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怡薇学的是新闻学,要说帮莫明弄个记者证她可能没有能力,不过她的老师应该是有办法的。
舒怡薇说:“我可以去问问老师,你们是想要混进日本人办的报社,还是欧美或者重庆办的报社呢?”
李驯说:“我们只需要一张证件有个身份即可,千万别弄假成真,要我做汉奸那可不行!”
“知道啦,李先生,我懂!”
舒怡薇带着二人,去找老师,老师姓刘名方北,教她们采访与写作。
刘教授和舒怡薇走得近,除了讲课,别的时间里他经常会单独与她讲革命理论,还借给她不少进步文艺书籍。
只不过外人不知道而已。
走到老师的宿舍门口,又撞见莫忱正从老师的宿舍里走出来。
舒怡薇说:“莫忱,你入学的事情办妥了?”
莫忱停下来,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看着李驯和莫明,说:“你们有事吗?”
“莫大哥,我们来找舒小姐帮忙,弄张记者证……”
莫忱说:“好。”
然后他迈开步子走了。
舒怡薇看着他,嘟哝着说:“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都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见了我也不理不睬,他入学的事情还是通过我介绍,这样才认识的刘教授!”
事实上莫忱比她更早认识刘方北。
莫明听她此话,非常诧异,问:“怡薇姐,我哥要来这里学什么?”
“学法律啊!”
李驯听着舒怡薇的话,发现里面肯定有隐情,去猜也是浪费心思,这些事情本来也与自己无关,莫忱肯定不是仅仅为了要学习而已。
舒怡薇让他们二人在老师门外等着,她自己进去找老师。
刘方北独自在屋内。
“老师,我有个朋友想要做记者,你可有办法帮他找点门路,没有新闻记者证他们很难进去别人单位里面采访。”
舒怡薇微微侧着头,一口气把话说完,看着刘方北。
刘方北何尝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抬头和舒怡薇对视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哦”了一声,稍事停顿,又问:“你的朋友是什么人?”
“他去年从湖南来,后来回不去了,所以留在这里谋生,是逃难到了我们村里方才认识。”
她觉得也许向老师描绘李驯这人方能蒙混过关,从莫明身上她实在找不出有何特点来。
李驯没有想要记者证,他仅仅想帮莫明一把。
“那你朋友现在哪里就业?”刘方北似乎对她口中所说的这人有点兴趣。
“他就住在附近的法租界里,没有一份正经工作!”
刘方北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点了点头,说:“好,你让他等我几日。”
舒怡薇见老师答应了,当然很高兴,她说:“他们就在楼下,你要见见吗?我可以叫他们上来。”
刘方北摇了摇头,说:“不必了,有缘自能再见!”
“老师,那我走了!”
舒怡薇出了门,笑着走向李驯等人,说:“老师同意帮忙,肯定没有问题,你们等着吧!”
莫明笑着说:“太好了,谢谢怡薇姐!”
“就这么谢我?”
李驯说:“莫明,你可得请舒小姐吃饭,这下可帮了你的大忙啦!”
“应该的,怡薇姐,走,我们请你吃饭!”
舒怡薇连连摆手,说:“跟你开玩笑的呀,上次让你们去我家吃饭还不来呢,再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事情还没个结果呢!”
既然这么熟络了,何必再说客气话,李驯他们离开了上海法政学院。
现在只要回去等着消息就好。
莫明自顾高兴自己也能成为一个记者,得意忘形。
“莫大记者,你觉得你像个记者吗?先不说你看着像不像,就算真是要让你去日本人的新闻社,或者有任务需要你,你最起码外文总该学一学吧。”
一点头绪就洋洋自得,李驯免不了挖苦他一番。
卫致良笑了,说:“莫记者,没看出来,你是真的深藏不露啊!”
李驯扔给莫明他的日语教材,说:“你把这些学一学,就算是假的记者,我们也得把它做真实一点,等你学会了,我们可得去靠你接近他们呢。”
莫明不说话,李驯这一句大实话让他不知道该把脸面往哪里放。他只是在心里说:“好,我肯定学。”
莫明这人的天赋比较差,做事不过脑子,但如果他认真起来,还是能把一件事情做好。
卫致良说:“莫明已经成为记者了,副组长,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李驯说:“我们当然不能和他一样,如果他能帮我们打前站,我们只需要在外面接应他就好!”
李驯的思路比较清晰,记者都是独来独往,哪有同家报社几个记者一起出动的道理,所以他俩就没必要也假装成记者了。
卫致良想了想,说:“也好,我可以给他望风。”
李驯觉得卫致良这人头脑灵活,说话方式比较委婉,只需要稍一点拨,处理起来事情即能让他感到满意,就是此人遇事时常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晚上,莫忱来了。
莫忱的神色很凝重,看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他拿出一叠资料,递给众人传阅。
四人坐在方桌前,莫忱说:“我今天接到区里派来的制裁任务,你们将资料看一下,我们有七天时间来完成这次行动。”
李驯受此一惊,说:“七天?这时间掐的也太紧了吧!就是杀头猪也都得有几天时间来准备准备!”
莫明和卫致良听了暗笑。
莫忱扶了下眼镜,说:“时间紧迫,但是这次任务不单单我们一组人执行,具体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就是按照命令行事!”
他拿出一张纸稿,指着上面所写的任务目标,说:“叶沣,浙江人,上海帮派头目,败类啊,太没骨气了,竟然投靠日本人,甘愿当汉奸为日寇搜购军需物资。我们的行动目的是将这种人彻底铲除,让那些想给日本人当走狗的人好好看看,给他们卖命就只有这样的下场!”
他给的资料看起来很详细,大概是情报组搜集得来的。
卫致良心中有个疑问,他说:“组长,我们没有武器,用什么来采取行动?”
莫忱说:“你们放心,武器的事情我已经联系好了,李兄,到时候还得你走一趟,有人会为我们提供武器,即刻就能准备好。”
他顿了顿,接着说:“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全力以赴扑到这次任务上来,停止其他一切活动,我会与你们紧密联系。我看还是给大家一点准备时间吧,有什么好的想法,我们再来讨论。”
李驯起身,立正,他们先后站了起来,相互无言。
不难看出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点小紧张,这种任务对他们来说都还是第一次,它不比以往的那些行动,现在他们人手很少,虽然还有其他组员待命,可刺杀任务人多并不是好事,行动中的所有的环节都不容有失,如果一个人出了错误,可能会导致满盘皆输。
在一个别人熟悉的地盘上将其暗杀,这不是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情,叶沣长年就混迹在上海滩,还是帮派分子,手下的人可有不少,不要命、能打的人也应有尽有,枪支弹药少不了。
李驯不知道其他三人心里面会怎么想,他觉得像叶沣这种人就实在是该死,绝对不会让他去同情,虽然这是一种脏活,何况汉奸这么多,就靠“团体”这些人,能把他们杀得完吗?但既然上级命他们这么干,他可不想把功劳让给别人。
他们领到的钱并不多,不过既然加入了“团体”,以李驯的性格,他当然想要做出点成绩来,也许这次成功了的话,会有钱能接济起组员们的生活。
莫忱并没有在公寓内待多久,他想回去一个人静一静,这几天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件接一件,他脑子里忘不了今天去赵翱那里拿秘密资料时的情形。
之所以他会接到这个任务,可能是因为它是最危险的,稍微有判断力的人,就能看出这样的行动成功率非常低,目标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他们几个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如此仓促行动难保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但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心想赵翱肯定是故意给他这样安排的,本身这个赵队长就从帮派里出来,对于这样的任务他多少会有所顾虑,如果派去执行任务的人也与帮派有瓜葛,万一提前泄密或者行动失败的话,所受到的损失可是灾难性的。
他最近见到的刘方北老师,曾经带着他在奉贤宣传革命思想,自莫忱出事以后才与他失去了联系。他自己的这些事情“团体”全都知道,他也明白赵翱和周学英本来就是提防着他的,战争让他们想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人。
他最近将与老师分别后发生的一切都与他说了,老师并没有具体和他说些什么,也没有说他是对还是错,只是让他保持现状。
事实上也是,以莫忱目前的情况,他在“团体”内部还没真正立足,刘方北并不想给他太多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