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一番心思之深沉大伯母自然是不知的，见着自己丈夫不开口，心想着自己儿子可是文曲星下凡，这已经耽搁了一年了，俗话说，一步慢，步步慢，锦森的前程可不能毁在了这家长里短上！

大伯母毕竟是一农家妇人，没什么城府，心里想着，便再也沉不住气开口道：“爷娘，你们看，锦森这孩子也六岁了，照理说这五岁就该进学了，锦森已经耽误了一年，就这么一直晃着也不是个事啊！我想着吧，邻村上阳村李家李老夫子开馆蒙学，十里八乡年纪适合的都可以去俚。”

大伯母的一席话让方淼支起了耳朵，进学也是自己目前最为需要的，尽管自己有着蓝星后世近千年的财富，光是自己能记得的就够自己吃一辈子了，不过方淼不清楚大乾科举考什么，若是和后世明清一样八股取士，那进学就变得特别重要，毕竟方淼从来没有接触过八股文，需要学习，进学之后，那些流传千古的诗词就都是自己的进身之阶，即便是八股取士，自己凭借后世人的眼光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不管怎样，进了学之后，自己不论有什么惊世之言，也都可以推到读书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这个时代不是说说而言，读了书，中了举，那就是人上人，而自己现在距离人上人，就只差进学这一把钥匙，所以，关于进学，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方淼粥也顾不得喝了，举起了爪子：“我也要蒙学！”

“你还小，进什么学！再说了，这进学那也不是随便谁都行的，你堂哥锦森可是找先生批过的，那可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日后那可是有锦绣前程的！这可耽误不得！”大伯母赶紧出声呵斥方淼，家里现在这情况，已经吃杂粮菜叶了，勉强再挤一挤，还能拿出一个人的束脩来，这要是再来一个，怕是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大伯母话里话外都是在贬低方淼抬高方锦森，这让母亲张氏很不甘心，不管是谁，被当面说自己孩子不如人家孩子，心里总是不甘的，只不过说这话的是大伯母，张氏心中对大伯一家还是有些畏惧的，毕竟大伯乃是童生，是读书人，读书人就是人上人的概念在张氏心中早已根深蒂固，况且，若是大伯日后考中了秀才，家里还得靠着大伯帮衬，要知道一旦考中了秀才，除了免除徭役，每月能领取一定的补贴之外，名下还可以有一定额度的土地是可以免除赋税的，有的是农民上赶着给你送地，到时候即便是啥都不干，做个小地主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况且，这事自己不开口，也有别人开口，张氏瞥了一眼一旁脸色已经变了的小五婶，也就忍了下来，没必要做这个出头鸟，还要得罪大伯一家。

果然，看到居然无人出声反对，小五婶立马坐不住了。这哪行啊？你儿子去进学，我们跟着吃糠咽菜，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大嫂，你这话说的，锦森就是文曲星下凡那也得吃饭不是，你看咱俩这都快揭不开锅了，可没有余钱再供养一个读书人了，你说是吧，娘！依我看呐，还是再缓缓，等家里有余钱了，再让锦森进学也不迟嘛。”

毕竟大伯乃是读书人，小五婶也不敢太过得罪，语气也是尽量委婉，说着还拉上了方老太太作同盟，同时提醒大家家里已经供养大伯在读书了，而且也是因为家里没钱没办法让方锦森进学，却也没一口回绝，只说等着家里有钱了，再让你儿子进学，可以说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礼，一番话那是说的滴水不漏，总之就是家里没钱，想让你儿子进学那就等着，不想等你就自己想办法。

至于家里什么时候有余钱？那可就说不好了，反正经过方淼这半年来的观察，有小五婶在，方家还真别想有多少余钱！

说起来，或许是出于振兴家族的执念，方家老两口在供养大儿子读书这方面，那可是不遗余力，尤其是大伯连过县试府试考中童生，虽之后折戟于院试，没能取得秀才之功名，可老两口依旧是欣喜若狂，那之后更是举全家之力，只为大伯能一举高中，光耀门楣。

只是，这几年下来，大伯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所破费的资财也算不少，家里现在确实是捉襟见肘，想要让锦森也进学，非得一大家子都勒紧裤腰带子才能省的出来，只不过这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家的，肯定都是不愿的。

方老太太沉默良久，这才开口回绝了大伯母：“老大家的，家里现在确实是没有余钱让锦森进学了。”

大伯母一脸不甘还想再开口争取一下，却被大伯在桌下用手给拉住了，还给了一个严厉的眼神示意，方淼对进学的是特别注意，这才看到了大伯的小动作，对这个大伯心思深沉的印象又加重了一分，话说大伯不愧是读书人，老事情的眼光不是自己爹娘兄弟几个能比的，总是长远一些。

眼下想要家里出束脩去进学是别想了，家里就是有余钱了那也轮不到自己，想读书，好像也只有大伯这一条路了，大伯虽然只是个小童生，连秀才都不是，但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自己也不是要学什么治国理政，行军布阵的大才，只要能学会认字就行，认了字，就可以自己读书了，以后就是表现出什么出众之处，别人也只会觉得自己是天纵奇才，无需别人教导，天地书本皆为师也。

“那我可以跟着大伯蒙学吗？”想到这，方淼抬起头，有点婴儿肥的小胖脸一脸正经，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希冀的目光看向大伯。

还不待大伯方守仁开口，大伯母先不干了，没给儿子争取到束脩本就一肚子怨气，此刻都发在了方淼身上：“你大伯还要温书备考呢！天天点灯夜读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连给锦森蒙学都没时间，哪有时间教你识字哩？要是耽误了你大伯科举考秀才，你可吃罪不起！”

不理一脸嫌弃的大伯母，方淼仍旧一脸希冀的看着大伯，这事大伯母说了不算，还得听听大伯怎么说。

“且等伯父我中了秀才，再与你和锦森启蒙。”或许是被方淼看的有些不自在了，大伯这才出言婉拒，语气虽然比大伯母婉转多了，只不过也是一个意思，拒绝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