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你知道怡薇姐的学校在哪里吗？我们去看看她吧！”

莫明对堂哥所说收集情报的事情毫无头绪，仅仅是很想出去走走，他又问：“这里过去有多远？”

“她在上海法政学院，辣斐德路，只不过几里地远，怎么，想去大学里看看，熏陶熏陶？”

“我们来了这么多天了，应该去打个招呼，你等等，我把我那件衬衫换上！”

卫致良打趣地说：“莫明，你是想去看女学生吧，不用打扮啦，老帅额！既然你们两个人要出去，那我就留在这看家。”

李驯跟莫明一起出门，等他们到法政学院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找舒怡薇，李驯说：“你知道舒小姐在哪里上课吗，没头苍蝇到处瞎转，如何找得到？”

他们第一次进入大学校园。

它比起李驯记忆中就呆过一年的小地方高中来讲要复杂了许多，现在可把两人难住了。

莫明说：“没事，我们到教室里去找，准能找得到！”

莫明像个傻子似的，吹着口哨逐一栋楼搜索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大少爷，流里流气的，痞子气十足。

没有办法，李驯跟在他后面，看他如此张扬的行为，实在很引人瞩目，想不被人发现都难，那舒怡薇又何愁找不到。

只要不被教授或者校工前来盘问就行。

没想到，他们才走完一栋楼，还没有遇到舒怡薇，就碰上了莫忱，真的是巧。

莫忱也身着一袭衬衫、西裤，尽管他略显成熟，但年纪却和学生们相仿。

他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莫明说：“我们来找怡薇姐！”

莫忱看似很生气，说：“不是告诉过你行事谨慎点，那么招摇，怕人认不出你是吗？”

莫忱让他们到校门外去等，他自己会去告诉舒怡薇。

见此情景，李驯意识到自己失责，莫明如此行事，万一惹事被抓，暴露了两人身份，那就很严重了，他刚刚没有想到这一点。

校门外，李驯心头充满疑惑，他问莫明：“你对你哥了解多少？”

“我伯父在我没出生时候就去世了，我哥一直跟伯母同住，战争开始的时候他们才搬到我家来！”

“连你也就知道这么一点？”

看来莫忱真的不简单，但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李驯知道这种事情不好直接过问，只不过他多留了个心眼。

这个莫忱受过正式的训练，对特务工作很有心得，接下来要想找到些头绪，还得亲自向他求教才行。

他们无聊地等在校门外，来的时间真不太凑巧，等了许久都没见到舒怡薇的人影。

莫忱其实来学校是想尝试看看还能否插班入学，如果自己就能解决这个难题的话，他就不想求助上级，让“团体”知道。

他这样做一来是想找一个身份来做掩护，二来也趁机学点有用的东西。

莫忱熟门熟路，他问到了舒怡薇的班级在哪里上课。

当莫忱去找舒怡薇的时候，他发现了讲台上的老师是如此眼熟，大吃一惊，却故作镇定。他在教室外等了很久，等到老师和学生们出来的时候，他跟舒怡薇说了莫明他们在校门外等她之后，马上转身向着那位老师离去的走道追去。

年长的教授应是也见到了莫明，他像是故意放慢脚步，等莫忱前来找自己。

等到身边看不到有别人的时候，教授转过身，朝莫忱迎来。

教授说：“真没想到，自那次出事以后，一别多年，竟然还能在这里再见到你！”

莫忱热泪盈眶，非常激动，他叫了一声：“老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教授深知自己的这个学生，虽说莫忱年纪轻轻就遭受磨难，可他相信自己的同志，他确信莫忱还是向着自己这边的，曾经莫忱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之一，是他做地下工作的得力助手。

老师将莫忱带到他的宿舍里，闭门交谈。

李驯与莫明在校门口等到了舒怡薇，舒怡薇跟着两个女学生一起走出来，她冲李驯他们叫着：“李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另两个女生看舒怡薇有人找，她们自行走开，李驯瞥了她俩一眼，两个女生年纪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较高的一个一看就是个有地位人家的大小姐，披肩长发。稍矮的一个扎着两根马尾辫，气质绝佳，却像是个外地人，很像来自他们湖南。

不过她们只是和舒怡薇对视了一下，眼神交流而已，没有说话，所以他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

莫明说：“怡薇姐，我们来看你！”

李驯不想对她隐瞒什么，他说：“我们转移到城里来了，有新的任务。”

跟她说实话又何妨，舒怡薇那么聪明，自然是明白事理的人。

“隔了几日不见，怡薇姐你这么快就变成一个美丽的女学生，我都快认不出来了！”难得见到莫明赞美人。

“看不出来啊，莫明，你穿这身出来，是与人有约？”

“没有，没有，我可是一直都很注意形象的好伐！”

李驯没有和他们说话，静静地听他俩讲。

再谈下去莫明肯定会觉得全上海他最耀眼，周围的人都比他逊色，舒怡薇却话锋一转，说：“走，到我家吃饭去！”

李驯说：“不了，舒小姐，你们家我知道在哪里，改天吧，我们出来也已经很久，应该回去了！”

李驯问了与舒怡薇联络的办法，这样下次再找也方便，何苦像今天这样艰难。

要找她最好在午饭时候去学校食堂门口等着就是。

隔日，李驯从舒怡薇那里借来一本日语教材，想到莫忱交代他们搜集情报的任务，他决定先学好语言，找机会接近各式各样的日人，顺便看能否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毕竟他们的渠道不宽，这种工作实在难以开展。

只花了几天，他大致掌握了书上的东西，在附近转了几圈之后，他有了想法。

他看大街上到处都有人做苦力拉人力车的，这些车夫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去管理，打听了一下，发现是一个突破口。

李驯把他的短褂拿出来穿上，找人租了一辆人力车，就上街找起活来干，他借这重身份，专门拉一些日本人，看他们去了哪里，或者就停留在一些日本军人身边偷听他们谈话。

说是车夫，他倒不是正经的，如果一些没有价值的活找上门，大体上可以借故抬高价格或者干脆不理睬，几天下来，情报倒是没有收获多少，路多认了几条。

事实上以他这种办法想弄到有价值的情报谈何容易，不过本身他们就不具备必要的条件，情报工作也不是行动组要干的事，他们还是更擅长抓人、杀人。

莫明就更没头绪，李驯也不知道他都在干些什么。

卫致良倒不担忧，他乐得优哉游哉，他去过不少舞厅、酒吧，不是去这些地方花钱消费，只是到人多的地方去猎猎奇，熟悉下环境，几天下来，他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不过他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们三个现在都穷得很，行动人员如果没有成绩，会经常性的捉襟见肘，当然别人肯定生财有道，他们不属于那种经常干伤天害理的事的人。

有一日，莫明却也拉着一辆人力车，出现在李驯的面前。

真是意外。

这下可把李驯惹恼了，他直接大骂：“谁让你来拉人力车，你看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穿的一身都是什么，哪个车夫像你这样，一眼就看出你是谁家里的大少爷来啦！”

李驯赶紧扔下自己的人力车，不要了。

看着面红耳赤的莫明，又说：“把老子拉回去，让你试试当车夫的感觉。”

本来工作上就没什么进展，憋了一肚子气，李驯全都怪到莫明头上，莫明突然地出现，此刻他们异常危险，如不赶紧离开，恐怕就会被人识破。

街上的巡捕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可疑的车夫不被查问就难怪了。别看他们长得个憨样，人可鬼精得很。

莫明只拉了李驯走了一小段路，李驯让他停下来，扯了他一下，说：“我们被人盯上了，快走！”

莫明慌慌张张的样子看得李驯想笑，实际上他不过想吓唬他一下而已。

“莫少爷，你这身打扮，要装起码也装个记者或者职员，你这是瞎搞什么？”

“我也想啊，可我也没路子，别人也不要我啊！”

李驯觉得他真的无药可救了，他说：“这还不容易，找你怡薇姐啊，她绝对有办法！”

他这句话把莫明点醒了，莫明连连点头称是。

李驯觉得莫明完全就不适合做情报工作，可也没办法，他们兄弟一场，他可不能对他不管不顾，虽然觉得他这个人挺让人操心，不过和他在一起，欢乐可不少。

莫明就像是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他完全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他的智商也不是很低的那种，表现却常常令人汗颜。

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吧。

注：辣斐德路Route Laayette位于法租界越界筑路地段，霞飞路位于法租界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