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打开后,涌出更多血腥味,站在最前方的黑脸大汉神情惶恐,腾地一下,踏着满地的鲜血冲了进去,拐了个弯,奔向内房。
苏寻立身门外,感觉从屋内传出一股热气,双目微眯,只见满地的鲜血闪烁着微芒,竟然是在燃烧、蒸腾。
怪不得甄无霜的居所,远远望去,一派灯火通明宛如白昼的样子,原来是屋内着火了。
那火烧的不大,似是刚刚点燃,不过火焰的最外层,却燃烧着诡异的黑色,将屋内的壁画、木器、书籍、以及尸体,都通通当作了燃料,噼噼剥剥中,火头跳动着内黄外黑的光晕。
苏寻的视线顺着鲜血流淌的源头看去,那是两个一大一小的女子,大女人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小女孩的头部垂掉在大女人的臂弯,目光惊恐,没了呼吸。
大女人也已经死去,她的衣衫被撕成了破烂条状,遮不住曼妙的身姿,姣好的脸庞扭曲在一起,双臂紧紧护住怀中的小女孩。
她们二人长的很像,似乎是一对母女。
苏寻皱了皱眉,迈过门槛,避开脚下顺着砖缝流淌的鲜血,朝屋内走去。
苏蝉儿跟在苏寻身后。
温清清面色发白,捂住口鼻,不敢再看屋内的情状,连忙倒退了出去。
周遭的黑衣人未得命令,不敢擅自闯入二公子的房间,齐齐将目光看向方剑白,请他示意。
方剑白从后方赶来,看了一眼那对母女,朝她们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大声骂道:“竟敢不服从公子爷,真是犯贱,死了也活该。”
骂完后,他抬起右腿,砰地一脚,将她们的尸体踢飞,轰然一声,摔在了更大的火焰中,那火焰新添了燃料,火头猛地往上窜了几窜。
方剑白收回右脚,鞋底踩在地砖上,上下使劲来回搓动,把染上的火焰熄灭。
紧接着,面朝众多黑衣人道:“定然是钟家母女反抗公子爷,惹得他生气,将这二人处死了,不必大惊小怪。”
“至于这火嘛,肯定公子爷想换个地方住,干脆一把火将这旧地方烧了。”
方剑白声音压低了一些,朝左右的黑衣人笑嘻嘻道:“公子爷喜欢新鲜货,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黑衣人中一个小头目说道:“二公子他……他不知是否……还在屋内……”
方剑白斜了那小头目一眼,道:“废话!公子爷肯定去虎房潇洒了,怎么可能在屋内?对了,钟家的男人,钟阿三呢?抓回来没有?”
这“虎房”的名字,是甄无霜自己起的,他听说大夏国有位皇帝的玩乐之地,叫做“豹房”,于是便给自己的玩乐之地,取名为“虎房”自觉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小头目忙道:“方总管,您跟着二公子去办差的时候,属下们已经将钟阿三抓回来了。”
说着,那小头目朝方剑白挤了挤眼睛,笑道:“属下们将钟阿三用狗链锁住,把他的眼皮撑开,准备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女跟二公子……嘿嘿……”
方剑白脸上也跟着露出满含深意的笑容。
那小头目接着道:“二公子回府后,便派咱们出来办事,也不知道这次的玩法,合不合他老人家的心意……”
方剑白拍了拍那小头目的脑袋,笑道:“小七,你这次倒是学聪明了嘛。”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这种在丈夫目前进犯的套路,公子爷刚接连玩了十多次,可能有些腻了。”
那小头目叫道:“啊?腻了?”苦着脸看向方剑白,央告道:“属下这次不会是自作聪明了吧。方总管,您主意最多,可得帮帮属下。”
方剑白搂着那小头目的肩膀,挨近脑袋,低声笑道:“我只是说可能嘛!按照规律,公子爷还得再玩几次才会腻。”
那小头目又惊又喜:“真的吗?”
方剑白哈哈笑道:“当然了。”搂着小头目肩膀,侧过身去,目光落在燃烧的屋内,笑嘻嘻道:“不然的话,我们早就将苏寻当场弄死了,何必要带他回来,面见公子?”
那小头目嘴角裂开,跟着笑道:“对!对!那叫苏蝉儿的姑娘,只配二公子这样的大人物享用,苏寻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
方剑白状态亲热的揽着那小头目,朝边上走去:“上兵伐谋,攻心为上。苏寻也将体会钟阿三的痛苦……”
那小头目被方剑白揽着肩,不由自主的朝边上移动,听到方剑白的话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
二人走到黑衣人队伍前,方剑白朝着那小头目的肩膀用力拍了一下,语气亲热的说道:“归队吧,给公子爷站好岗。”
说完,方剑白便转身朝甄无霜的房间走去,刚走出两步,忽然回头,看着那小头目:“高脚七。”
那小头目道:“哎,方总管?”
方剑白说道:“少说话,多做事。不要猜测公子爷的想法,否则猜错了,就不是去死那么简单了。”
那叫高脚七的小头目,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浑身一颤,忙道:“是,是……”
小七的全名叫高脚七,他父亲是个赌徒,大字不识,给儿子起名时,正在打骨牌,一看牌面是个幺六,便取名叫做高脚七(牌面七点,六点形如两条长腿)
这会儿火势更旺了,投影下一大块一大块的暗影,掠过方剑白的脸,他脸色深沉。
忽听得远处隐隐传来叫喊声:“着火啦,着火啦……”
方剑白抬眼望去,目光穿过漆黑的夜雨,只见大半个城主府都冒出了火光,乌黑的浓烟蒸腾,在房屋上空张牙舞爪。
黑衣人队伍中,忽然混乱起来。
“不好!虎房也着火了?”
“方总管,怎么办?”
“二公子不会出事了吧?”
方剑白沉声道:“黄牛,你带一队人去虎房,保护公子爷。苍鹰,你带一队人去灭火。剩下人呆在外面,我亲自去房内查看,看看公子爷在不在……”
在场所有人中,职位最高的就是方剑白,既然方总管发了话,大家自然遵从。
有几个觉得不妥的黑衣人,在众人的裹挟下,只好随了大流,没敢发声。要知道,甄无霜喜怒无常,他们也怕说错话,办错了事。
反正到时候真出了事,担责任的,也是下错命令的方剑白。
方剑白冲入房内。
黑火烧了半天,房内已经是浓烟滚滚,不过框架仍然不倒。
方剑白冲进内房,来到卧室前,见门口紧闭,忙伸手去推,不料房门奇热,嗤嗤几声响,冒出白烟,两只手掌已经被烫伤,黏在门上。
他大惊之下,忙奋力回夺,身形一个踉跄,倒撞出去,撞在了一根柱子上,背心又冒出了白烟。
方剑白向前扑出,拿桩站定,站在没有火焰的地方。
急睁目看去,这才发现,那房门竟是极厚的铁门,而且烧的炽热。那柱子被他背心所撞之处,露出一块钢铁,原来只是外表涂了黄漆。
方剑白被热气所逼,向后退去,却听见铁门内传来声音:“二公子你怎么样了?坚持住啊!”正是那黑脸大汉的声音。
方剑白叫道:“公子爷可在里面?”
那黑脸大汉嘶吼道:“在,在,都在,快打开铁门……”
方剑白朝铁门大声叫道:“别急,我这就找东西将铁门撞开,公子爷,坚持住啊!”
那黑脸大汉的声音再度传出:“苏寻,你给我滚开,这椅子也是你能坐的吗?方兄弟,快,快将铁门打开,二公子支撑不住了!”
方剑白盯着铁门,却不答话,脚下似被钉子钉住了一般,不动分毫。
他听着铁门内的嘶吼声、叫骂声,嘴角掀起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