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捂着脑袋，仍想拿手去拔那鳞片，身体里那个东西赶忙说道：“别别，快停手，你这个混蛋，会把我们都害死。”

老刀用手抠住鳞片，威胁说道：“死不死的老子不管，你不滚出来，我就揭了这鳞。”

“你不想报仇了？你妈，你弟弟，你媳妇，你全村人的命，就白白死了？你别忘了他们是因为你而死。”

“胡说，他们是死在委人海贼手里，你别想骗我。”老刀虽然说不信，手里的动作忍不住停下来。

“我可没有胡说，你以为我是想到你身体里吗？若不是已经融为一体，我巴不得你立刻死了，我完全可以找个别的活物安身。”那东西接着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

“你知道三皇之事吗？”

“小时候听过故事，是所有人的祖先？”老刀反问。

“那可不是故事，很多年前，三皇时代，四海荒，除了人类，除了花鸟鱼虫，还有一种游离于尘世外的生命，你们人类叫我们灵力、神力，不管叫什么，总之想着的就是把我们据为己有。”

“你说你是神仙？”

“不，不确切”那东西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是一种古老的有生命的能量体，古老到超过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生命。那时候，天地混沌，到处都是能量体，我们飘荡在火红的世界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互吞噬，以期成为更加强大的能量。

后来，世界开始沉淀，有了水，有了鱼和虫，有了世间万物，我们开始变的不在无所事事，我们掌握了与其他生命共生的方式，寻找一个生命作为载体，订立契约，赋予他世界本源的力量，对于我们来说，其它的生命，就好比人类的骡马，仍由我们去操控，改变世界。

但并非所有的生命都可以与我们相联系，太脆弱的生命根本承载不了强大的力量，所以我们会选择最强大的生物，鲸鱼，剑齿虎；或者更加聪明的物种，比如人类。”

“所以，你想说我现在是你的骡马？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老刀虽然不忿，好歹放下了揭鳞片的手，“你接着说。”

“人类是一种完美的载体，他们足够聪明，拥有和我们几乎相同的领悟力，所以很快，我的同伴就开始纷纷和人类订立的契约，我们希望两个种族的联盟可以创造出更加完美的世界。”

那东西接着说道“不得不承认，这是我们做出的最错误的选择。人类刚刚掌握初源之力，确实给世界带来很大的发展，我们知识帮助最初的人类从蒙昧无知走向文明，他们了解各种植物的特性，学会了耕种，也可以蓄养家畜。大批的初源，开始和人类订立契约，人类社会开始变的欣欣向荣。但我们确实没有想到，物质的丰饶，带给人类的是不加控制的贪婪，人类作为智慧生物，并不能完全由我们掌控，很多时候，为了自身的存留，我们不得不选择向宿主妥协。人类开始利用自己掌握的初源之力，相互征伐，你听到故事里的那些事，多半是真的，只不过完全抹去了我们存在的痕迹，那些神仙打架的故事，只不过是拥有初源之力的人类之间互相碾压的罪证。”

“哈哈，你真会鬼扯，海神娘娘，龙王爷都是你们变的？”

“我说了，不同宿主会产生不同的异化，你们的龙王爷，不过是入了蛟的初源，海神娘娘也是你们称呼的鲛人。”

老刀有些将信将疑“那天上的神仙呢？”他接着问道。

“大部分都死了，你知道，初源之力，太过强大，但是同样有弱点，掌控了初源的人，惧怕这股力量被更多的人掌控，他们相互争斗，吞噬对方的初源。要知道，初源与宿主的契约订立后，无法取消，宿主被杀，初源之力会自动进入敌人的身体，我们称之为继承。这一特性也是为了保证初源之力更加强大，毕竟对我们来说宿主不过是一种载体，他们的生死毫无意义。”

“你是说，我死不死不要紧？反正死了就进入别人的身体？”

“过去是，现在不是了？”那东西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最初世界上有很多初源，每一股独立力量都并没有强大到宿主无法承载，在没有将人类作为宿主前，那些低能生物，完全由我们掌控，彼此无休止吞噬的情况不可能发生，但是人类太复杂了，初源在人的体内不但控制不了人类，反而变成工具，最开始，人类只是拿其它宿主开刀，所谓的异兽堂不过就是这样一个门派，上古时期这样的门派数不胜数，随着吞噬不断发生，拥有初源的异兽越来越少，我们开始意识到被彼此吞噬的危险，于是绝大多数初源都开始选择人类成为自己的宿主，没想到人类连自己人也不放过。”那东西似乎有些难过的沉默了片刻，“无休止的吞噬也害惨了人类宿主，强大的初源之力，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掌控，过于强大的力量亦违反了天道，最后只会爆体而死，而这种爆体之后，初源之力也会瞬间释放极大的能量，并彻底的走向毁灭。”

“伴随着最初的人类宿主逐渐爆体死亡，活下来的人渐渐不再拥有和我们融合的力量，活着的初源开始尽量避开人类，多半潜藏在比较痴傻愚笨好控制的生命体内。”

“你是在拐弯骂我痴傻是不是？”老刀勃然大怒

“不是，我本来进的是鮟鱇身体里。就是被你一枪刺死的那只。”初源之力的语气显得有些颓废。

“那是鮟鱇？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大的怪物。”

“我说是我把它涨大了你信吗？在那之前，异兽堂的人一直在抓我，我不得不一次次为了躲避抓捕更换宿主，而自寻死路的潜入深海，最后一次我是在一只墨斗鱼身体里，异兽堂紧追不舍，宿主死前，一只鮟鱇过来咬了它一口。”

“你不是说，一般人的身体都会承受不住，一只鱼能把你装进去？”老刀不太相信。

“额，我很难和你解释，你潜水能潜多深？”

“大约也有十多丈，再往下就不行了。”

“鱼能潜多深？”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这些鱼身体很强。”

“鱼常年在深水中，身体构造与人迥异，可以将身体的压力导入水中。”

“结果，我无意中杀了那只鱼，所以，你就进了我的身体？”

那东西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变出神通，不要让我杀鱼？”

“你以为我不想，我的身体被异兽堂的秘术禁锢，不然你以为我会被他们追的像三孙子？”

“异兽堂居然有这样的秘术?”

“他们的秘术需要很庞大的资源才能维持短暂时间，自从我进入你的身体，秘术的禁锢已经逐渐消失了，之后，你的身体也起了变化，有些小东西跑进来了。”

“小东西？那些恶鳝对不对？它们现在在哪，你把它们弄出来，要不，我们迟早也会完蛋。”

“蠢货，有我在，那些东西怎么可能伤害你，我觉得它们还挺有趣，我已经利用你的身体把它们吸收了，所以你才会长鳞片。”初源发出一阵嘎嘎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坏笑。

“你这个混蛋，你居然不经过我同意就吸收那些东西？”

“你不要不知好歹了，那些生命很有趣，如果没有它们，你筋骨寸断，就算我又我帮你治疗，也好不了你们快。”

“还有，你之前不是说，人类已经承载不了初源的力量?为什么我没被直接撑爆？”老刀对自己里的初源之力仍然将信将疑。

“因为你拥有圣皇血脉，只有三皇之直系后裔才拥有的血统。从人类的角度说，这可能也是我们的缘分，如今这样的血脉已经无法考证了，连圣皇都成了传说，你能够和我如此完美的融合，便也是因为，你拥有这种独一无二的血脉。还有就是那些进入你身体中的小东西的生命力，这些低等生物虽然没什么脑子，生命力倒是超强，我已经直接把它们化成你的一部分了，所以你才会长鳞片吧。”

老刀气的完全几乎背过去，可是面对自己身体里的东西，打不到，骂似乎也没什么效果，想要问候他母亲，但是这家伙根本没有母亲的概念。

似乎考虑到老刀的情绪，初源安慰道：

“不过你放心，你要报仇我一定会帮你，这么说来，你也不算吃亏。只不过我之前的损伤还没有恢复，所以现在一切还得靠你自己，我只能偶尔使用些力量，你可别傻乎乎的找死，到时候，你仇报不了完蛋了，我也跟着倒霉。”

“所以······，异兽堂是为了抓我，才······去了我们的村子。”老刀突然喃喃自语道。

“要不然呢？”

老刀渐渐沉默下来，他面如死灰的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耀城已入初冬，入夜时分，街中几无行人，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摇晃着身子向前走去，他一手举着酒壶，仰头喝水般大口喝下酸涩的劣酒，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

青年正蹒跚着走过街角，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竟呼呼大睡。恰有一辆马车拐了出来。黑暗中，马夫似乎看见路上有个影子，赶紧勒住马匹下车查看，只见一个青年依然鼾声如雷。马夫气的跳脚说道

“谁家的短命鬼，好死不死的竟然睡在路上，早知道让马蹄子踩碎脑壳才好。”正骂着，听见有人言道“鲁大，你与何人争吵？”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车帘后传来。

车夫赶紧走到车前，恭敬回道：“禀告小姐，是一个醉酒的年轻人，正睡在路中间，险些被我的马踏死，我正骂着，若是不醒，也只好，丢到路边了。”

“这个天气，丢到路边，和杀人无异。无谓杀戮的事还是不要做的好。”

边说着，只见车帘掀起，一只穿着獭兔皮制软靴的小脚伸了出来，那脚尖并不踏实，不过车踏上一点，一袭穿着白狐裘大氅的妖娆身影如云出平湖般自车中翩然而起，落在青年面前，马夫赶紧跟上前去，举着灯火，只见狐裘裹夹中一张粉面，突然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

“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