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饮食文化其实挺丰富,各地都有各地的特色。拿楚地说吧,讲究食材本味,重点在在一个“鲜”字,同时对厨师的刀工有讲究,像是鲁地,那就是要看厨师的基本功了,火候,对食材的把控之类缺一不可。蜀地,一菜一格,百菜百味,鲜香麻辣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当然,所谓菜系这些对于一个县城的酒楼来说根本没用,家常菜打底,撑死了就是来点什么酱肘子,烧肉之类的大菜,那也就是上档次了。
依然是那样的优雅恬静,加之风卷残云,反正陆狂生和秦缨两人是没吃上几口,剩下的就让徐茉莉来了个抄底。还好两人一个是没胃口吃饭,一个是陪徐茉莉逛街时吃了不少小吃,也倒不是很饿。老样子,叫伙计打了壶酒,陆狂生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
秦缨是不喝酒的,不过徐茉莉是个好酒的小鬼,夺过陆狂生的酒放到自己面前,看样子是打算等着吃完再喝。
无奈,好在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让伙计再打上一壶就是了。
“不好意思啊,大人,您看今天这来咱这儿吃饭的客实在是多的紧,刚刚给您已经是最后一壶,要不然您尝尝咱家的桂花银耳羹,这天吃点也是不错的。”过来的伙计一脸歉意,只要这位爷是个人物,也不敢得罪,只能点头哈腰的陪着不是。
陆狂生听罢摆了摆手,示意伙计离开。等打发走了伙计,这注意就全放在了对面那壶被人夺走的酒上。
他虽然尚未弱冠,但喝酒的习惯倒是已经有些年头了,毕竟那种环境下成长,一群武夫怎么可能不喝点酒呢。纵然是书生打扮的李钦天,平日里也好喝点小酒,尤其是晚上,喝点酒弄得自己有些迷迷糊糊的,然后一觉睡到天亮,别提多舒服了。
陆狂生也是如此,真要说他喝酒的习惯还真来自李钦天,一壶酒,一只杯,不管酒是否好坏,慢慢喝,不是真的好酒,就是图的那份乐趣。
说道这里带个题外话,陆狂生的酒量是真的不错,而李钦天号称三杯就醉,所以李钦天喝酒最多两杯半,多一口都不喝。据公孙大娘说他曾经酒喝多了干过错事,所以自己给自己定下规矩,一顿最多两杯半。当然,这也是紫荆寨中的谣传,说也不确定是真是假。
回到陆狂生这里,这酒瘾真要没有就是骗人,既然没有酒了,那自己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酒拿回来倒上一杯不过分吧,想到这里,他就伸手要去拿那壶摆在徐茉莉面前的酒。
本认真啃酱肘子的徐茉莉眼角余光扫到陆狂生的可恶行为,顿时急了,这谁人敢在她彬舒公主嘴里抢食,眼前这个登徒子算是目前唯一活着的一个。
“呔,登徒子,你想干嘛!”徐茉莉喝住陆狂生,三两下啃完手里的酱肘子,余出来的骨头作势便往陆狂生伸出的手上打去。
“拿我的酒还问我干什么。”陆狂生也不甘示弱,右手抄起筷子,拨开那根要打到自己的骨头,左手则继续去够酒壶。
这话说的慢也就发生在几秒间,本来陆狂生的手都碰到酒壶了,可却是一只穿着青色绣花布鞋的脚突然出现,将那只酒壶勾走了。
出脚的自然是徐茉莉,一只手撑着凳子,整个人横着一脚就将酒壶勾到了秦缨怀里。
“小缨,把酒看住喽,我今个倒要看看登徒子有什么能耐。”徐茉莉这一脚倒是十分巧妙,开口的酒壶轻巧的传给了旁边的秦缨,酒可是一点没撒出来,纵然不会武功的秦缨也是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我有什么能耐?信不信我不结账了,立马就走。”陆狂生心里暗想,不过毕竟还有个秦缨在场,若单徐茉莉这样没脸没皮一人他也许就这么干了。
“登徒子,今天你若是能碰到我,这酒归你。”徐茉莉扔掉手中骨头,两只油乎乎的小手在陆狂生衣服上抹了一下,随后退到桌子另一边,说道。
说这话的徐茉莉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比起之前风卷残云又是别一番模样,可惜若是贾三一又或是熟悉徐茉莉的人就会知道,这丫头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行,一言为定。”陆狂生咬牙,大家都是运气成罡,嚣张毛线啊,就跟谁不知道谁似的。
“呵呵。”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
帝感于天地,集世间游离精气,化一二为经脉之中,武运气与周身,以强身明目,是以内气。——《唐武道.气篇。
运转内气,本来就被内气拓展的极为坚韧的经脉此刻就像是一条条奔涌的河道,供名为内气的大水与身体内周转,此刻的陆狂生是到了真格的。
武者的本身的身体素质其实真要较真也没与一般人有什么太大区别,强就强大在辅以内气,摧城拔寨,无坚不摧。若真的狠下心来,或是趁其不备,没有运转内气时发动袭击,或是派上大队人马围剿,等其耗尽内气也就是任人宰割了。
当然,运气成罡不在此列,周身内气运转自成循环,一呼一吸间都是运转内气,若非遇上对手,否则根本就是内气无穷尽的杀戮机器。
灌注内气到周身,此刻陆狂生远比平时迅捷的多,身形的行动近乎残影,带起阵阵呼啸。
一张桌子,四四方方,也就是一米多点不到两米边长,对面做一人也就撑死两米左右的距离,这对于宗师级别的武者来说就是零距离。
擦着边闪过想要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徐茉莉也是带起些许残影。隐隐透体而出的淡青色内气也是说明她绝非轻松。
“靠!”徐茉莉心里暗骂,这次似乎有些玩脱了,这货是色狼成精吗,怎么说到摸我身体动作就这么快,莫非本姑娘魅力这么大吗?
全力运转内气,徐茉莉的动作才稍微流畅些,隐匿和闪躲本就是她的长项,不然她也不会说拎把刀就跑到几十万人的战场上就把人家指挥官给宰了。要不在闪躲隐藏上面下功夫,估计还没到人家跟前呢,身上就不知道插着多少刀子了。
两人在桌子与地面上来回的闪转腾挪,不亦乐乎。这可把秦缨吓坏了,虽然没有鲜血四溅,但碗筷叮叮当当朝下掉也着实让她心惊,护着酒壶的她呆在那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桌子上的两位下来。
之前说过,这节日里县城人可不少,这时间恰好又是饭点儿,整个云来酒楼是座无虚席,热闹极了。本来两人的交锋倒没那么引人注意,可要是在这地点在当间儿,且两人在这桌子地上来回折腾,碗筷噼里啪啦往下掉,任谁都会看一眼吧。
好家伙,整个大厅,满满当当百来号人,全都围观起两人的交锋,还以为这是酒楼里什么助兴节目呢。
“去死啦,本姑娘不玩了。”随着自己闪躲的路数被陆狂生越发清楚,徐茉莉的动作逐渐变得僵硬起来,在几次堪堪避过其拳脚后,意识到玩脱了的徐茉莉开始耍赖,一个侧踹朝对方小腹直袭而去。
“就等着你呢。”早料到这女孩绝不是什么君子的陆狂生一直在防备对方出招,闪身躲过其袭击的陆狂生顺势就将手朝前一探,好死不死的勾住了人家的发带。
刹那间青丝飞舞,带着点点茉莉花香气。陆狂生的视野也被其悠悠长发所覆盖。
陆狂生:……
徐茉莉:……
秦缨:我是谁?我在哪儿?
看戏众人:这什么节目,真刺激!
约过了几秒,沉默的两人都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陆狂生是汗如浆涌,而徐茉莉则是无数桃花飞上脸颊。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想起,就好像节目到最后的掌声一般,又或是宣告闹剧结束讯号,所有人都从吃瓜看戏回过神来,转身继续忙于对付自己桌上的酒菜。
“你无耻!”徐茉莉的脸色红的似乎能滴出血来,说完这话,便冲了出去,钻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女为悦己者容,大唐的女士亦是如此,而这头发作为女性美貌的重要加成,更是重中之重。加上这头乃是身体各部位当中最为重要的,以至于这头发在大唐女士看来简直就是命根子。
作为为出嫁的姑娘,若是生在大户人家,自然可以出来玩耍,可这头发千万要盘好,即使小门小户的,这盘好的头发也是要细心保护,千万不能让人给碰喽。
就这么说吧,在大唐,未出嫁的女孩,你在人家胸脯上抓了一把,没准人家看你是个帅哥,笑嘻嘻就走了。可你若是不小心把人家盘好的头发碰掉了,那可是极为侮辱人家女孩清白的。搞不好这女孩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人生就让你给毁喽。
所以,这叫个什么事呢。懊恼的陆狂生草草结了饭钱,在众人异样目光中拉着仍愣神的秦缨走出了云来酒楼。
“大…大人,您和茉莉小姐不是夫妻吗?”似乎是想要出言安慰满脸懊恼的陆狂生,秦缨出言道。
听到这话,陆狂生不经哑然笑了笑,对啊,自己和徐茉莉是有婚约的,不过既然把人家姑娘惹恼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现在估计一时也找不到她,我先把秦姑娘你送回去吧。”反正身为宗师的徐茉莉也没人害的了她,不如先把这个秦家女送回去,也算是给人家父母一个交代。
一路兜转来到了驿站,这次就两人出来,没人看马,只能放到驿站。不过来到了驿站,有一个问题却是难到陆狂生。
“嗯,那丫头应该还在城里,先不管她。”看到两匹马都在,陆狂生有些担忧的心也稍微放下一些,不过这来的时候两个女生一匹马倒没什么,现如今没了徐茉莉,秦缨又不会骑马,这倒是为难。
暗暗龇牙,看着一旁低着头的秦缨,小姑娘虽然挺标致,就是太害羞了。比起自家寨子里几个疯丫头就像是个小木头人。
褐色的粗麻衣虽然不好看但洗的十分干净,略微有些发白之外倒没有什么补丁,估计这秦老汉夫妻对自家女儿也是宝贵的很。自己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没舍得换,姑娘可是没苦待。紧握的小手虽然细细白但仍然有些干活的留下的痕迹,好在现在不是冬天,不然这白皙小手估计仍会生几个冻疮出来。
脚上一双花布鞋鞋头处打了个补丁,这倒不为别的,农家人都这么穿,主要就是鞋头处总坏,特别是小孩。可这好好鞋子就鞋头处破了个洞怪可惜,索性拿块布头一补,和新的一样。结实还耐用。
陆狂生不作声,其实秦缨家生活条件在村里已经属于中上了,吃得饱,穿得暖。这要放在前朝已经属于豪强了。
马厩里两匹马,一匹是自己的小旋风,另一匹则是之前徐茉莉骑得马,也是北方马,全身毛色花白,可惜不是纯白,不然这马身价至少翻个几十倍。
大唐官员好白马,且最好骑马巡游,没有哪个说坐马车的,也就是正式场合坐马车。平日里带上十几随从,十几匹白马,要多威风有多威风。甚至这好白马的程度之重,连你多大的官拥有多少白马都有规定。
牵过自己的马来,安抚好看到主人有些激动的小旋风,拍拍马背,示意秦缨上马。
看到陆狂生示意自己上马秦缨一愣,原本就紧张的小脸上更是写满了紧张,不断的扣弄这自己的衣服,手腕上的铃铛也颤颤巍巍的响着。
“大人莫不是看上我了,这可怎么办!我是从呢?还是从呢?”秦缨暗想,不过女孩子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这...大人,这不好吧。小女子我......”说道这里,秦缨不作声了,却是将原本就低着的头埋的更低了,几乎都要抵着自己胸脯了。
这倒是比徐茉莉要温婉不少,陆狂生看到这位农家女孩羞怯的样子也是好笑。不过这也不能说自己骑着马,让人家女孩跟后面跑,没这道理,况且自己也干不出来。
好歹,本就是矜持一下的秦缨在陆狂生的坚持下半推半就的上了马,全身黑色的小旋风还是第一次被女的骑在身上,这厮也是着实兴奋,发出一声长嘶,差点就吓得马背上的秦缨跌落下来,好在陆狂生眼疾手快,在后面托了一把,随后牵着马绳,带着秦缨就除了一路出了驿站。
“诶?大人您不上马吗?”这秦缨过年过节偶尔也会被家大人带着上县城玩,也看过戏里演的那个英俊公子骑着马带着心上人走马闯江湖的故事,自然也是憧憬万分。本想着自己今天也是能体验一把,没想到这位公子却没有半点儿想要上马的意思。
“哦,我不上了,这马性子烈,平日里我骑着都要被它摆一道。今天我就牵着,不然姑娘你吃不住的。”陆狂生如此答道,他总不能将男女授受不亲明着说,这太落人家姑娘面子了。
“呃.....大人有心了,小女子谢过。”秦缨虽然见识少但也不傻,人家这么说也就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儿,感情是自己想多了,还好这位大人是明白人,不然自己这要闹大笑话,自己不好看不说,给大人添麻烦那就罪过了。
不对,大人是拒绝我了,但我怎么还想着大人,难道这就是戏里所的一见钟情吗?
暂且不停秦缨的胡思乱想,陆狂生硬是牵着马将秦缨送到了太有村,本来约莫是晌午出来的,等将秦缨送回来是已经是黄昏了,秦老汉家正在生火做饭,本想留陆狂生吃个饭,却是被其拒绝了,不过他却是让秦老汉把自家今年要买的粮食全部送到紫荆寨里,又给了个高于市场两成的价钱,秦老汉自是千恩万谢。
所谓市场价可不是真正能拿到手的价钱,这差不多要在削去两成来才是真正到手里的数儿,高于市场价两成,估计今年自己也能吃回掺点肉的饺子,来点白面馒头,兴许再省点加上往年攒下的钱还能给闺女做身陪嫁的衣裳,闺女快十了,也该找个好婆家了。
和在哪里支支吾吾说着谢恩的秦老汉夫妻告辞,陆狂生驾着马是奔到了县城,这一路上他是想着徐茉莉,毕竟自己的锅,况且要是真的有个什么闪失那自己真的是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这徐茉莉出来的时候身上可是身无分文,虽然是吃饱了走的,但这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又能上哪去?
全身挂满了小首饰,香囊的徐茉莉冲进人群一路兜兜转转来到了城门口,本想着回到那布店的,不过自己打小就是路痴,别说是在这陌生地方找个店铺了,就算是生养自己的皇宫自己也是时长迷路,也是从房门到床那段路自己熟悉了。
什么?南蛮王?要不是那个傻子自己站得那么高,还特地打了个高台站着,搞得生怕别人发不现他似的,自己回去宰了他吗,那么大战场,自己早就迷路了,得亏那傻子跟个信标一样指着路,搞不好自己能杀到自家战阵里。
城门口人来人往,小县城不大,所以也就这一个城门口供出入,还有个常年关着,那是关键是时候开的。所以无论是谁,想要进出这上水县,这城门洞子是必经之路。
“嗯,这个登徒子一定会来找我,这里是他必经之路,一定能找到自己。到时候叫他管我一年的饭,天天下馆子。”徐茉莉环抱着臂点点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毕竟自家不是什么计较人,也就是当时被撩头发时羞恼,本公主大人有大量,怎么可能计较一个登徒子的不敬呢。
找了个阴凉地坐了下来,这深秋的秋老虎也是不一般,特别是这晌午,阳光下晒得人头昏。
等了大概半个钟头,在徐茉莉快要睡着的时候,陆狂生牵着马载着秦缨晃晃悠悠的往城门口出,没有看到坐在角落的徐茉莉。
本来呢,按照原定计划,自己跑过去站到陆狂生面前,等后者乖乖给自己磕头认错后自己勉强原谅,这事儿就过去了,不过为什么自己看到这登徒子牵着马,马上载着一个女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呢。
好气哦,本姑娘就知道这个登徒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才不到半个钟头就给人家牵马了。本姑娘表示不想原谅他。
于是,两人出城,徐茉莉则仍坐在那儿,盘算着接下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