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主吏,您认识李爷?”
老书吏见齐含停下脚步站在刑房的门口,一直望着刑房里面的刑房主吏李福,于是便忍不住轻声询问道。
“我初来县衙的时候,和他打过照面,哦,也算是认识吧,他在县衙门口,曾经帮我指过路。”齐含微微一笑,便轻声解释起来。
他总不能说,刑房里的那位小胡子,有一天夜里,他在潜入县衙的时候,曾经把人家痛扁的狗啃泥吧?
齐含一想到这,便忍俊不禁偷偷窃笑起来。
“呀,齐兄弟!”
这时,正在刑房里忙碌的李福,刚一抬头,就见到齐含正站在刑房门口往里头张望着。于是,李福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满脸欢笑的出门向齐含招呼起来。
“李爷,别来无恙,衙门口一别,已过了一天时间!”齐含也是笑嘻嘻的赶紧拱手作揖,对着李福打趣起来。
“哈哈哈,是呀,齐兄弟果然是能人。那日在县衙外边,我便觉得齐兄弟绝非寻常人等,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李福也听说了齐含的事情,如今齐含在县衙里头,那可是犹如冉冉升起的巨星,更是县太爷面前的红人,三班六房里谁人不争相巴结。
“李爷谬赞、谬赞,以后小弟我还得多和你学习学习。”
“齐兄弟,果然谦虚,以后户刑两房就是一家了,可别客气。”
“是是是,还得靠李爷提点。”
等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关系似乎又近了一点。
这时,齐含忽然想起那晚影煞火烧县衙的事情,于是忍不住就向李福打听道:“李爷,我听说前些日子,有贼人火烧县衙,还把李爷给打伤了?”
李福一听,脸上有些尴尬,毕竟那晚,贼人闯入了他的刑房,连房门都被打烂了,自己还被贼人猛揍了一顿,当时的腰伤直到现在都还没好,说起来,那可真是又丢脸又尴尬。
“哎呀,没想到齐兄弟居然还知道这件事情,县衙的内院被烧了,那是锦衣卫大爷们的临时驻地,此事已由锦衣卫在查办了。不过,我得纠正一下,那贼人并没有打伤我,而是被我一番周旋对付给吓跑了,我那伤,是之后的旧病复发而已。”
李福最初还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收起了满脸的尴尬表情,接着便滔滔不绝的瞎编起来,他告诉齐含,那晚上自己是多么英勇的把那贼人打跑,又是如何急中生智的和那贼人一路周旋。
关于那晚的事情,李福也是这么和县衙里的人交代的,毕竟自己被揍的事情实在太尴尬太丢脸了。
在事情发生之后,于是他和县衙里报告,说贼人是被自己吓跑和打跑了,至于受的腰伤,则是自己和贼人搏斗以后,旧病复发而已。
因为这件事,李福的这一番瞎编胡诌,还被县太爷嘉奖表扬。反正,当晚也就只有他和那一名贼人清楚详细的细节。
这一切,李福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想,眼前就站在他面前的齐含齐主吏,就是那晚揍他的贼人。
“李爷果然英勇,小弟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齐兄弟,知音难觅,你我倒是聊得挺来!”
齐含听着李福的满嘴瞎话,已经是忍俊不禁想要大笑一场,可望着面前这位说得极为传神和认真的李福李主吏,齐含终究还是忍住了。
连自己都骗了,这得多大的勇气,要不然,就是受到了足够的侮辱。
而李福见这个齐含对自己倒是挺尊敬的,而且似乎非常关心自己的事情,两人也聊的挺来,非常对路。
反正吏房是得罪了齐含,那正是刑房的机会,以后说不定能和户房搞好关系。
李福已经在暗自盘算着,要想办法拉拢齐含这位户房新主吏。
这时,老书吏悄悄催促起齐含道:“齐主吏,咱们该回户房了,大老爷交代了,今日必须让二老爷和您交接好。”
“哦,好好。”
齐含听了,点了点头,然后赶紧抱拳向李福告辞道:“李爷,那咱们改日再聊,以后齐含免不了要多打搅您老人家了。”
“好说、好说,多走动、多走动!”李福也赶紧一脸笑容的抱拳寒暄道。
“对了,有件事情还得问问李爷,我也就是好奇,李爷可别介意。”
齐含忽然想起,那晚影煞从县衙里错拿回来一本帅嘉谟账簿,于是便想打听打听。
“齐兄弟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福笑笑,心想难得齐含能和自己有些共同话题,这也是一件好事。
“听说那一晚上,锦衣卫丢了帅嘉谟案的账簿?话说那些账簿,又有何用处?”齐含凑近李福耳边,然后低声问道。
李福一听,心中顿时一惊,脸上挂满了诧异的表情。
这小子,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难道是大老爷让他故意过来试探问话?
不过,李福想了想,便附耳对齐含神神秘秘的解释了起来:“咳咳,齐兄弟,实不相瞒,帅嘉谟卷起了徽州丝绢案,这件事情,不仅地方上闹得凶,就连朝堂之上,也颇多争议。眼下张阁老要准备推行一条鞭法,正好可将这乱子消弭……帅嘉谟这一祸首,自然是留不得。”
“所以那些账簿,就是帅嘉谟闹事的证据?”齐含点点头,又反问道。
发生在大明朝隆庆和万历年间的徽州丝绢案始末,在齐含穿越之前的现代社会里,有一位非常著名的作家还专门出过相关的著作,齐含在大学的时候,历史老师也专门讲解过,这事情,齐含自然是非常清楚。
“对,帅嘉谟为何挑起事端?歙县人为何积极参与其中?这里恐怕有太多阴谋了,他闹事,背后必定有人支持,账簿上定然有相关往来记录……唉,事情极为复杂。”李福说罢,连连摇头。
“原来如此。”齐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影煞把重要证据都偷了回来,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影响,亦或是会不会牵扯什么大麻烦。
“对了,这其中的细节,齐兄弟是如何知晓的?”李福满是狐疑的上下打量着齐含,不知为何,他觉得齐含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觉。
齐含神秘一笑,然后拱手告辞道:“这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以后多多沟通,李爷,我先忙去了,回见。”
“好好好!”李福望着齐含离去的背影,一脸茫然,还反复回味着齐含那句“这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