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澄心忧乡心母子,所以刚刚恢复到足够幻化双腿的妖力后,就不顾自己还未完全好的伤势,心急如焚的往新化县方向而去。
这时候,距离乡心背母离开求医,已经过了四天。
“没想到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希望乡心母子都平安无事”
李晚澄一路打听乡心母子的事,得知他们曾经在一个村里租了牛车去新化县,而且乡心母亲是清醒的,顿时有些安心。
不过等李晚澄回到租住的大杂院时,却在院中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容貌俊朗的陌生人,而且他周围还有三个看上去很面熟的人。
“他们是……”李晚澄若无其事的从他们前方走过去,径直走向自己租住的房间。
此刻风逐云正听着王续等人的告别,说他们要回去了,毕竟出来十四个人,一下死了十一个,这件事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当面向他们师傅说明。
“别垂头丧气的了,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了,你就回去告诉宫馆主,说他们没有辱没了宫家武馆的名声……”
风逐云本来想安慰王续等三人几句,但眼睛一瞟,突然发现那个带着斗笠遮着脸,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陌生人,进了他的房间。
“回来了”
王续疑惑道:“什么回来了?”
风逐云道:“没什么,你们路上小心,还有好好保重,别太自责了”
王续等人告辞之后,风逐云的心思已经全部放在了李晚澄的身上,心想这个人果然很奇怪啊。
“他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而且虽然他有所隐藏,但他里面衣服的袖子是破的,衣缘是脏的,腿上还绑着布带,鞋子上还有点点血迹,而且出远门回来,连个包袱也没有,就好像没想到自己能离开这么长时间一样,这位住客,你到底是去了那里,做了什么,又为何受了伤呢,我很有兴趣啊”
李晚澄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放置的东西,发现并没有少什么,便脱下了身上这件不合身的衣服,随即露出了里面那件被划破了不知多少口子的衣服。
李晚澄脱下破衣,换上了一件青灰色长衣,蓝色半边衣,重新梳了头发,戴上一顶挂着黑纱的竹编宽檐斗笠,便想出门去找寻乡心母子。
结果门一打开,就见一个白衣人,正摆着要敲门的姿势,站在门外。
“啊,你好,我是……”
“麻烦让让”
李晚澄此时满脑子都是乡心母子的事,没有心情理会别人,所以很自然的出门,转身关门,绕过障碍物,走人。
风逐云:“呃……等一下……”。
“这位兄台,你是有什么急事吗,不如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不用麻烦”
“别拒绝的这么干脆吗,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风逐云,老东家是我老爹,这里没有不认识我的,我可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风,逐云”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李晚澄微微诧异,出口念出这个名字时,稍有停顿。
这个口气,他知道我。
“兄台听说过我”
“没有”
“啊?”
“我有个朋友叫风仇云,我只是觉得你们的名字有些像而已”
李晚澄只是在掩饰自己口气上的失误,不过他上学时玩过一个游戏,游戏里与他组队的那个人,游戏名的确是叫风仇云。
风逐云见终于有了继续说话的由头,便笑着说:“居然有此事,那我和那位风仇云兄台还真是有缘,改天不妨认识认识”
“不必了”
“为什么?”
“他‘死’很久了”
好吧,李晚澄又把天给聊死了,不过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大街上,对面的小文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跑过来对李晚澄说:“李大哥,是你吗?”
“小文,什么事?”
“真的是李大哥,你回来了,太好了,乡心弟弟昨天还来问李大哥有没有回来呢”
“乡心,他来找过我”
小文答:“是啊,乡心弟弟好像是出去抓药回来,顺便来看看,我说李大哥还没有回来,他就匆匆离开了”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他大概在后街”
“谢谢你,小文”
“李大哥不用客气”
李晚澄不顾风逐云在旁,便自顾自的走了,背后风逐云一把搂住小文,哼哼两声,将小文带进了院中。
“小文,跟哥好好聊聊这位李大哥怎么样”
李晚澄一路打听乡心母子的下落,沿途观察,发现这里到处都是乞丐,结果他在一处破庙里,找到了乡心母子。
“李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乡心母亲见到李晚澄也没有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而是很平静的让李晚澄坐下了。
李晚澄看她面色不错,精神甚好,只是眼神不复以往的锐利强势,反而有些看破世情平静无波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李晚澄有种不好的预感。
“乡心,我饿了,想吃点东西,你去买点回来”
“娘亲想吃什么?乡心去做就是”
李晚澄看出她想支开乡心,恐怕是想与自己谈话,而这些话她不想让乡心听到,于是顺水推舟说:“乡心,我一大早刚回来就到这里来找你们,还没吃饭呢,而我甚是想念烧鹅的味道,就麻烦你跑一趟,顺便也改善一下吃食”
“好吧”
乡心走后,乡心母亲看着李晚澄说:“相识这么久,我还未告知你我的名姓”
李晚澄说:“我亦没有好好自报家门”。
“我在家排行第三,你便唤我三娘即可”
“在下姓李,名晚澄”
三娘道:“我从乡心口中得知你乃是蛇族,但自从第一次见面,我便看不出你的种族,不知是何原因”
李晚澄不知三娘用意,但仍旧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
三娘道:“依乡心所说,你之真身半身为蛇”
“是”
“怪不得,早些时候,我对我不分青皂白袭击你之行为,表示歉意”
“为何这么突然”
三娘道:“我自幼离家,寄养他处,所接触的事物有限,所以造成了我对妖族的偏见,这是我该反省之事”。
“我不明白三娘之意”
“我痛恨妖族,是因为他们杀人不眨眼,视人族为食物,肆意玩弄,所以从前的我认为凡是妖都该死,但有一个人却告诉我,妖并非都是恶,就像人并非都是好人,还与我讲了一段久远前的故事,他说如果没有那一支妖族鼎力帮助人族,人族可能早就被异族统治,人间早就沦为炼狱”
李晚澄一脸的懵,不知道三娘说的什么故事。
三娘见李晚澄好似不解其意,接着说:“蛇族曾与人族站在同一战线,对抗异族侵占,而且始终如一,不曾背叛”
李晚澄随即脱口而出:“三娘是否知晓镇界蛇母”
“你竟然知晓蛇母”三娘有些惊讶。
“何止知道,我还亲眼见到,与她短暂交谈过”
“你果然是……”
“是什么?”
谁知三娘并未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道:“上次对付无头怪,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还有多谢你对乡心的照顾”。
“这没什么”
“李公子”三娘看着李晚澄,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说出口了:“李公子,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我此刻已是回光返照”
李晚澄叹息一声,心道:原来如此。
“乡心他……知道吗?”
三娘道:“乡心自幼跟着我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他的心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坚强”
李晚澄想:乡心他内心一定很痛苦,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我看得出来,乡心很信任你,说实话,我对乡心这样的举动,很是惊讶,因为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亲近之意,却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你吸引”
“吸引?三娘,我可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举动”
“呵呵”三娘轻笑一声,说道:“你若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早就把你挫骨扬灰了,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
“哈”乡心母亲果然一点都没变。
“你的荷包里是不是有一块乡心送你的木牌”
李晚澄拿出木牌观看,见木牌上的图形,似乎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是?”
三娘说:“这是乡心为你做的一块遮盖妖气的护身符,只是他的术法还不熟练,所以维持时间不长”
“遮盖妖气的护身符”
三娘道:“看你运用妖气的方法,我就知道,你并未习得任何功法,所以妖气难以内敛,我可以帮助你再做一块护身符,效果比之乡心所做,更胜千倍,而我早年曾救助过一位落魄的武者,他皈依佛门后,将他毕生所学写成秘籍交给我,而我资质有限,不能透析他之武学精髓,你若愿意学,我可将这秘籍交你,解你燃眉之急”
李晚澄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随后意识到三娘这是在给他好处。
“三娘,你其实不用做这些,我也会尽可能照顾乡心”
三娘道:“以你现今的实力照顾乡心,才不能让我放心,而且你救过我的命,我也理应报答”
“但是……”李晚澄不想让乡心误会自己是为了护身符或秘籍这两个目的,才对他好,而且三娘给他的,不像是报答,更像是恩赐,李晚澄若接受了,就不是感激三娘这么简单了,他会在面对乡心时,时刻想起三娘给他的好处,会觉得应该把这种恩惠,反馈给乡心,自己应该对他更好。
而当李晚澄这样面对乡心时,他曾经依存自己意志的纯粹的关心之情,也就显的不再单纯了。
“我知道我很过分,但我就是不能安心”三娘的意思李睌澄听明白了,她知道李晚澄对乡心是真的好,但作为母亲,她的生命即将消逝,她对乡心的爱和亏欠,已经不能通过自己来表现了和弥补了,所以她宁愿“强迫”李晚澄接受这略带“心计”的馈赠,绑住李晚澄,以这种方式来继续关心乡心,以求死后的安慰。
这是一个母亲的自私,对李晚澄来说是不公平的,但李晚澄却感动于这一点,最终没有拒绝三娘的“好意”。
“这是隐藏妖气的护身符混灵珠和波云掌法,你收下吧”
三娘给李睌澄的护身符,是不同于乡心交给他的那种粗糙的木牌,而是一颗闪着金属光泽錾刻莲花图纹,珍珠大小的珠子。
“对了三娘,你刚才说久远前的那个故事,是什么样的故事”
“我也只是听那人说过一些,并不知全貌”
就在李晚澄准备继续问的时候,乡心带着买回来的吃食,进了门,李晚澄也就此失去了追问的机会。
这一天乡心与母亲和李大哥,一起吃了一顿饭,这也是乡心许久以来,吃的最为开心的一顿饭。
“乡心,我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我要回去休息了”
“李大哥,你慢走”
李晚澄出了破庙,走在街上,准备回去休息,却不想半路上一个白色身影又粘了过来。
“李兄,好巧啊,我们又碰到了”
李晚澄暗自思量:上次还叫我兄台,这次却叫李兄,看来做了功课了。
李晚澄:“风逐云”
风逐云:“是我”
“风逐云”
“都说是我了,如假包换的”
“是吗,那便好”
李晚澄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就往回走,风逐云不明所以,在背后连喊带追。
“喂,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