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这个马屁没有拍好,“不识好歹”的顾砚书又懒得搭理她了,一来他这两天正忙着跟其他班委商量教师节准备活动的事情,尽管周亦棋觉得在商量的过程中这只呆头鹅给不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但是这并不妨碍那群眼冒桃心的姑娘将他围在正中间。二来她住校,而顾大少爷走读,课程一结束就回家,周亦棋找不到充足的时间负荆请罪。
周五放学以后,大家都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室里只剩下周亦棋一个人。她自知理亏,狗腿地将顾砚数所有东西打包收拾好,乖乖坐在座位上等他回来。
顾砚书和姚希进来的时候,周亦棋已经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她身上背着自己的书包,将他的书包当作了枕头。那张原本就圆鼓鼓的脸被挤压得有些变形,她浓浓的眉毛皱起,仿佛睡得不太安稳,但是——嘴角那一滴可疑的液体,呃,是口水......
他让同样有些震惊的姚希先走,自己则不声不响地坐在她旁边。这个人是个什么物种?怎么这样也能睡着?
傍晚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白杨树上,她额前的碎发轻轻飘动,带着淡淡的金色。顾砚书从未细细看过她睡觉的样子,那两颗有些像松鼠的门牙露出来了一点点,呆呆的,透着些傻气,也有那么一点可爱,只有一点点。
他忽然就有些不忍心吵醒她。
直到手臂被压得有些发麻,周亦棋才醒过来。她刚醒过来就看见顾砚书抱着手臂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她被盯得有些心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自己怀里那个浅色书包上有一块水渍......
顾砚书有些嫌弃地背上书包,与她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看着顾大少爷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周亦棋厚着脸皮赔笑道:“还气着呢?别这么不识好歹嘛!我那不是在帮你吗?你看你这么木讷,以后上哪儿着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人家长得跟潘金......呸呸呸!长得跟秦罗敷似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哎,你别走啊,先听我说完嘛,泡妞我还是比你在行,我还有一个伟大的计划包你满意!哎,你等等我嘛,一块儿走?慢点,我跟不上......好好好,我闭嘴行了吧?闭嘴可以等等我吗?”
傍晚柔和的阳光把少男少女的影子拉得老远,眉间还有隐隐怒气的男生信步走在前面,身后一个娇小的女生拖拽着他的衣角,嘴里喋喋不休。男生有时面露嫌弃快步走开,然而一定会在下一个路口故意停下等着气喘吁吁地女生跟上,有时会放慢自己的脚步,与她并肩而行,听她眉飞色舞地讲一些女同学的小矛盾、小琐碎。
岁月静好。
九月份接近尾声的时候,太阳还是火辣辣的发光发热,已经许久都没有下过雨的天空亮得刺眼,整座城市仍旧处于一片燥热之中。
国庆假期来临之前的那次月考,周亦棋考的并不理想,事实上,她的大多数考试都不理想。不像顾砚书,从小到大的每一张成绩单上,他的大名永远都在榜首,所以当周亦棋马马虎虎的成绩撞上顾砚书惊为天人的分数,死相颇为惨烈。
陈静看到周亦棋的成绩单后,第一次有些怀疑是不是当初在医院里抱错了?她和丈夫当年上学的时候成绩都是班里数一数二的,怎么到了自家闺女这儿,那脑袋就硬是不开窍呢?从小到大请过的补习老师不少,但这么多年下来,就是没有一点长进,这倒也是难得。
她看了一眼沙发另一头一边吃西瓜一边看动画片的女儿,心头琢磨着这次该请哪里的补习老师。
“小棋啊,这个假期把时间空出来,你还记不记得妈妈单位里那个李阿姨?她女婿在一家补课机构工作,妈妈带你去咨询咨询,顺便跟老师聊聊,看看你这成绩还有没有救。”陈静放下手里那张成绩单,揉了揉太阳穴。
周亦棋吃掉果盘里最后一块西瓜,有些委屈:“妈,不至于吧?没那么差吧?我在班上那可是中下游水平,老师说可以上本科的。”
“你觉得中下游很不错?你看看砚书,人家总分比你高一百多分!人家脑子怎么长的?你的脑子又是怎么长的?”
又来了,又来了!就知道拿顾砚书压她,她已经在心里将他千刀万剐了一千遍!害人精顾砚书,卑鄙小人顾砚书,在家长面前卖乖的顾砚书!
在陈静的一再坚持下,周亦棋每天准时去补习班报道,她一想到自己挑灯夜读不眠不休时,顾砚书那王八蛋正在沙滩上舒坦地晒着太阳,猥琐地欣赏着泳装美女就一肚子气。
但是——
补习的第三天,周亦棋见到了章彻。
他单手拎着一个黑色帆布包,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由一名老师领进来。他不吭声也不做自我介绍,将那个松松垮垮的黑色布包甩在肩膀上径直朝着这教室里唯一的空位置——周亦棋身后走去。领他进来的老师也只随意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周亦棋脸颊烫烫的,耳朵里面嗡嗡的,像有只小苍蝇飞来飞去,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演算到哪一步,钢笔停留在页面上久久不动,再拿开时纸上晕开了一团深深的墨渍。心思还停留在他刚刚走过她身边时,一股微凉的气流拂过她的脸颊,他的头发看起来很柔软,随着他走路的步伐轻轻地摇晃着。
良久,章彻用笔轻轻捅她的后背,在周亦棋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后,他才冲她笑笑,露出一颗虎牙,左边脸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梨涡:“你是叫周什么亦来着?我就说刚刚看着你挺眼熟的。”
“我叫周亦棋,跟你一个班的。”她生平第一次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向另一个人介绍自己。
章彻闻言,轻轻笑了笑,那个梨涡好看的有些扎眼:“那老同学,这补习班的作业你能不能给代劳一下啊?就是你做完之后复制一下就行,花不了多少时间的。”他趴在桌子上看着她,眼睛里貌似有几分期盼。
周亦棋本来想说“既然花不了多少时间为什么不自己完成?”但是惊觉这太像顾砚书的口吻了,于是点点头应承下来。
章彻冲她粲然一笑。
直到周亦棋再一次对着题目无从下手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答应呢?做不出来或者做出来全错多尴尬。上次章彻看着错了大半的作业本,轻轻挑了挑眉毛,虽然没有说话,但这一幕还是落入了周亦棋眼中。在别人面前尽情展露自己的缺陷不是她的特殊爱好,还好顾砚书提前结束了度假从国外回来了。
这样的日子,自然少不了两家人的聚餐。
刚吃好饭,周亦棋就忙着从书包里掏出练习题给顾砚书,后者虽然有些不乐意一回来就被奴役,但终究还是慢吞吞地走到沙发边上等她掏出练习本,只是在下一秒,他突然就有了一种想骂人的冲动。
茶几上放着的那两个练习本里面,其中一本的封面上,写着两个既丑陋又刺眼的大字——章彻。
周亦棋还埋头在书包里掏纸笔,顾砚书突然开口:“你时间很多吗?”
“没有啊,要是时间多我就跟你一起去玩了。”她头也不抬。
“那为什么要帮别人写作业?”他接着问。
此时周亦棋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大意了!她怎么就忘记先将章彻的作业本藏起来了呢?但她还是假装镇定:“哎哟,那别人不会嘛,都是同学,帮帮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反而听得笑了:“你的意思是你会?”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不是有你我才敢造次嘛!男人不要这么小气!”真是的,这么爱挑别人话里的漏洞,要是他生在清朝,得兴风作浪掀起多少文字狱啊。
顾砚书双手环胸,冷笑一声:“怎么,你第一天认识我?我就是这么小气的男人。”
“砚书双手环胸,
陈静敷完面膜过来,就看见两个孩子再一次不欢而散,顾砚书气鼓鼓地朝玄关走去,怎么也留不住,而周亦棋则是白眼一翻,将作业本翻得哗哗响。
这又是唱哪出?刚刚吃饭时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吗?
顾砚书一直到门外才放慢自己的脚步。这个章彻真是烦人,哪儿都有他,不求上进,不思进取,长相一般,性格欠揍,有什么好?电梯迟迟不来,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改走楼梯。
真他妈的心烦,烦得想......抽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