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号被怪鱼牵引着,快速驶向深海。鱼叉后的绑绳被拽的笔直,与船帮磨出吱吱声,孙老头担忧的看着满脸怒气的辛海平,他想断了鱼绳,这么拖下去,到了深海,万一这怪物发了狂,伤了渔船甚至人命那可不是小事。
“海平,要不就算了,这玩意就算抓住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恐怕也无人敢买。”
“叔,鱼可以不抓,但这鱼枪``````鱼枪是我爹留下的。”
孙老头听老刀这么一说,也没了言语,只能暗自焦急,正心上发愁,那怪鱼的速度似乎慢了,
“畜生,它不行了”老刀忍不住欢呼起来,孙老头也跟着长出口气,心想,如此甚好啊,怪鱼也是奇物,真要是没有大风险,就能弄上一条,也不算白白辛苦几天,正高兴着,只听嘣的一声,不知何处飞来一只箭矢狠狠扎入桅杆。
两人一时愣住,瞬息间,又有三只箭矢夹着破空之声,直飞过来,狠狠没入船板,辛老刀毕竟年轻,反应也快,他猛地跳来,扑在孙老头身上,两人跌到甲板上,顺势躲在船舷后,稍稍抬头,这才看见不远处一只木船正飞速驶来,船上站着几位手持弓弩的精装汉子,正不急不慢的弯弓射箭,孙老头闯荡海上半生,吓的惊叫,不好,是委贼。
“孙叔,委贼的船无帆无桨怎的驶的如此快?”
“委贼善驱使海兽,如马拉战车,你看那船前”
辛老刀顺着孙老头的视线望去,只见木船前的海中果然有两团巨大的黑影激起浪花,隐约还可以看见那浪花中有绳索似与木船连接,木船速度飞快,船上的人见日升号慢了,也不着急,至少有四五人弯弓搭箭,准备随时攻击。
孙老头一把拉过老刀,“娃,我们闯大祸了,今天抓的这条大鱼,只怕是委贼驯养的异兽,我们被这些人抓住必是凶多吉少了,待会儿你切断绳索,顺船边潜入水里千万不要出来,那怪鱼受了重伤,定然会逃,没了证据,只盼这些贼人不至于要了我的性命,万一我死了,你便等待机会逃回去,你自小和玉珠定亲,是我未来的女婿,~~~~你回去可千万多看顾我女儿和你病怏怏的岳母,就算我拜托你了。”说到这里,孙老头已经忍不住流了泪。
“叔,你说什么呢,就算他们追过来,我也和他们拼命,怎么能让你去替我背锅,鱼是我射的,大不了,我赔他们一条命。”
“糊涂,你以为他们是讲理的人?委贼根本不算人,当年,我宏国战乱,这些委人常常乘火打劫无恶不作,抢船杀人都不眨眼。后来就算大将军李靖安领兵平定海内,这些委贼还是化整为零,滋扰劫掠不断。他们若是讲道理,早就应该自己去给海龙王填沟了。”
“叔,你别担心,还有办法。”
不等孙老头搭话,老刀顺手抓起甲板上的舱盖板掩住身体,几个闪身跳到船头,拿住鱼枪后的绳子猛力一拽,水中那怪物本已松懈,被这一扯,鱼枪立时勾起它一大块皮肉,怪物吃不住疼,又开始发力游动。
日升号在怪物的拖拽下,向南驶去,小木船竟然有被甩开的趋势,“叔你看,委贼远了。”
孙老头爬起身,看着木船几个人一边射箭一边怪叫,眼看两船间的距离已经超过弓弩射程,他才稍稍安心,转而又开始发愁,“刀子啊,咱这么走,离家可是远了,这些委贼必然不肯罢休,万一过会儿追了上来,如何是好?”
“叔,我看这些人多半是为了水里的畜生而来,等两船隔开在远一些,我们就斩断绳索,放了怪物,那时候,委贼要追这畜生,自然也无暇顾及我们。我爹走了,他的鱼枪,就算留给他一起带走吧。”
“也只好如此了。”老孙头拍拍老刀的肩膀,心有余悸的看看远处的木船,叹了口气。
转眼又驶出三四里光景,海上开始起风,老刀抽出随声的匕首,一下割段绳索,只听呼的一声,海中猛的涌出水花,那怪物摆了一下尾巴,瞬间向南边遁去。
“叔,我们去哪?”
“现在是西南风,抢风往东,东边再走十几里是海巡路线,到了那里就算是委贼也不敢乱来。”
日升号一个左满舵,抢风往东驶去,那些委贼见船升帆,竟真的不在追赶,其中一人取出黑管,吹着奇怪的旋律,木船径直向南追寻而去。船中,一身材高大着黑袍男子,面色阴沉盯着远去的日升号,眼中泛出寒意。
日升号经过整整一夜的航行,终于回到了主航道中,亚东海峡自然是不敢去了,幸好周围海域都还熟悉,两人又往东走了两夜,这才放下心来。
渔民的生活艰辛。烈日下,甲板上温度高的吓人,一个浪花打上甲板,没等到下一个浪花到来,甲板已经干了,很多地方都结起了盐霜。孙老头固定了船舵,站在甲板上船帆的阴影里吹着海风,一只旱烟管在嘴巴里吧嗒吧嗒的一阵阵的冒烟。辛老刀则爬上了桅杆顶的横梁上,用根绳子从腰后兜到身前,在桅杆顶上打了个万年结,随着大海的节奏一边悠哉的四下仔细眺望,一边嘴里唱着歌
“啊~~~哥哥出海把鱼打,妹妹在家织渔网,心牵着哥哥你早日回,莫把妹妹忘。妹妹你在家织渔网,哥哥在外心发慌,只盼多打一网鱼,早早转回乡。”
“鬼小子,哥哥妹妹的也不害臊。”
此时的老孙也是放下心,张口吆喝道:“臭小子,眼贼点啊,破锣嗓子别把海里的鱼都吓跑了,仔细看着鱼。”说完自个钻进了船舱。
辛老刀听老孙一吆喝,反而唱的更响,他伸手掏出口袋里那个海燕送他的小荷包,淡蓝色的面子上绣了对比翼双飞的海鸥,针脚那个细啊,活脱脱要飞出来一样。辛老刀细细的捏了捏荷包,软软的,放在鼻子边,还有淡淡的香气。老刀想起海燕塞荷包给她时,那手指无意中触碰时的感觉,那水汪汪的眼睛对着他羞答答的一瞥时流露出的依依不舍的温柔,不由的面红耳赤,第一次感觉到一种从内心迸发出的激动和快乐。这一老一少,一个桅杆上,一个底舱里,一个情窦初开,一个倒头大睡,心大的叫人哭笑不得。当然这两人也并不知道,不远处一场大惊喜正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