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隆山之行,对义军而言,算是一场不大不小的失败。
这样的失败,虽然让赵胜觉得很是痛心,可也是能够接受这种结局的。
出人意料的是,马进居然死了,而且是自杀而死的。
这就让这场不大不小的失败,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了。
义军大营里,表面上平静如无风的水面,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
一个冉冉升起的义军新星,自杀在了自己的营帐,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
马进的营帐里,赵胜,马继先,汤纶,田原,孙授,罗威,赵贲,这些人都看着马进的尸体沉默。
“大帅,马将军是伤势太重,没有挺过来,这个仇,咱们一定要跟官军算。”汤纶见到马进的尸体时,语气沉重的说道。
汤纶的意思很明确,无论真相如何,马进只能是伤重难治,自杀是永远也不能自杀的。
“汤先生,你这么说有什么意思呢,现在全军都知道,马进是自杀的了!”孙授看着汤纶说道。
“如今军中兄弟都是在猜测,马进到底是怎么死的,还要大帅决定才是!”汤纶并没有理睬孙授。
“大帅,末将以为,马将军的确是伤重不治而死!”田原神色郑重的说道。
孙授没有想到,连田原也在假装糊涂,他先是大笑,然后道:“哈哈,真是可笑,你们当所有兄弟都是瞎子嘛,马进可是好端端的回了营的,营里的兄弟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孙授说出了昨日,赵胜领众人回营的真相,他认为如此一来,再说马进是伤重不治而死,便立不住脚了。
“好了,马进将军的确是伤重不治而死,安排人处理后事吧!”赵胜的话为这件事盖棺定论了。
“多谢大帅!”马继先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这时,他才开口。
“继先呀,马进已死,我们还要为他和那五千兄弟报仇才是。
以本帅看,官军的营寨该给他拆除了,免得让世人以为咱们义军无能!”赵胜看着马继先的眼睛说道。
“请大帅放心,这两日的疲敌之计,已然有了成效,既然大帅下令,那官军就该从咱们眼前消失了。”马继先大声说道。
“好,一切便托付给继先了,从此刻起,从我以下,继先可随意调动,明日务必要打退张福臻所部!”赵胜拍了拍马继先肩,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急迫。
尽管他同意了汤纶的提议,可是军中还是少不了议论,在军中能平息这种议论的,只有胜利,不断的胜利。
为了保证胜利,赵胜将所有的指挥权再一次交给了马继先,希望他能尽快取得一场大胜。
赵胜说完,便领着罗威和赵贲离去了,只剩下孙授在那里糊涂着。
前些日子,他主动请战,赵胜怎么也不允许,如今却主动要马继先攻打官军。
马进明明是自杀,赵胜却要听汤纶的话,说什么是伤重不治而死。
孙授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马进,以及凝固了的血液,和那把粘了血液的配刀。
“走吧!”田原拉着还在探寻真相的孙授出了营帐。
“松开!”孙授挣脱了田原的手。
“马进那小人,明明是自杀的,为何你们都要说他是伤重不治而死!”孙授对田原呵问道。
马进和田原之间的恩怨,孙授早就通过他的堂弟孙坚了解清楚了,因此他很是看不惯马进的。
“马进是继先将军的人!”田原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
“马继先,马继先又怎么了!”孙授大声嚷嚷道。
田原却是立刻捂住了孙授的嘴,然后急道:“你小声点行不行呀!”
“你松开!”孙授以眼神示意道。
“我松开,你可不许胡说了!”田原轻声的道。
孙授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田原才松开他捂住的手。
“呸!”
“一股马粪味!”孙授连忙用他那赃得不想样子的袖子攃了攃自己的嘴唇。
“嘿,咱们骑兵不就是和马打交道嘛,可不就是一股马粪味!”田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马继先不就比咱们早投靠大帅几天嘛,怎么,现在说都不能说他了!”孙授小声的说道,显然是怕田原再来捂他的嘴。
“你呀你!”田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孙授。
“哎,你就说这里面有什么道道就行了,咱是个老实人,可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孙授大咧咧的说道。
“继先将军跟咱们可不一样,即使是大帅的亲弟弟赵武将军,也未必比得上继先将军的。
义军的骑兵是继先将军一手创建,义军的步卒,也不多受过继先将军的指挥,可以说继先将军的旧部遍布义军上下。”田原看了看周围没人,才小声的说道。
“那又怎么样,他马继先还是大帅手下的将领。”孙授有些不明白田原的话。
“那又怎么样?”田原说完,便向自己的营寨而去了。
他自认为说的很清楚了,可孙授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明白,这样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二哥,你不要走,说清楚嘛!”孙授追了几步,见追不到,便向自己的营寨而去了。
众人都离去了,唯独剩马继先看着马进的尸体,一动也不曾动一下。
他想到了从石嘴驿往大边而去的那一天,在风雪交加里,他们说着话,他们大笑着,转瞬间变成了马进的尸体。
“继先将军节哀吧!”汤纶走到他的身边轻声的说道。
“多谢汤先生了!”马继先答道。
“举手之劳而已,将军还是想想该怎么攻破官军营寨吧!”汤纶如此说道。
“汤先生看好就是了,明日张福臻便要败走环县了。”马继先冷静的答道。
“只是败走环县嘛?”汤纶反问道。
“汤先生此言何意?”马继先疑惑的问道。
“继先将军有必要和我装糊涂嘛?”汤纶听了这话,却有些不高兴起来了。
“装糊涂?在下是真不明白!”马继先语气低沉,似乎对汤纶的话很是不解。
“地道怕是挖通了吧?”汤纶问道。
“一切都逃不过汤先生的火眼金睛!”马继先很平静,一点儿情绪的起伏也没有。
汤纶神色复杂的看向马继先,这无疑是个有才的人,可有才的人却很难驾驭。
从义军营寨挖一条到官军营寨的地道,这样大的事,马继先却是一点儿风声也没有透露给赵胜。
“这件事你该告知大帅!”汤纶这样说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马继先答道。
“大帅就在营中!”汤纶说道。
“这是我用来对付洪承畴的招数,现在还不宜动用!”马继先的语气依然平静。
“我劝你还是早些告诉大帅的好!”汤纶听了这话,又劝说道。
“大帅知道!”马继先说道。
“哼,我都知道了,大帅自然知道,可是你还是要告知大帅!”说完汤纶便走出了营寨。
汤纶回头看了眼营帐,然后便转身离去了,他不想看到兔死狗烹的那一幕发生,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又能怎么样。
汤纶知道赵胜心胸开阔,知道他有容人之量,可明目张胆的欺瞒终究会有隔阂的。
兵起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