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的排水渠有些老化了,面对这种暴雨难免的力不从心,整个长街都被雨水盖了薄薄的一层。
远远看去,地上的大片积水像镜子一样,倒映着路边的垂柳和月亮。
街边垃圾堆里有躲过了雨的耗子在翻来翻去,树底墙跟儿还有着窸窸窣窣的虫鸣。
啪嗒,啪嗒,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走了过去,
前面的人一身黑袍,趾高气昂,后面的人,垂首快步地跟着他。
黄伯风和刘桐!
这两个人重新回到了万寿阁,去而又返!
这时已经是丑时了。
“皇上,万寿阁现在高手众多,牛鼻子老道和秃瓢和尚还在那里,我们硬闯可讨不了便宜啊。”
刘桐小声地在后面说着。
“哼!”
黄伯风冷哼了一声。
“至烈之心就在万寿阁,我现在放你的心没挖掉,就是为了让你帮我的忙。
等拿到这颗心,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找个替代品。”
刘桐听了他的说辞,心里觉得好笑,这种天下独一份儿的东西,还能替代?
他怀疑自己是至柔之心,都是黄伯风在骗他!
可碍于现在实力受损,不得不听命于他。
十年前,便是黄伯风偷了孟大山的尸首!把他的心泡在了酒里,那时殷灵功法没大成,还不是至阴之体,姚龙又身在江南林洪庆的庇护之下,刘桐深居皇宫,阎啸初入江湖。
黄伯风只能拿到这一颗。
可是今年,三颗心都在万寿阁!
殷灵也被自己活捉,
老天都在帮自己啊!
黄伯风的野心很大,他要长生之后,建立一个永远不衰败的帝国!
他要这江山社稷只归他一人,没有世袭,没有让位。
他是永永远远的皇帝!
来不及想太多,
两人越走越快,转眼便到了万寿阁的门口。
楼外的灯笼被雨打湿了大半,
零零散散的几盏还闪烁着红光。
二楼那里,一个消瘦的身影靠着阳台盯着他们二人。
阿七,
阿七手里抛着一个铜板,
他是个无趣的人,总是和寂寞为伴,他的宗旨就是做好贾云腾指派给他的每一个任务。
他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猜猜铜板,正面?反面?反正也没事做。
今晚抛了八百七十二次,四百零九次是正面。
他记得很清楚,他总是有条不紊地做着一切。
阿七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只要眼前这两个人不敲门,他连话都不会讲。
他不知道刘公公刚刚在上面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今晚的万寿阁,没有人可以再进去了!
除非踏着他的尸体!
黄伯风瞟了他一眼,修罗面具下面满是不屑,小小晚辈,不是一合之敌。
刘桐也没有在意阿七的存在,一个护卫小厮,不值得刘公公去多看一眼。
“呃啊!!”
刘桐和黄伯风都朝着声音的地方看去,阿七也按住了铜板望了过去。
街对面传来了一阵呻吟?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从一个柴房里走了出来,
一边抻着懒腰,一边揉着眼睛。
他的红色袈裟已经掉到了腰上,赤膊着的上身纹着一头挂满了锁链的青牛、脸上一道长刀疤从头皮斜到了下巴。
高高的僧帽和手里巨大的念珠,都说明了这个人的身份,
杜喇嘛,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了。
他等着阎啸和如心大师等的不耐烦了,睡了一觉打算出来透透气。
“嗯?”
他睁开了眼看见了眼前的两人,头发花白的太监,跟着一个高大的黑衣人。
三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刘桐当然知道眼前这人,西域喇嘛能自由下中原的年轻人,只有四大高手之一的杜喇嘛。
虽说不惧怕他,可现在他的动机不明,说不定会影响他们!
“大师半夜上街,可是来化缘?”
黄伯风沙哑的声音从面具里传了出来。
“小僧初来乍到,水土不服,睡了一半便醒了过来,出来透透气。”
杜喇嘛点了点头,手里握紧了铁念珠。
“那便不打扰大师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黄伯风转过身,打量着万寿阁,
阎啸他们在四楼客房,不如直接上去,二楼的小子敢动就宰了他!
对着刘桐招了招手,自己一个纵身便窜了上去!
就在这一瞬间!
阿七动了!
拇指食指一扣一弹!
铜板像利箭一样射向了下面刘桐的头顶!
自己则蹬了一下二楼的阳台一下就飞了起来!比黄伯风飞得还高!
略微调整了腰部的方向,
带着旋转的一脚就甩向了黄伯风的心口!
阿七还是托大了,
黄伯风是谁?
这天底下最强的武林高手之一!
右手屈指成爪,食指中指并拢,小指无名指并拢,扣成了一个龙爪!
整个人舒展了一个非常开阔的姿势!视野和距离恰似好处!
一爪便挖了过去!
阿七收不住力、只得硬碰硬!全身肌肉调度到最佳,腿上使出了全力!
嚓!
黄伯风站在了三楼!
阿七被砸到了地上!
大腿被打出了三道深深的爪痕!
刘桐手里捻着被搓成两半的铜板低头看着他。
“谁给你的勇气?”
七八米跌落下来,阿七摔得吃痛、后背几乎痛的没有知觉,胸口的撕裂好像被人塞了铁块在气管里,一句话说也说不出来。
只得捂着自己的大腿,紧咬着牙,凶恶地看着刘桐。
刚刚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除了阿七跌落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楼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可楼外不仅仅只有四个人,
还有一个人藏在街对面的角落,高墙的阴影挡住了他的身型。
束在脑后的长发,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柄峨眉刺,嘴角邪邪的笑容把一切都收在了眼底。
南宫雪!
最臭名昭著,也最恶名远扬的第一杀手!
哼,这个黑衣人武功倒是厉害!
那个白头发想必就是刘公公了,接暗器那两下子也颇有几分风采。
南宫雪从来不去与人比较武功。
一个杀手,武功固然重要,但是一个喜好比较武功的杀手,一定活不长。
对于杀手最重要的是时机,和忍耐,
要忍到敌人最松懈的那一刻,一击毙命!
现在看来,眼前这两个人也盯上了万寿阁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我盯上的是同一个人。
南宫雪的身后传来了沙沙声,
在南宫雪的身后露出了一个袅娜的身影。
看着眼前的楼阁隐隐有些颤抖。
“嘘,别出声,等等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到阎啸的房间。”
身后的女子点了点头,
彤儿现在的心里很复杂...
算起来,三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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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打得火热
楼里面却一片祥和。
郎峰回了自己的房间,贾云腾也把锦王爷安置在了三楼。
贾云腾觉得自己很累,周详的计划被焦海的搅局,和刘桐的落跑完全打乱。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要跟阎啸聊聊。
处理好一切之后,贾老板来到了天字三号房!
咚咚咚,
“阎啸,是我。”
阎啸刚刚把胖子送走了没多久,
果然,贾云腾来找自己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坦白自己的计划。
阎啸起身开了门,
看见了一脸和煦笑容的贾云腾。
“阎啸,今天没吃什么东西,要不要叫下人做几个小菜,我们兄弟二人饮上两杯?”
在朋友面前,贾云腾真的是很难让人讨厌起来,为人处事之道,当属江湖第一。
“罢了,我也不饿,”
贾云腾的神色瞬间暗淡了起来。
“不过酒倒是可以喝上几杯。”
阎啸笑了笑。
贾云腾也喜笑颜开。
老朋友再见的喜悦,扫去了一切阴霾。
两个人对坐在桌前。
贾云腾瞄到了地上有一滩水...
那是阿福刚刚留下的
“贾大哥,这么晚来,一定是有事吧。”
阎啸给他斟上了一杯,自己也倒满。
“我今天的所作所为,你一定觉得奇怪吧。”
“只要我们还是朋友,只要你没伤害到我,我就认为你还是个好人。”
阎啸的眼睛看着贾云腾,他的眼神一向很有穿透力,即便贾云腾看了,也不会想去欺骗他。
“这世上,有一个阎啸就够了。
再多一个,我都应付不来。”
贾云腾苦笑着把杯里的酒喝完了。
“这次我的确想杀了刘桐。
首先,他杀了我的老友,神机门的门主。”
阎啸听完不为所动,
“贾大哥,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这点我知道。”
贾云腾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朝廷要变天了,皇帝得了怪病。命不久矣!”
贾云腾阴沉着脸,声音压的很低很低。
“目前只有我和锦王爷知道。刘桐都还不清楚。
不过不知道怎的,宁丞相也得知道了消息,似乎还勾结了段云澄。
福禄宴表面是聚会,实则是划分实力,而更深层次,便是这场霸权争夺的开始!
加上焦海的搅局,
尸丹的丹方再现江湖,
加上万佛陵,
黑衣人,
等等等等,
都表明了暗中窥伺的人有很多!
你师傅,郎峰,这种自身强大,势力单薄的人,不站队是无法活到最后的。
别怪我说的难听,他们只是棋子!
为兵为卒,为矛为盾!
可是你不同!
我看得出林贤和你关系匪浅,林洪庆的势力远在江南不受段云澄管辖!
判官店多年的积累,你一呼百应可以召集无数好手为你效命!
你,可以选择自己组建势力,
也可以和我们一起,
无论你选择哪一种,
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