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时间便飞快过了几个月。

“当当当当……”

“大喜！大喜！捷报贵府老爷乔德声，蒙湖州知府陈老爷，取中为嘉靖三十年湖州府院试第一名。”

“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

随着一队报录人锣鼓喧天披红挂彩从远处走来，这条叫做常山村的小村子彻底沸腾了。

常山村好久没有试过如此热闹了。

报录人一到村口，无数人闻声从家里跑了出来。

“天呐，乔家老大真的中了秀才，还是第一名，这下要发了。”

“是啊，乔家真的是时来运转了。乔家那老大今年才二十二岁吧？那不是以后有可能成为举人老爷、进士老爷？”

“不是二十二岁，是二十一岁，乔家老大跟我家大牛同岁，小时候还一起玩泥巴呢。”

“二十一岁啊，这么年轻就当秀才老爷了。后生可畏啊。”

“好像乔家老大还没定亲吧？”

“是啊。”

“那……”

……

正当村头响起锣鼓的时候，乔柒柒这个时候正跟娘亲在屋里纺纱织布。

这突然响起的锣鼓让她感到非常疑惑，不禁问她娘亲道：“娘，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有人在敲锣打鼓？”

娘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摇摇头：“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没什么节庆啊。”

“会不会是咱村谁家娶媳妇或者嫁女儿了？”

乔柒柒又道。心神完全被外面的动静所吸引了。

到了这里几个月，乔柒柒的生活比井水还淡，除了跟过她娘去过两次庙会见识了一下古代人民的生活，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待在家里。

用句粗俗的话来说，她都快淡出鸟了。

所以，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怕来点小涟漪也是好的。

娘亲又摇摇头：“应该不会，今天不是什么黄道吉日，不宜嫁娶。再说，村里有人嫁娶的话肯定有人会通知我的……难道？”

娘亲眉头一展，忽然脸色像绽开的花朵，变得惊喜了起来。

“难道什么？”

乔柒柒好奇地问。

但娘亲也不敢肯定，手上也停了下来，侧耳倾听，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只见那锣鼓声越来越近，乔柒柒越发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手中拉着的纱线早就停了下来。

“要不？我去看看？”

乔柒柒终于忍不住，跟娘亲说道。

乔柒柒觉得娘亲可能不会同意。

但破天荒地，娘亲竟然点了点头：“去吧。”

得到母亲应允，乔柒柒高兴极了，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放下纱线走出里屋穿过院庭往大门口扑去。

但她刚凑到大门边，那大门砰一声便被人粗暴地打开了。

乔柒柒定睛一看，只见是那个平时只有晚饭时候才能见到的便宜二哥。

只见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脸色极兴奋，连身上儒衫也沾了泥渍。

如果平常时候，老乔头看到二哥这副模样，少不得抽他一鞭子：读书人要有读书人的样。

但今天的二哥跟平时斯文秀气明显不一样，脸上的狂喜几乎可以突破脸皮冲向天际。

一开门，见到的是乔柒柒，二哥停下来叉着腰喘了一会儿气，然后才向着里屋叫了出来：“中了，中了，娘，中了……”

只见这便宜二哥朝着里面喊了一句，又对乔柒柒叫道：“中了，小妹，大哥中了。还是案首。哈哈。”

“中了？”

这时候，后面也传来娘亲的声音。

乔柒柒回过头去，只见娘亲不知什么时候倚着门框，脸色潮红，喃喃道：“中了，声儿真的中了？”

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乔柒柒跟二哥都吓了一跳，赶紧奔过去。

掐了好一会儿的人中，娘亲才幽幽醒来。

一醒，便拉着二哥的手，激动问道：“声儿真的中了？”

二哥点点头：“中了。真中了。而且还是第一名，案首。”

“中了。我儿中了。”娘亲喃喃一句，兴奋地“蹦”了起来，“快快，外面敲锣敲鼓的是不是报喜的人来了。快去准备茶水糕点，我还要准备些散钱。不，还是快去叫你爹回来拿主意。”

二哥看了小妹一眼，说道：“要不小妹去吧。”

刚才母亲晕倒那下真的吓得他腿软，加上这些年他一直读书，四肢不勤，跟着报录人回来走得他快虚脱了。而且刚才到了村头一阵狂奔，腿都在发抖，那还有力气再跑去田头喊他爹。

乔柒柒嘟哝了一句：“读书人就是虚。二哥，你该多运动了，才跑一点小路就喘得个头牛似的。我可为你以后的娘子担心。

乔柒柒眯着眼睛嘲讽一句。

“你这疯丫头，快去。”

娘亲嗔怪地骂了一句。

“好吧。我就去就去。”

不过乔柒柒还是被家中这种狂喜的气氛感染，更加上经常郁闷在家的苦恼，这下被允许出去，心下也是极为欣喜的。

当即像出笼的鸟儿一样狂奔出去。

“这臭丫头，没大没小的，就是皮得少。”

娘亲在她出去后，又骂了一句。

但她还是极高兴，又拉着二儿子的手问道：“那你大哥呢，现在在那里？回来没有？”

“没呢。听说老爷们要请新晋秀才吃宴席，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好好好。”

娘亲极为欣慰。但随即又忙碌起来：“德友，快来帮娘亲忙，等下报喜人要来了，我要煮些茶水招呼人家。等下肯定也会有乡亲上门的，家里吃食不够。你去买些糕点干果，免得家里空空，失了担待。记住多买点。你有没有钱？”

“有钱。回来的时候大哥给了我一些。我现在就去。”

乔德友拍了拍发软的腿，步履匆匆走出了门口……

另一边。

乔柒柒奔走在乡间小径，穿过杨花垂柳、田埂阡陌，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便宜老爹跟两个笨实的双胞胎哥哥。

学着二哥的样子，还没到，乔柒柒扯起小喉咙，如翠莺婉转喊了出来：“中了，中了，爹爹，中了……”

老乔头务了大半辈子农，又是一家之主，平时是极为威严的。

见到乔柒柒又出来疯跑，锄头一扔，立即开骂：“臭丫头，是不是又皮痒？谁叫你跑出来的？中什么了？中风了？”

但乔柒柒嘻嘻一笑，叫道：“爹爹你今天可没空骂我。大哥中了秀才，还是府里第一名。怎么样？你还要不要骂我？嘻嘻”

“中了？真中了？”

老乔头不可置信般嘴唇一下子哆嗦起来，刹那间脸色布满了狂喜。

他当即又笑又跳，锄头也不要了，只跑两步鞋子就掉了，赤着腿蹿上田头就往家里跑。

乔柒柒后面大叫：“爹爹，鞋子，你鞋子掉了喂”

“爹”

不过，乔柒柒的声音似乎还没有便宜老爹跑得快，老爹如奔跑在田野的疯兔子，一下子跑好远去了。

而两个笨实的哥哥才收拾东西，脸上满是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