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实的云层飘过，灼人的阳光重新投向大地，蝴蝶以蹁跹姿态离开花蕾，知了声打破了自正午之后的寂静。

酣畅香息过后，随之而来惺忪迷殢与体乏无力让园中的老人感悟到——人生，镜花水月，终将殆丧皆空。

蓝色印花裙女人拎着银白的箱子朝老人走去，高跟鞋的声音淹没在浅长的绿茵中。

……

“甜姐，菁姐来啦！”叶子轩用关节轻敲楠木门，轻声道，听不出喜悦。

“我认识她吗？”卿行问道。对他来说，如果不认识，那就懒得认识。

甜甜眸子笼罩一层如烟水雾，有着难以言喻复杂情绪，然后道：“她让你抑郁了一整年。”

“什么？她对我做了什么？”突然间，卿行对她起了兴趣。

……

客厅。

粉滢的薄唇轻抿，水眸清冷，反倒让亮堂的客厅披上了淡淡的迷雾。和甜甜一样，不施粉黛，轻灵优雅，身上淡茶幽香，与她那她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相彰。

眸光澄澈如秋水，但看着卿行的目光略带寒意。与此同时，甜甜轻攥着拳头，在遏制胸中的怒火。

“菁菁，这什么？”老爷子指着茶几上的银白箱子问道，想缓解气氛。

“是RESCA—3，人工合成的抗衰老药物，给姥爷你的寿礼。”张菁的视线始终从卿行略红的俊脸上移开了然后淡淡地道。

水木生命科学研究所公司造物，与RES分子相比，其对sir—tuins酶蛋白家族的激活能力增强了数十倍。因此具有超强的抗肿瘤、自由基、抗炎、抗氧化的药理作用。

理了一下自己的偏中分波浪长发，张菁在箱子的指纹区域按了一下，然后箱子自动弹开，缝隙中泄出白色冷气。

待她完全打开，数支装着金黄的液态胶囊的玻璃氮气管便暴露在众人眼前。

“合成途径和原材料的因素，导致制药成本极其高昂，无法大量临床试验。”张菁道。

甜甜冷哼道：“所以你打算把爷爷当小白鼠？”

林老爷子道：“抢着当小白鼠的人已经用白菜价买了三年寿命，我再不用，就可惜了我那投资的好几亿。”

“有钱真的能买命……”卿行突然想起自己查出肝癌晚期不到半年就去世的奶奶。

“走吧！我们该聊聊了。”张菁嘴角上扬，突然间很轻松得对甜甜道。

……

本想趁此机会告别，甜甜却跟张菁单独谈话，林老爷子则又跟卿行耳提面命所谓什么“自强精神。”

那未有过的爷爷般的慈爱，卿行能从这个陌生人上感受到。

不过，无聊还是无聊，卿行只能归罪于甜甜那边持久的聊天，当然也可能是争吵。毕竟，张菁来就盯着自己看了好半会，那眼神——暧昧非常。而甜甜的反应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林爷爷说累了，便回房间玩自己的收藏品了，卿行也趁机钻回甜甜房间，否则哪个甜甜长辈又来搭讪。

……

敲门声响起。

卿行打开门便对上甜甜那双略微充血的大眼睛。

“怎么啦？”卿行问道，但他第一时间反应造化又要作弄人了。“又被怀疑出轨，要凉！”

“没什么！”

甜甜晃了晃手中的两个印着生化污染标志的透明拉链袋，其中各装有一个唾液采集瓶。

快去漱口。”她命令道。

“干嘛？”卿行问道。

“不干！测序！”甜甜似开车地道，却面无表情，因此反倒显得有些严肃。

看着窗外四十五度的太阳，卿行道：“人之一言，驷马难追。你说过即日来，即日回的，不节外生枝！”

“生什么枝，既然你不喜欢呆在这，吐完就滚吧！”

“呃……你要和我一起滚吗？”卿行若若地道。

……

以app刚上线的功能模块代码出现bug为由，老爷子自然不好挽留，还用雷大佬的故事激励了卿行一番。

走之前，甜甜道：“叶子轩，楼下还有一间客房挺适合你的。”

“我想睡你那一间。”

“你该不会想和菁姐睡吧！”甜甜一副揶揄表情。

叶子轩似乎对自家姐姐鬼畜的一面习以为常，笑了笑道：“一年前，我买的床垫酒桶型弹簧就超过两万个了而且还是最新乳胶，你的床？破烂货，早就不稀罕了！”

“呵！”

临走时姐弟俩的争吵突然让卿行想起那股舒适滋味，不软不硬，就如同婴儿躺在母亲怀里一样。

“要不忍过晚饭，睡一觉再走？”卿行想。

甜甜要跟卿行一起走，甜甜妈不听很不爽，甚至看向卿行的眼神显得生气，但又无可奈何。最后道：“走吧，我带你们两个小家伙去车站。”

……

起伏的绿植挡住最关键的视线后，卿行开始无聊地用两枚硬币验证网传和谐号平稳性的真假。

甜甜没有依偎着卿行入睡，只是似发愣般盯着桌面，她的脑海中浮现表姐的话：“你知道吗？其实RESCA—3是为卿行研制的。”

“魂不守舍，要不过几天我再陪你回来。”成功的立起硬币后，卿行头转向甜甜，却发现甜甜的眼神很呆泄。

林爸，林妈，林爷，给卿行的感觉很随和，要不是有一堆不怎么和善的亲戚在，卿行都想住一宿，体验奢华民宿。

“嗯。没事，我在构思小说剧情。怎么？你闲了。”

“不，现在我反倒被一个问题困扰着。”

“什么问题。”甜甜看卿行郑重的样子，眉头微皱地问道。

“今天回去吃什么？”卿行道。

甜甜满头黑线，脑袋埋在胸口无语地道：“你到底几岁了。”

绿植消失了，火车驶在高架桥上，远处是金光闪烁的湖面，夕阳的霞光照进车厢内，不由有些晃眼，更有些提神。

这是昼日最后一次消除万物灵长的萎靡。

“人是记忆的人还是灵魂的人？”甜甜望向窗外道。

心脏猛得跳动一下，似心悸的感觉。卿行闭上眼睛，让和煦的光辉使自己平静。

良久，但对周围人来说也许只有一分钟，卿行似乎抓住了什么。

他道：“用岁月来追寻答案吧！”

“好。”甜甜对着即将消逝的夕阳回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