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已经持续航行了半个世纪。

我们要去哪里？哪里都不想去，漫无目的。

能源只够刹车一次，但再无处补充——宇宙里已经没有太阳的踪迹！

身为舰长的我坐在驾驶舱里看着惨淡宇宙，好像看着古老且没有信号的黑白电视机。

我不敢停下来，因为只有身处引擎重复压缩真空而创造出的绝对真空泡中才能让大家活下来，我们已是人类的唯一！

1、

五十年前，我也站在这个驾驶舱里，眼看着陌生的星系。

“普通真空态充斥着狄拉克负能量粒子海，阻止了任何物体脱离空间运行。当跃迁驱动器产生了绝对真空之后，负能量粒子海会完全消失。”笛卡尔Y又开始了他的理论宣导，“气泡外部区域的光子在进入气泡时会自然地散逸到亚空间区域中，所以驾驶舱内部的我们在超光速的情况下依然能够看清楚气泡外部的宇宙。”

笛卡尔Y是从“星际学院”调来我们组的，喜欢随时随地卖弄他的“学识”，这也算是职业病吧。若不是很了解他的人，会以为他刚才的“说教”是要在舰长面前炫耀自己的知识储备和脂肪储备一样多呢！

“我们早就脱离超光速了，当然能清楚看到外面的宇宙。”我小声提醒他道。

笛卡尔Y瞪大了他赤豆般的“大”眼睛看着我，一脸怀疑。

“飞船已行进了1600光年，即将进入X01687356太阳系，这也是我们此次航行的目标恒星系。”舰长说，“这里和大多数太阳系一样，有两颗太阳。工程部会在体积更小的恒星B搭建球形能量场补充飞船的光能。”

舰长看上去50多岁，参加过许多星际战争，据说备受船员们和“宇宙共和”的尊敬！——据说而已。

“引擎中的能量足够飞船再航行五十年，但刹车能源不足，的确需要补充些光能。”陈巨波组长连连称是道，就差一句“舰长英明”了。

他是引擎小组的组长，也是我和笛卡尔Y的顶头上司，年纪却与舰长不相上下——可见他混得有多差！

“以往的经验表明，单星系统或者双星系统最适合人类生存，那么......‘火星’号一定是要来殖民这里！”我真想把笛卡尔Y的那两条厚嘴唇打个结！但在那之前他还没讲完，“让我猜一下......这里一定有位于宜居带上的行星！”

此时驾驶舱主显示膜好像为了配合他似的、投射了这个双星系统的图示。果然，这里还有三颗行星、其中第二颗被标记了“宜居”！

“我说吧！”笛卡尔Y欢呼雀跃道。

大家实在忍不住了，集体瞪了他一眼。

“恒星A与第一太阳系的恒星大小相似，不过亮度仅有64%。另一颗恒星B只有恒星A的三分之一大小，亮度不到10%。”是一名穿着黄色紧身飞行服的女领航员在汇报当前屏幕上的数据，她看上去不过20多岁、有着曼妙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庞，“行星02位于可居住区内，围绕恒星运行一圈需要301天。其半径是地球的1.5倍，周围被水蒸气覆盖。两个相互环绕的恒星每隔7天就会形成一次日蚀。”

她说话的时候，在场几乎所有男人都在享用着自己的“福利”，以至于都没有听进去多少。

“此前，我已经安排了一支太空伞兵和科考队搭乘两艘‘雪茄’登陆艇去了行星02。”舰长一本正经地（至少看上去是这样）说，“大家都知道，我们会来这里，是因为接收到了一个来自‘火星’号的求救信号！这是一种低频信号，低于800MHz，只有持续发送才能被接收到。”

“两艘‘雪茄’？没有战斗飞行器保护？那登陆艇就跟活棺材没两样了！”笛卡尔Y的嘴巴简直跟马桶盖没关上一样臭。

“我们是临时受命的！”舰长终于有些不耐烦地说，“前一刻我们所在的舰队还在与‘灵人’作战呢！‘蜻蜓’战斗飞行中队损失惨重！”

“那种低频信号只有人类在使用，这里应该不是‘敌占区’！”我瞪了一眼笛卡尔Y说。

我这样说，一方面是想避免舰长的难堪，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救笛卡尔Y的小命。

“宇宙共和”本身就是一个等级森严的行政体系，更何况是在星际舰队内部。

像他刚才那样说话，舰长可以立即枪毙他，这是合法的、不用怀疑！

“先遣队已经找到了信号源，的确是恒星级战舰‘火星号’发射的。但是，船员们都不见了！引擎也遭受到了人为破坏！我想让你们去试试看能不能修复，如果成功，飞行部会去把飞船开走。”舰长公布命令道，“结束这些工作后，我们要尽快赶回去参加保卫银河系的战斗！”

“失踪的人可以不管，飞船不能不管啊！”笛卡尔Y感叹道。

2、

我们一行三人来到飞行舱时，那里已经有一支全副武装的太空伞兵12人小队在等候。

从他们盔甲的颜色和降落伞吊着的白色头骨徽章可以看出是“白舰队”，这样的小队往往是大队行动中的重火力单位。

果然，他们人手一支手持式“光子炮”，还有一辆搭载了“粒子炮”的无人武器平台。

“雪茄”登陆飞船是一个长约50米、直径约3米的圆柱体，听说外形很像古代的一种提神食物而得名。

“雪茄”对于太空伞兵来说的确很提神，他们只要一听到登陆就会特别兴奋——当然，那是在“灵人”出现以前。

“雪茄”的引擎采用的是一种将曲速场巧妙应用在量子水平的量子滑流技术。

其原理是围绕量子场通过偏转器（偏导仪、变流碟）使局部空间的曲率产生巨大的变化，从而形成一条子空间隧道。

登陆飞船在子空间隧道内航行可以达到3倍光速！

但是，为了保持子空间隧道的稳定，必须不断修正量子场与偏转器，因此该技术并不适用于大型飞船。

请原谅我在介绍引擎时这么大费口舌，因为这是我的专业！

我那时是“神州号”行星级星舰的引擎组成员，负责维护跃迁引擎驱动器的两个极盘。

笛卡尔Y是我的岗位副手——开战以来的第三个副手了。

从他原先的任职部门，你可以想象“宇宙共和”在这场战争中有多被动了！

实际上，星际舰队被打得很惨，目前的实力能守住银河系就算谢天谢地了。

笛卡尔Y就经常念叨：“可以改名了，可以改名啦！‘宇宙共和’改叫‘银河共和’好了！”

“雪茄”外形虽然是圆柱形，但内部是非常规则的长方形舱室。

“圆柱体”与“长方体”的交错空间就是偏导仪和变流碟的设备层，引擎启动后，整个船舱都被会包裹在量子空间中。

不一会儿，船体轻微抖动起来，投影膜的数据显示飞船正在穿越大气层。

着陆后，“白舰队”率先出舱组织起了一个环形防御圈，待我们出来后他们又迅速组成“楔形”攻击队形前进。

这是一颗非常闷热的星球，因为在过热的环境中，甲烷被破坏，星球上到处都是浓厚的雾霾——行走其上如同置身在沙尘暴中。

两颗太阳的距离很近，因被互相的引力作用束缚在一起，相互围绕旋转着。

在这种如同“滚珠”般旋转的不同阶段，行星02得到的辐射能量差别很大。

两个太阳都可见的时候，能量最高；一个太阳被另一个遮挡时，能量最低。

该现象也导致了这个星球的气温在几天时间内会快速变化，差不多一周就是四季！

我们没走多久，“白舰队”和“红舰队”——保护科考队的太空伞兵进行了交接。

显然“白舰队”有其他更重要的使命——也就是说，我们三个不重要！

“红舰队”派出了四名士兵带我们去曲速泡沫引擎的位置查看。

从外观看，飞船的灰黑色舰体表面完好无损，甚至星际舰队那五个椭圆交叉的标志看上去就像是最近才涂装过。

我们从先遣队已经打开的尾舱门进入了星舰。

虽然只能借助出舱服上的辅助光源进行照明，但一眼望去感觉飞船并没有受到过什么攻击。

只是，舰员们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火星”号成了一口“空棺材”。

终于，在穿过有着无数投影膜和操作台的“对地攻击指挥中心”和“对舰攻击指挥中心”后我们来到了那扇有9条曲线缠绕1根长长直线标志的门前。

进到曲速引擎舱后，笛卡尔Y手中辐射采集器的磁场读数突然飙升起来！

我和组长都不禁看向了他。

“看我干嘛？”笛卡尔Y一脸无辜地说，“又不是我飚的！”

我们简单查看了下引擎，发现电荷板已经遭到人为破坏无法使用。

“曲速引擎是在宇宙空间中制造一个强大的引力场，从而使飞船后方形成一个高曲率的宇宙空间。由于飞船前方的空间曲率较低，因此飞船在行驶的时候就像坐滑滑梯一样，进而达到使飞船超光速航行的目的。”笛卡尔Y口中念念有词地说，“但是，这一切都依赖于能产生‘卡西米尔效应’的电荷板，它被破坏了也就没救了！”

他说的对！

3、

返回“神州”号后，我们被通知立刻去参加一个紧急会议。

“下面我要讲的是高度机密。”舰长说，“刚刚从‘白舰队’取回来的‘火星’号飞船日志中获取了重要信息。按照程序，主任级以上才能知道这个情况，但我需要你们的判断来协助我作决策。”

“按照‘宇宙共和’《星际条约》D5章J07834条规定，秘密情报需要公开给低级官员时，必须有获知情报当事人相关各层级的主管在场。现在，你们的工程部主任和我都在场。”副舰长是一名年纪约50岁左右的女性，穿着黑色的战斗软甲、腰挎一把光子手枪，她不仅监管工程也负责战斗行动。

实际上，在“宇宙共和”的行政架构内行星级星舰舰长是副十级。

那么，“宇宙共和”的行政一共有几级呢？答案是，一共才十级。

也就是说，我们的舰长是整个行政架构中最低级的——真正低级。

当然，副舰长说的低级官员指的是我们组长，因为我和笛卡尔Y是普通雇员，无官无职。（备注下，十级以下的所谓“官员”是不被“宇宙共和”认可和授命的，由十级行政自行任免。）

“根据‘火星’号上的行动简报，他们的任务是测试一款新型引擎——‘超级曲速’。”舰长一脸严肃地说，“这个引擎采用新发现的‘快子’能量，不需要补充光能。也即是说，如果它不用‘曲速’、只用‘亚光速’，从宇宙的这头航行到另一头完全不用停车。”

你能想象吗？这就好比古代的潜艇在地球的海洋里航行近300亿年不用上浮！

而“光子”一直是人类遨游宇宙的主要能源，无处不在的太阳就是我们的加油站。

“什么！‘快子’？！我没听错吧？”笛卡尔Y突然惊呼道，“那个最慢速度也远高于光速的粒子？！”

“是的，但我们昨天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这些‘快子’能量！”舰长鄙夷地看了看笛卡尔Y后说，“另外，航行日志最后说他们遇到了时空乱流！”

时空乱流是一个理论上的存在，即时间和空间的混乱。

在三维宇宙，时间是由过去向未来流动的。这就如同在一条河流中，顺着相同的水流前进。“时空乱流”就好像这道水流起了混乱，卷起了大型的漩涡。

“这不可能，时空乱流从来没有被发现过。”陈巨波组长一直都处于很紧张的状态，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恐慌。

我实在看不下去这个蠢货组长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那个信号在持续发射，也就是说船员们一定还在飞船上。如果真的遭遇了‘时空乱流’，那么很可能被某种物质‘掩埋’住了看不见而已！”

笛卡尔Y听罢把头点得像个沙漏里的沙子似的。

“哦？你具体点说一说。”舰长看着我，语气平和地说。

“暗物质的存在不吸收光线也不发射光线，人类无法检测到它们。但是，暗物质本身拥有质量，我们可以通过对它周围物质的引力作用来间接证明它的存在。”我直入主题说，“暗物质本身没有内部结构，它是由一些不可知的粒子构成的。

而这些粒子拥有弱核力和感知力，它们两者的存在让暗物质拥有了复杂的结构。

拥有内部结构的暗物质，就可以为生命提供物质基础，就有可能存在智慧生命。

而这些生命也许是在暗物质的世界里自发孕育的，也可能是由普通物质转变而成的。

普通世界的高级智慧生命把自已转变成为暗物质生命，可以避免超强辐射的伤害。”

“你是说......‘火星’号船员们隐藏在暗物质中......他们就在飞船上？！”舰长一脸震惊地问。

说实话，我喜欢看他的这种表情，这让我有一种驾驭了这艘飞船的感觉。

但我更喜欢看笛卡尔Y此时的表情，是时候让这个“书呆子”知道他大哥——我的厉害了！

“也可能，他们已经主动或被动转化成了暗物质生命体！”我说出了那个大胆的猜测。

陈巨波组长和笛卡尔Y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虽然暗物质弥漫在我们身边，但人类至今无法捕捉到，更不可能证明你的假设。”舰长想了想说。

“让我们再下去一次。”我说，“我可能有办法找到他们。”

陈巨波组长和笛卡尔Y听后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看着真爽！

“暗物质由大质量弱相互作用粒子组成，虽然它们不会与普通物质产生直接的电磁作用，但它们可以通过引力与普通物质相互作用。”我一脸人畜无害地样子说，“也就是说，如果‘火星’号船员们仍在飞船上，虽然我们看不见他们，但他们可以看见我们。我们没办法联系他们，但他们不一定没有办法联系我们——比如说通过引力！”

4、

与舰长结束谈话后我们立即到了飞行舱，但等了半天才等来了飞行组和一支24人的太空伞兵——“红舰队”。

这期间，陈巨波组长和笛卡尔Y一直在埋怨我，他们说好好的飞船上不呆、非要去吸雾霾，简直是变态、大变态！

我说，相对于跟“灵人”打仗，去那颗星球上吸雾霾已经是最“健康”的了。

这个回答让他们对我连连叹服：“大哥英明！”

我通过询问“红舰队”的队长后得知他们是刚刚才接到的任务指令。

这说明和舰长的谈话结束后，指挥层又讨论了很久是不是要派我们下去“浪费时间”。

舰队在与“灵人”作战，而我们却在这里寻找“失踪人口”！

“雪茄”起飞前又上来了一名士兵，他轻便的蓝光战甲与“红舰队”厚重的铱铠甲明显不同。

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上来后一直戴着头盔，没有显露过真容，一言不发——装酷莫过于如此！

“他是‘神兵’？”红舰队士兵们“窃窃私语”起来。

笛卡尔Y绕着他转了三圈，仔细研究了个遍，啧啧称奇道：“这身衣服不错！”

“神兵”没有携带武器，并不代表他没有武器。实际上，他本人就是武器！

“雪茄”这次的着陆比上一次晃动地更厉害，特别是最后与地面接触阶段，可能是雾霾导致的能见度问题或者是尘埃颗粒对着陆调整器的干扰吧。

走出“雪茄”后我感觉自己的“出舱服”变得非常重。

“早知道这样，应该带上外骨骼辅助动力系统。”一名红色胸甲上有一白色竖条的“红舰队”列兵说道。

“昨天来还不是这样的，这个鬼星球。”另一名胸甲上有两条白色竖条的“红舰队”上等兵说。

“你们没有登陆过双星系统吗？宇宙里大部分恒星系都是双星系统和六星系统。”说话的“红舰队”胸甲上有个白色的三角图案，这说明他是队长，上士军衔。

看来这支部队是“神州”号在第一太阳系休整时吸收的新兵，可见我们之前经历了怎样的战争，消耗了多少兵力！

“双星系统里的星球大多不仅天气变化无常，引力场也是。”有一个老兵样子的“红舰队”说，他的胸甲上有一个白色矩形图案，这说明他的军衔是中士。

这一次的登陆，大家明显放松很多，警戒行进变成了有说有笑的“郊游”。

朦胧中，我看到一位中年工程师（男）朝我们走来。因为手里提着一个暗物质探测器，他走路时显得格外吃力。

“我的组长让我把这个给你们。”工程师说，“已经搜寻过很多遍，没有发现任何暗物质。”

“好的，辛苦了。”陈巨波组长客气道，但并没有接过那个笨重的探测器。

“这个名叫暗物质探测器的鬼东西从来就没有管用过。”工程师说，“它是实验室里的产物，通过硅、锗和碘化钠等原子核之间的相互作用来寻找暗物质粒子。”

“如果一个大质量弱相互作用粒子与其中一个原子核相撞，原子核就会弹回来，这个反弹运动将会在矿物中形成一种痕迹，长度应该在1到1000纳米之间。只要捕捉到这些碰撞的痕迹，就可以确定在碰撞中涉及的是哪种类型的大质量弱相互作用粒子。”笛卡尔Y意味深长地说，“傻子都知道，宇宙射线会与探测器内部的物质相互作用，所以根本无法在实验室外使用。”

就这样，我们三个谁也没有去拿那个探测器，而是直奔引擎舱。

“这是电磁曲速的减速物二锂晶体。”工程师指着一个核反应堆舱室说，“一次减速需要使用一克的氘和锂-6构成的晶体，在高压环境下将氘和锂-6相互混合时，它们两者将会发生聚变反应并释放能量以帮助飞船迅速刹车。”

“不说是‘超级曲速’吗？怎么还用这么落后的刹车能源？”陈巨波组长纳闷道。

突然，笛卡尔Y手里的辐射采集器收到了一个引力辐射的变化信号。

“辐射收集器核心是整流天线，利用吸收外界热量后不同电子组件之间存在温差的方式来产生电流，借此捕捉到辐射信号并追踪辐射源。”笛卡尔Y喃喃自语道，“一定是“火星”号船员们利用暗物质对引力场的影响，通过引力辐射的变化传递了信号在我的辐射收集器上。”

“理论上，船员们做出特定振动时，暗宇宙时空膜会发出波动，这些波动能引起其他暗物质团块的振动。这会与振动的带电粒子以波的形式发出电磁辐射，从而引起其他带电粒子振动起来。”我附和道。

“火星”号船员的行动在辐射采集器上的表现是一个圆环有规律的变化成椭圆形。这是因为当引力波经过时，圆环在一个方向上被压缩而同时又在与之成直角的另一方向上被拉伸，使它变形为一个椭圆环。

之后会反过来，先恢复到起初的圆形，随即变形为与第一个椭圆垂直的椭圆。

这种在成直角两个方向的交替压缩和拉伸的确是可以通过改变引力场而控制的。

“这是......通信密码？”笛卡尔Y看着看着惊恐道。

我凑上去仔细查看起来拼凑道：“K......uai......P......ao，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正在此时，持续不断地蜂鸣声传来，是那个工程师手里“暗物质探测器”的警报声。

“这个破玩意儿居然探测到了暗物质？除非有大量暗物质正在主动转化为可被探测到的形态！”笛卡尔Y大叫道。

负责外围警戒的“黑舰队”此时不断传来战斗信号，“红舰队”簇拥着我们向外跑去。

接近出口时“红舰队”的手臂显示器上已有大量生命信号消失，这说明“黑舰队”伤亡减员非常迅速，但光子枪的发射声却并不密集也不持续。

“红舰队”分成了两队，一队打开了“飞翼”贴地飞行出去支援“黑舰队”，另一队则建立了防御阵地保护我们。

“神兵”一直默默地跟着我们——装酷莫过于如此——但似乎装得不是时候！

光子枪零散的发射声越来越近，人类频死时的惨叫声也传了过来，极度的压迫感传导到了我的全身。

“红舰队”开始带着我们向飞船内部撤退。

很快我就看到了“敌人”的轮廓，它出现时就像一个个零碎的微小吸铁石。

它出现在“红舰队”士兵的身体里，它出现的方式是把那个身体撕裂开！！

待到其他士兵反应过来朝那个已经是碎片的身体射击时，它又瞬间消失不见了。

如此，“红舰队”也开始极速减员。

突然，一声闷叫后，“吸铁石人”从组长的身体里“长了”出来！

我和笛卡尔Y都看呆了，脚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挪不动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始终装酷着的“神兵”出手了——还是酷！

他打开战斗服上的喷射口，肩甲上打开了一把振动波枪，在连续不断地射击后硬是把我和笛卡尔Y安全地拉出了“火星”号。

外面的雾霾比进来前更重了，完全看不清楚周边的情况，也看不到“雪茄”，只有脚下血肉模糊的一片还有零碎的銥铠甲。

“还是他聪明啊，振动波是唯一能阻止它靠近的办法。”笛卡尔Y一脸崇拜地看着“神兵”赞叹道，“果然是活动脑细胞总量最高的人类！”

“是啊，不管那个‘怪物’是什么物质、什么能量，它一定符合两个特征，一是它在运动——哪怕他消失不见、二是它有共振频率。振动波正好可以打乱它的振动频率从而干扰它运动轨迹。”我心里感叹着。

“神兵”用他头盔里的粒子成像系统找到“雪茄”后，把我们带了进去，但“雪茄”的飞行组已经全部阵亡。

“哥，你会开飞机吗？”笛卡尔Y看着我绝望地问。

从他的表情里你就能猜到——哥不会！

要说还是“神兵”厉害，他从大脑的数据库中下载了驾驶资料并投射出来，我配合他启动了“雪茄”、顺利脱离了地面。

从此，哥也是会开飞机的人了！

在穿越大气层时，我看到了两架“蜻蜓”战斗飞行器与我们逆向擦肩而过。

“蜻蜓”是一种太空和大气层内两用近距离格斗战机。因机体两侧各有一只“蜻蜓眼”——球形透明强化树脂座舱而得名。

其引擎后端尾流喷射可以推进机体的前进，前端则能将能量集中发射出高能镭射激光。

这种激光不能被肉眼看到，但能量巨大，一束激光就足够射穿一艘行星级战舰的表层装甲。

在大气层内飞行时，它还可以采用“镭射销毁”模式进行对地攻击。因为此时脉冲引擎只需要为低速机动的“蜻蜓”提供一点点动力就可以，能量几乎可以全部用来形成镭射冲击波。

“镭射销毁”造成的毁伤与一颗小型核弹无异——我爱死这款战机了！

因为“蜻蜓”采用了脉冲引擎，驾驶员会感受到时间展长（脉冲引擎驱动的飞船，仍处在正常时空连续体中），所以只能做近距离飞行。

但即便如此，“蜻蜓”的最高冲量速度也高达四分之一光速左右！

我爱死这款战机了！

不久，超强的亮光从行星02上爆发出来，几乎照亮了整个灰蒙蒙的星球——那是“蜻蜓”在用机载镭射炮销毁“火星”号。

我爱死这款战机了！

5、

返回“神州”号后没多久我和笛卡尔Y便被通知去第三会议室参加紧急作战会议。

感觉可以演那个24小时啥了，虽然我们是未来人，但也需要休息啊啊啊啊！

第三会议室警卫的铠甲与太空伞兵的红、黑、白那些都不同，是泛着暗暗光泽的银灰色。

进去以后我发现除了舰长、负责作战和工程的副舰长外就只有一位素未谋面的女生——漂亮女生！

女生看上去20出头的样子，有一头乌黑的短发和大大的眼睛，身材嘛......因为坐着所以不好说。

我快走了几步坐到了她的对面，这让笛卡尔Y有些不悦。

“我们准备派遣一直突击队登陆行星02！”舰长说，“三位是前一次遭遇战中的幸存者。”

是她？

就是她救了我们？

那个漂亮姑娘！——这就是缘分啊！

“你们认为敌人是什么类型的生物？”副舰长问我们。

“行星02的环境与地球极为相似，按照趋同进化理论，为了适应这个环境，该星球上的生物应该和人类差不多。生活在条件相同的环境中，在同样选择压的作用下，他们的生物功能或形态结构应该都会与人类相似。”笛卡尔Y边思考边说，“但他们明显不同于人类。”

这不等于没说？！

“他们可能是暗物质生物。”为了维护引擎组最后的尊严（组长在天有灵），最终我还是说出了这个猜测，因为没有其他选项。

“暗物质生物怎么可能对我们形成杀伤力？它们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我们。”舰长怀疑道。

“宇宙里有太多的未知！人类的唯一优点就是知道自己‘无知’！”笛卡尔Y说，“一定出现了某种未知情况使他们偶然可见！”

我看他真的是活腻了！不过要谢谢他，这样的“真理”我是不敢说的。

“我想抓一个回来。”副舰长看看铁青着脸的舰长后对我们说。

“两个暗物质粒子相互作用，它们就会湮灭为一阵奇异粒子或是辐射。”笛卡尔Y说，“如果它湮灭为粒子，那么暗物质探测器或者最新一代的磁谱仪就能发现正电子异常。如果它湮灭为辐射，或正电子自我湮灭，那么这种辐射将会是高能伽马射线，可以被费米伽马射线捕捉器检测到。”

副舰长接过话说：“我可以给突击队的武器加装上磁谱仪，然后每组配备一名伽马射线捕捉器的观测员。”

“振动波只能扰乱他们的运动轨迹，如果他们数量巨大，突击队没有能杀伤他们的武器，那等于是去送死。”我说完看看“神兵”，希望她能支持我的观点——向我投来仰慕的眼神！

但她始终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装酷莫过于如此。

“我们有一种手持式伽马射线枪，原先是准备用来对付‘灵人’的。”舰长说，“掺入铊的超纯碘化钠晶体，有着极低的本体辐射，是目前为止最适合人类手持的射线武器。”

“伽马射线可以消灭暗物质？”我问，“理论上暗物质生命体可以躲过所有的宇宙射线。”

“这件武器的伽马射线产生于晶体被暗物质粒子击中时原子核的回弹。原子在碰撞过程中被高能激发，最终以高能伽玛射线释放出这一能量。晶体本身是一种天然闪烁体，它吸收这种伽玛射线并产生光学闪光，人类肉眼完全可见，所以在近距离作战中也可以使用。”副舰长解释说，“我之前就是该研究项目的后勤主官。”

“反物质引擎的能量逆向传输原理？”笛卡尔Y想了想说，“让伽马射线与暗物质对撞，其中的晶体就会与暗物质粒子进行对消灭，并且产生连锁的撞击反应直到把高密度暗物质能量打散。这样，虽然不能消灭暗物质，但可以消灭暗物质生物。”

“就像人类死亡后，虽然躯体还在，但这个躯体已经不具备行动力了。”副舰长补充道，她应该是在解释给舰长听，“被打散的暗物质就像人类躯体，虽然还存在，但暗物质生物已经死亡。”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捕获他们？”舰长问我们。

“虽然不知道他何时会‘现身’，但暗物质生物只要被‘发现’时就已经不是暗物质了。”我回答，“只要是‘可见’物质，最简单的控制方法就是电磁波陷阱。”

“EVA47B。”舰长对着“神兵”叫道。

“神兵”立刻起立、站直了身体——这就不酷了。

“你和突击队一起登陆。”舰长命令道，“抓一个暗物质生物回来。”

“是，舰长！”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宇宙共和军军礼后转身出去了。

“我需要你们制作一个彭宁离子阱的囚笼，用来囚禁暗物质生物。”舰长对我和笛卡尔Y说。

“好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您确定要把暗物质生物带上飞船？”

“是啊，不管他们来自何方，是什么东西......”舰长回答道，“也许可以帮助我们赢得这场战争！”

6、

第二天晚些时候突击队回来了，据说120人去，20多个回来——组长在天有灵，还好我没去！

我和笛卡尔Y有幸被邀请去“参观”。

到达时，舰长、副舰长、工程部主任、“神兵”还有些不认识的人已经在那里了。

“囚徒”看上去像是一堆碳球拼凑而成的，有头、躯干和四肢的外形，但是没有五官。

按照“趋同化”理论，他有头有四肢，说明暗宇宙也有类地的生存环境。

“开始吧。”舰长说。

“是！”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浅灰色长袍工作服、约80岁左右的老者，“大家好，我是生命科学部主任。经过试验，我们能确定他是一个叠加态生物，若不是电磁场稳定了他的状态，他随时都可能变成不可观测态。目前，我们还无法与他建立任何形式的沟通。元素测定结果表明，虽然他现在是可观测态，但他不属于任何我们已知的物质。”

“杀伤测试结果显示，我们现有的任何破坏性能量和射线武器都无法对他当前状态下的表皮产生任何破坏。”副舰长说，“也就是说，他坚不可摧、同时又无坚不摧。”

“他的暗物质形态也是如此吗？”舰长问。

“我们进行高能枪射击时，暗物质态的他一直在躲避，说明射击是有效的。”穿着墨绿色銥铠甲的突击队队长回答。

副舰长介绍说：“他们搜寻了10个小时，在最后的1小时里才发现了他并进行了抓捕。过程中遇到了另一个非人类物种的袭击，目前推测是硅基生物。之后在两架‘蜻蜓’战机的掩护下撤回了一艘‘雪茄’。”

“EVA47B，任务汇报。”舰长对“神兵”命令道，“搜寻过程30倍速，抓捕过程3倍速。”

“是！”她敬礼后转身朝向较大的空地投射了一个全息画面。

突击队120人和四台武器支援平台分乘了四艘“雪茄”登陆了行星02。

他们以原“火星”号位置为圆心，每3人一组分四个扇面搜寻。

行动开始10个原子时后，东南方向03D组的磁谱仪捕捉到了高密度强暗物质能量块的快速移动。

此时的视角转换成了鸟瞰，“神兵”应该是打开了飞翼从空中赶过去。

最先靠拢的是03三角洲小队，十分钟之后是04灰熊小队。

一开始各小队从各自方向追击了约半小时，之后只有三角洲和灰熊小队咬住了他，其他部队则形成了包围圈。

最先遭遇硅基生物的是01闪电小队，他们当时在最外围作迂回。

硅基生物与人类的躯体形态极为相近，只是全金属的表皮菱角分明，在两个太阳的照射下显得五彩斑斓。

可能他们的能量来源也是光合作用，并且主要吸收了红色，所以呈现的主体色是绿色的。

他们关节上都有小型火箭推进装置，可能是为了帮助他们对抗这个星球过重的引力。

武器大多是填充了火药的粗大“炮筒”，少数甚至还拿着刀状锋利物体。

他们的头上有一个“架在”头顶的360°视角捕捉器，除此之外，头就是一个光秃秃的圆球。

躯干和四肢凹凸有致，体现了“造物主”对优美外观的追求。他们的手指居然也是五根，看来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设计”。

“硅是一种分子，结构和化学性质与地球上大多数生命赖以生存的碳元素性质极为相似。生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碳能够形成足够大的原子和分子的复杂链，以包含DNA等生物物质，我们要知道，硅也可以！”生命科学部主任说，“此外，地球上也有生物在其生物结构中使用硅，比如硅藻。它们每年在地球的海洋中消耗超过60亿吨的硅，并产生了地球上20%的氧气。”

从“神兵”的视角看，围猎的包围圈因为闪电小队还没到位而没完成，但暗物质生物却一路直奔包围圈的中心而去。

“你们向疑似硅基生物进行了光能射击而不是用射线武器？”舰长问突击队长。

“是的，因为高能射线武器对他们毫无作用。”他回答。

“可是，你们的光能武器也没有起到作用啊！”舰长说。

“是的。”突击队长说，“他们使用的武器类似远古时期的火药枪，穿透力很低，无法对我们的銥铠甲造成什么破坏。但是，他们接近我们以后的撞击力非常强大，并且可以轻易穿透我们的铠甲，伤亡基本都是这样造成的。”

“銥金属，地球上最坚硬的金属，对酸的化学稳定性极高，耐腐蚀层度最高。后来人类在宇宙中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更坚硬的替代金属。”副舰长喃喃自语道。

我将目光停留在“神兵”的视角，从她的角度看，疑似暗物质生物笔直地冲向了她。

也就在此时，她举起了电磁波枪、毫不费力就捕获了这只疑似暗物质生物。

之后，硅基生物突然爆怒式地冲击着突击队的防御阵型。

三角洲小队用飞行姿态保护“神兵”向“雪茄”接应的方向移动。

部分硅基生物打开了喷射背包进行了短距离的追击，但他们能源有限，并没有跟到底。

三角洲和“神兵”顺利进入“雪茄”后在“蜻蜓”的掩护下进行了幸存者搜救，但硅基生命越来越多地往战场中心集中过来。

因此，突击队长下了撤退命令。

此后，我最爱的“蜻蜓”进行了镭射炮扫射。

“镭射覆盖后的情况呢？硅基生命被消灭了吗？”舰长看了看众人中穿着飞行服的一个问。

“热能成像统计数据表明，移动中的热能信号并没有因为镭射射击而消失。”飞行员回答道。

对于“蜻蜓”，本人累觉不爱了......

全息影像消失后，我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囚徒”。

“队长，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对手和他很像。”我问突击队队长道。

“哪里像？”笛卡尔Y不解地问，“疑似硅基生物有明显的五官、手指以及关节。但是，疑似暗物质生物只有简单的人形而已。”

“很像。”突击队长回答，“他们的身体一样坚不可摧、一样无坚不摧。”

“一个拥有‘无坚不摧’躯体的物种居然发展出了低劣的火药武器，这个不合理啊。”我自言自语道。

“你是说，他们是突然进化的？”生命科学部主任问。

“突然进化的可能性很低。”我再次看向“囚徒”说，“被某种物质传染的可能性很高。”

“你在说什么啊？”笛卡尔Y有些着急地问，“你一会儿说他们很像，一会又在怀疑是暗物质生物传染了硅基生物吗？为何他们一定是对立的？不能是一伙的吗？”

“不会。”我回答，“从03D小组的磁谱仪记录看，他是一头扎进了搜索圈里。这种慌不择路的情况只能说明他正在逃跑。之后，他又往追击他的硅基生物方向跑，直到01闪电小队与硅基生物发生遭遇战！”

“然后，他又跑了回来、一路往包围圈里跑！”突击队长有些恍然大悟似地说道，“他在引诱我们和硅基生物交战！”

“那是个试验场？！”生命科学部主任惊呼道，“我们是他的试验品！”

“依我看，他们都是行星02上的生物。”笛卡尔Y说，“硅基生物是可见物质，暗物质生物本来不可见。但因为某种原因，硅基生物也发现了暗物质生物，之后就开始了种族之间的战争。”

“你这个乌鸦嘴！”我瞪了他一眼说，“如果真像你说的，就不止一个暗物质生物！”

“不管怎样，只有病毒才能解释他们的这种相似性，暗物质生物也可能因为病毒的这种‘相似性’才被发现了。”生命科学部主任说。

“如果你的猜测成立，会是什么病毒呢？人类会被传染吗？”舰长问我。

“这要麻烦主任做些测试。”我对生命科学部主任说，“把我们手上能拿来做测试的物质都观察一遍接触反应吧。”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了。”生命科学部主任的口气听上去很沉重，“如果你的怀疑是对的，那这个宇宙的末日也不远了。”

7、

两天后，生命科学部召开了会议。

除了我和笛卡尔Y外，与会的还有舰长、副舰长、生命科学部主任、工程部主任、飞行部主任。

看到我进来后，生命科学部主任居然站了起来，迎上来说：“你是对的，我们发现了无数科学家找了几百年的物质——奇异体。”

“是科学委员会特殊学术组2565年提出来的那个理论上可能存在的物质吗？”笛卡尔Y一口气问道。

“是的。”生命科学部主任说，“特殊学术组认为宇宙里的物质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极其致密且极其稳定’，它应该坚固到不可能被摧毁。他们将这个理想物质命名为‘奇异体’。它的质量会比较大，而它一旦出现就会开始制造奇异物质。因此，它必然具有传染性！”

“它居然真实存在！”笛卡尔Y听罢兴奋得跳起来叫道。

“任何碰到‘奇异体’的普通物质，都有可能被它转换成同样致密、极稳定，也就是‘坚不可摧、无坚不摧’的物质。”生命科学部主任瞪了他一眼说，“因为奇异物质会使任何普通物质的质子和中子溶解变成夸克的一部分。如果是一个奇异夸克团撞上了行星02的话，它就会将星球上所有的物质转换成奇异物质。”

“理论上，‘奇异体’只有在宇宙大爆炸的初期才会存在。由于那时的宇宙温度非常之高，并且密度也极高，就像是中子星的核心一样。奇异夸克团在星系内部的数量也会非常多！”我说。

“随着行星02被转换的物质越多，转换的速度也就呈指数级增长！直到星球上所有的原子都被转换成奇异物质。而一旦转换完成，行星02的体积就会减小成为非常小的奇异物质块。”笛卡尔Y惊恐道，“如果这个奇异物质块击中恒星，恒星就会在被转换的过程中坍缩成为一颗奇异星。”

“恒星的质量虽然不会因此变少，这个双星系统内所有行星的运行轨道也不会改变，但是，太阳光将一去不返！”生命科学部主任说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舰长听罢立刻对穿着明黄色飞行服、看上去约70多岁的航行部主任说：“设定好航线，越早离开这里越好。”

“我一直在想，暗物质生物若只有一个，那他是怎么来到这个星球的？若是‘原住民’之一，就肯定还有其他同类！”我说，“这与‘火星’号的任务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这已经是个迷了，甚至连‘火星’号的任务本身也是个迷。”舰长说。

“一堆无坚不摧的物质如果拥有了宇宙中最快的速度......”我喃喃自语道，“而‘火星’号上正好有宇宙中最快的物质，那个‘超级曲速’用的可是‘快子’能量！”

“还好，他已经被我们捕获。”笛卡尔Y欢喜道。

“如果，他不是单一的？”我看向了生命科学部主任问。

“这个我也一直觉得很奇怪，一般生物都不会单独行动，除非是脱队了，或者是一次‘单兵作战’！”生命科学部主任回答道。

“如果是这样......。”我看向舰长问，“那么，其他暗物质生物此时又在哪里？”

“你是说，失踪的‘快子’......被他们取走了？！”副舰长惊恐道，“此时，他们已经出发去感染宇宙里的所有物质、生命和星球了？！”

“也就是说，‘火星’号坠落在这里、船员们被‘暗物质化’可能不是偶然的？”舰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一个‘看不见’的敌人策划了这一切！”

“宇宙啊！我们拼死探索、征服、守护的宇宙啊！”生命科学部主任长叹一声说，“就要死啦！”

尾声

现在，飞船即将脱离超光速、结束这次逃离。

十五分钟后，我们将完成半个世纪以来的第一次刹车，心湖泛起涟漪。

这个宇宙再也不能给人类和飞船提供光和热了，更没有生命可以活下去。

我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了自己的脑门，等待着最后再看一眼地球——我们来的地方，然后送自己“归去”。

实际上，飞船的航向始终是地球，只为了最后能多活这些年、一直在宇宙中来回折返而已。

如今，能源耗尽了，我们原地踏步式的“逃亡”也即将结束。大家觉得这最后一刻一定要在第一太阳系（墓园）、在地球（坟冢）身旁度过，这是对人类文明最后的祭奠、也是我们内心深处永恒的惦记。

飞船在超光速中航行了五十年，也就是说地球已经过去了近百万年！被奇异体感染后的她很可能早已在不断缩小的过程中演变成一粒极小的但拥有着原本质量的星际尘埃或者一缕痕迹。

半个世纪，我们熬了太久，大多数人都不想再活下去了。只有少部分人愿意在失去动力的飞船上度过余生，直面被感染的刹那——那将是人类最后的战役！

飞船已经刹车了，太阳系里果然空空如也，曾经巨大的行星们如今都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条长长的小行星带（也可能是奇异体带）像“星际列车”般从我们眼前穿过、特别神气！

“地球啊，人类从这里出发，也在这里结束！”我心里回忆着曾经的蓝星，手指扣下了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我的身体向左侧偏了一下！稍微摇晃后，我用左手去摸了摸右太阳穴，那里只是有些隐隐作痛、没有窟窿！奇迹？！

驾驶舱里接连响起了各种枪声，有的和我一样用着古老的火药枪、有的用着激光枪、有的用着射线枪、甚至还有用高能热熔枪的！但都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一样神奇！

无一例外，所有人的脑门都没被打穿——我们的身体变得“坚不可摧”了？我们在行星02时就已经被传染了？我们把“奇异体”带回了“神州”号？！它早就感染了这里！

年迈的笛卡尔Y晃晃悠悠地走到我座位前，对我惨然一笑道：“哥，这是咋个回事哦？！”

“我探测到地球了！”那名50年前吸引了我们所有男人目光的领航员（现在不忍看）大叫道，“那颗大铁球由70%奇异体和30%冰水混合而成。地表上光亮的部分可能覆盖着一些固体氮以及少量的固体甲烷和一氧化碳，黑暗的部分是有机物质，她还有凝固的大气层！”

笛卡尔Y赶忙回过头去看向主投影膜上的数据，用着颤抖的声音说道：“她还在原来的轨道上，只是比原来小了很多。”

随着小行星带被正在减速的飞船甩到身后，穿过一层凝重的宇宙尘埃、我们果然看到了一颗如同铅球般大小的星球孤悬在那里！

没有太阳，也没有其他行星，但地球还在，依旧瑰丽！

“我们收到了一个电波信号，不，两个、三个......还有更多的信号！”那名领航员惊叫起来，“这里还有文明！”

“宇宙啊，从来不会让生命出现真空！”笛卡尔Y说着竟失声痛哭起来！

“宇宙里有太多的未知！人类的唯一优点就是知道自己‘无知’！”我喃喃自语道，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