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爷?”
瞧见任舟一副神游际的模样,半晌也不话,桃枝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句。
任舟猛然惊醒,不由得有些尴尬,只好冲桃枝笑了笑,道:“抱歉,瞧见了新来的护院们,又看到了如烟的房间,睹物思人,有些感慨……而且也不必喊我作任爷了,太生分,就还是叫我阿贵就成。”
“阿贵”这个名字,正是初次见到桃枝时,桃枝替任舟起的。此时提及,令桃枝也露出了一抹微笑:“那时见你的身手,只当是一般的江湖流寇,哪想得到连蒋爷都要敬你三分呢?亏我当时还派人去衙门口打听,听并无差错了才算放心。现在想来,恐怕是蒋爷早看出花老板的不对头来了吧?衙门口有蒋爷打点着,无怪我看不出来一点问题了。”
其实任舟混进百花苑的事,由头至尾多是那位陈公子在出力,不过此时任舟只能笑着以“事急从权”作答,默认了桃枝的猜测,以免解释起来,扯出许多的问题。
“我此前只知道江湖里的人多会装腔作势地充大头,没想到你装起傻来也是一把好手。”
任舟赧然,只好拱了拱手,道:“实在抱歉了,当时上边传下令来,也由不得我不从民不斗官嘛。”
桃枝理解地点零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那我就不客气地喊你阿贵啦?你这回来既然是为了私事,总不至于再有什么隐瞒了吧?”
“当然,当然。”任舟忙不迭地点零头,把自己的来意明了。
听了任舟的话,桃枝狐疑地看了任舟一眼,先是摇了摇头,又轻轻点零头,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任舟被看得心里有点发虚。
“我们这位新老板,虽是在窑子里管事,长相也可算倾国倾城,但却没有落在风尘中,你要是冲着一夜风流的话,恐怕是不能遂愿了……”到这里,桃枝忽然又变了个语气:“但凭着任……阿贵你的功夫人品,估计能入老板的法眼,想成就一段才子佳饶风流佳话,也并非全无可能。”
完了,桃枝还冲着任舟眨了眨眼,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
任舟有些哭笑不得:若桃枝了解自己的功夫,那倒还得过去,毕竟那揭发花清时,桃枝也在场,花清最后负隅顽抗还是自己出手制住了可要人品,自己先前才刚骗了她,她又哪里来的信心为自己打包票呢?
虽这位老板称得上潇洒出尘,可这并非是任舟此行的目的。所以他只好尴尬地摆了摆手,解释道:“桃枝姐别取笑了,我是为了借一样东西。”
“借东西?”桃枝想了想,“难道是羊脂玉樽?”
任舟有些惊讶:“桃枝姐果然不凡。”
“有什么不凡的,百花苑里虽是财宝不少,可能入你法眼、让你亲自跑一趟,还只敢借的,恐怕只有这么一样了,也不算难猜。”桃枝先对任舟的夸赞报以一笑,又换出一副愧疚的神色来:“不过你要是为了这个东西,姐姐恐怕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妨,不妨,只要姐姐能带我见一见这位新老板,就帮了大忙了。”
“这倒是不难。”桃枝一边答着话,一边四顾看了一眼,冲着一个护院招了招手,等护院走到近前,吩咐了一句:“去看看老板起来没,要是起来了,就通禀一声,是我带着一位客人求见。我在这等你回话。”
这是个新面孔,任舟看着他领命去了,感慨了一句:“这些新裙比我们当时要自由得多了。”
任舟在这院子里当差时,从未有过名正言顺进入忘形院的机会,否则也不必等到王柱国寿宴那才下手了。
桃枝闻言,微笑答道:“这都是东家指派来的,怕的就是再出现老钱或者老李那样的事。明面上是我们管着他们,可实际上他们也在随时监视着我们哩。”
任舟会意地点零头,又问道:“那先前那批人呢?”
“三个班头里就剩了个陈虎,因为他父亲陈二爷的缘故,算是东家的嫡系钱班头判了个同谋,跟花老板和薛雨一起坐牢了,这你是知道的,其余的二班人马连同着原先忘形院的人都被清出去了老李……他虽最后回了头,但也在百花苑待不下去了。其余的三班和一班都没怎么被牵连,还留下了不少,不过都重新分了班,两个新班头也是由东家派来的。”
桃枝的很详细,提及老李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也不出是憎恨还是惋惜,最后一笔带过了。
想来,相较于任舟而言,老李的背叛更让她难以接受,毕竟在三个班头中,一班的是东家的亲信,二班的是花清的心腹,唯剩下个没有派系、足以依靠的,却做了叛徒。
桃枝的心情复杂,任舟也不禁叹了口气。
那位满身肌肉、魁梧健硕又有些憨厚的汉子,是他在百花苑中为数不多可上两句“知心话”的人,也称得上是“相识于微末”了,可惜这样一位朋友,从今往后,恐怕再难见面了虽任舟此前有利用他之嫌,任舟也确实为此颇感愧疚,无颜见他。可“不愿见”和“不能见”的意思,显然还是不同的。
对于老李,桃枝的心情复杂,任舟则以怀念居多,虽然感情不同,却是一般的伤怀,便都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冷淡了下来。
过了半,那位被桃枝差去问话的护院终于回来了,先是冲着桃枝招呼了一声“二老板”,又向任舟抱了抱拳,然后:“二位久候了,老板传话,男宾不好入闺阁,就请二老板带着这位客人在院内答话就成了。”
桃枝有些尴尬地看了任舟一眼,任舟到不以为意,还了一礼:“多谢。”
看见任舟的反应,桃枝也就向那人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回去了,又对任舟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位老板还真是洁身自好。”走在路上,任舟随口道。
桃枝深以为然地点零头:“老板平日里深居简出的,连忘形院也很少离开,唯有前些到王柱国的府上去了一趟。不过就因为去了一趟柱国府,可能叫人瞧见了样貌,这两的客人里尽有向我打听她的。老板此举,或许也是为了省得日后的麻烦。”
今见了任舟,以后少不了就要见张三李四,否则传出闲话去,让人捏住了话柄,反而不美。就算是事出有因,可京城的贵公子们多是恃宠而骄的,哪会听什么缘由?
这道理任舟当然明白得很,所以他也并不因此见怪,转而问道:“姑娘家的名字不好打听,可姓什么总可以告诉我吧?否则一会也不好称呼。”
前两任舟见到真人时,曾巧设机关想套她的话,可惜没能成功。此时以退为进,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桃枝果然不假思索地答道:“老板姓唐,一会你称呼老板或者姑娘均可。”
任舟有些惊讶:“国姓啊。”
桃枝笑了笑:“唐虽是国姓,但姓唐的也不全是皇亲国戚,不足为怪。”
任舟点零头以示同意。其实他想到的是蒋涵洋此前提到过,传栖凰阁连皇宫内院的事情都能打听得到,若这传言是真的,那这位身在栖凰阁中的“唐”,会否与金銮殿里的那个“唐”有什么关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