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不知怎的就忽然刮起了风,这风刮在身上是热的,心里面的感受却是冰冷刺骨,住在死人的府邸有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国公府血腥的场景犹如电影一样,一幕幕的浮现在二人的眼前,父子二人睡的很不踏实,辗转难眠。
反观始作俑者像是没事人一样,白天的事情对他们影响不大,依旧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对颜末来说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任务而已,回到长安直管论功行赏,别的都不重要,能够坐在少卿这个位置,身后一定躺着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怜悯根本不存在。
惨案结束有一群人依旧在工作,忙活了一晚上,仵作终于是把国公府上百口人都安葬好了,天刚刚放亮一行人便到县衙来通报消息。
吃过饭以后,父子二人决定去祭拜一下,颜末没有去的意思,哪有杀人者祭拜被杀者的道理。
一个萝卜一个坑,昨天颜末一怒之下杀了太原府县丞,一时间太原府群龙无首,若大的县府总要有人来执掌政事,颜末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他的任务是要办这件事情,江沐晨暂时分道扬镳。
埋葬之地是江沐晨亲自挑选的,托仵作找当地人买了几块葱葱郁郁的山地,山下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太原府并不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这块坟地勉强算是宜人,已经不错了。
仵作的手艺还算可以,根据府中人的身份安葬的很是妥当,江沐晨也算满意,稍显遗憾的就是没有能够举办葬礼。
一座座一人高的坟头一眼望不到边,萧瑟的风突然间刮起来,人身体微微的颤了一下,风过之后寂静无声,站在李文博的墓前,江尚话准备了很多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同朝为官,他对于李文博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怎么看对方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不应该遭此横祸,可是事与愿违,朝廷的刀还是无情的斩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征兆,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屠杀了国公府上百口。
一切尽在不言中,烧了一些钱,江尚便坐着马车先一步离开。
看着江尚离开,江沐晨搬了一块石头盘腿坐在李文博的坟墓对面,一边烧纸钱一边面无表情的呢喃道“恐怕你是当中灭门惨案当中重要的一环,你的地位或许无足轻重,但是,死了不代表一切都结束了,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就算是你死了别人也别想赖在你的身上。”
“在我这里没有死无对证这个说法,我会一查到底,只为追求我一家被灭门的真相,不是为了你,为了我自己,还有那些无辜遇害的人。”
说罢,江沐晨心底生出浓浓的落寞,仰起头咕噜噜的灌起了酒,他不会喝酒,这个粗狂的灌法直接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把未尽的酒留给李文博,待纸钱化作无边的尘埃,人影才晃晃悠悠的散去。
烈日当空,太原府外,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奔奔跳跳的进入了干瘦小老板的视野当中,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孩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样皮肤娇嫩的乞丐他还是第一次见,女儿身根本就隐瞒不住精明的老板,看破不说破,小姑娘停留下来短暂的喝了一碗凉茶才归心似箭的离开。
这个打扮怪异小姑娘正是不久前离开长安的雨柔,不告而别的她忙完手头的其他事情以后立刻踏上了归途,此刻对于家中发生的事情根本一无所知。
在外她依旧打扮成可怜小萝莉的模样,一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便于自己行事,毕竟她的容貌太过耀眼,轻易示人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回到城里面,街道是那么的熟悉,就算是闭着眼睛,家的方向也可以找到,空中散发着莫名其妙的凉意,不知怎的,她越走越心慌,不由自主加速了前进的步伐,越来越快。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远远的,静静的望着,她看到了那朝思暮想的家,温馨的家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虽然在江沐晨的争取下避免了付之一炬,可被死神收割的痕迹还是留了下来。
大门敞开无人守卫,遇刺的牌匾落在地上,一个个明显脚印诉说着昨夜悲惨的故事,墙上鲜红的血没来得及清理,看上去那么刺眼。
小姑娘越来越紧张,年轻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身体微微的颤抖,脚像绑了铅块一样,那么的沉重,无法自拔,动弹不得。
“到,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的询问犹如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人回答,眼眶渐渐便红,泪水不停的打转。
“小姑娘,你傻站着干嘛,可别让那帮凶神恶煞的黑衣人看到了,否则会被他们当成同党抓起来的。”
雨柔被一个路过的妇人给拉到了墙边,这个人她认识,她家是做年糕的,年糕可是雨柔的最爱,小时候李文博没少带她去妇人家里买,看着吃的不亦乐乎的雨柔李文博总会满足的笑着。
“父亲!”
“小姑娘!”
“小姑娘你还好吗?”妇人的手在雨柔面前挥舞着。
“哦,还好,想到了一些事情,刚才被沙子迷了眼睛,谢谢大娘关心”雨柔苦涩的笑着,从父亲逐渐消失的背影里面走出来,揉掉即将撒下来的泪珠。
“大娘,我……”
“那个,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墙壁上那么多血,真的好可怕啊!”
“不知道,反正昨天一帮黑衣人杀了不少这家的人,真是惨啊!”
说着,妇人深深叹了一口气,再也不愿意提及此事,摇了摇头离开。
“黑衣人!”
刚才进门的时候,她偶然间发现两个大理寺装束的人,沉浸在回家喜悦的她没有当回事,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妇人口中杀他家人的黑衣人就是大理寺的人。
大理寺这个时候肯定在搜索漏网之鱼,雨柔深知自己不能轻举妄动,让自己尽量忘掉忧伤,悄悄的遁入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