性也不再折腾,拍拍地面,直接坐下,叼一根狗尾巴草静静地看着叶青平的表演,这时候的梁起大概有的感觉就和当初互联网大会时一群老板看着马云在讲台上狂灌鸡汤的感觉一模一样。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结果一回头,冷静下来,呵呵一笑,你可就使劲忽悠吧。
远处忽然有嘈杂声传来,几个人都循声望去,原来是有些看热闹的镇民跟来了。
叶青平也不在意,甚至隐隐有些自得,做他们这一行的能把化学用于实际的还真不多,他叶青平好说歹说也是实践了好几年的,指不定就能从这些个镇民里头再捞几个潜在客户呢?
再遥想一下自己衣锦还乡时候的美好景象,左手一袋钱,右手一架摩托摩拉,啧啧,美滴很,美滴很呐!
然而,这时候,人群里忽然就传开一道带着诧异和复杂情绪的疑问声,
“诶,你们这是干嘛呢?为什么拜我爷爷的坟!?”
谢超脖子梗住,眼睛瞪大,“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