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像有着倾城容颜的女子说出来的话,倒像个耍赖的富家靓丽千金一样。
老人也不恼她,慢悠悠地重新坐下,拿起酒杯饮起酒来。
“你虽身负魅惑奇术,但亦不过是靠你倾城容颜魅惑男子罢了。不过我老人家看你这倾城美人也还未经历人事吧?嘿嘿!”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副淫笑模样,盯着红衣女子高耸的胸脯。
女子慌忙将双臂环在胸前,俏脸已是红霞一片。
她冷哼一声,羞红的脸上净是怒色。
阿叶静静地看着这二人,他真的很想笑,这个胡老头还真是和以前一样爱搞怪,也难怪他不杀他,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他,碰到这样的老头,也应该有无奈的时候吧。
老人只三言两语就将红衣女子伪装出来的高冷魅惑的一面给打碎,还言语轻佻,但真如他所言,她真的是个处子。
“嘿嘿!你不是要找阿叶吗?那你该知道,他身体可壮了,别看他现在没了右臂,给你开个荤不在话下!”
“住口!”
一声娇斥,一声轻言,一个女声,一个男音,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在同一时刻,一起说出了一样的话。
老人愣了一下,之后竟哈哈大笑起来,还向后翻了个跟斗,说道:“哈哈哈哈!开荤!开荤!”
阿叶与红衣女子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女子原本愠怒,这时却忙将头深低下去,而阿叶也忙转过面,颇有怒意的瞪着老人。
阿叶是极少有神情变化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这次出现微怒的神色,说明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老人再一个跟斗翻前来,冲阿叶摆摆手,尴尬地笑了笑,只是眼睛可劲地向阿叶示意往女子那边看。
对于这个胡老头,阿叶真的没有办法,就算生了气,又能怎么样?动手?若是真动手,阿叶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有什么办法呢?对待这种老怪,就是把怒气收起来暖肚子就行了,与他生气是毫无意义。
阿叶还是顺着老头的目光看向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仍低着头,一只脚不停的在划着圆圈。她双足上穿着红色的靴子,靴子上绣着几簇看不出来是什么花的花。
虽然在靴子里面,但阿叶还是能看得出她的脚很匀称,很美,与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很配。
其时缠足之风盛行,妇道人家多在幼时便被缠足,男子更恋女子三寸金莲之美,之灵,但男人爱的是女子穿上鞋子后的脚,不是女子缠足的脚。
阿叶以前与女子欢合之时,大多都是金莲小脚,看了极其煞人,饶是他历经生死之人也不禁激灵后怕。
还好萍儿并无缠足,他虽贪恋萍儿身上的女子体香,但看到眼前红衣女子未加缠足的双脚,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这次不是女子使用魅惑之术,是阿叶自己起了意。
此刻红衣女子低着头,心中满想着气死了!羞死了!这个可恶的老头,本姑娘好容易营造的高冷形象就给毁了,气死人了!可是,阿叶这个男子才是真的冷啊,他的那双眼睛好暗好暗,我什么都看不清,他经历过什么?他真的是个迷一般的男子呀,江湖上那么多人议论他,我,我本该……
想到这里,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阿叶,发现阿叶也正看着自己,忙又低下头,但她还是偷瞄几眼,看到这个男子目光呆滞,虽是盯着自己,但目光其实是在自己的脚上。
她嘴角微微一扬,一颗心儿怦怦直跳,想着自己本该是来向他寻剑经的,但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这样直盯着自己的双足看,而且是没有被魅惑住的情况下,放在别人,自己早该生气的,只是为何对他生不起气来?反而觉得很开心很开心。自己是怎么了?难道被他下了毒?
这是毒,“情”毒。这一毒,无药可救。
即使是她唐门,也配不出解药,能医好她的,只有她自己和他,阿叶。
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个毒是自己种下的,不是他下的,而且她还不知道,这个毒是“情”毒。
男女爱欲与爱情只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爱欲,只是男女在床榻上的欢好,一时的身体舒爽,而爱情,却是个虚无缥缈的,时而短暂时而漫长,时而痛苦时而高兴。
爱情与爱欲,同样陪伴着世人走过蹉跎岁月,只是爱欲易解,爱情难销。
销魂的爱情在今夜降临在红衣女子的身上,从今往后,她这一生,都与这个男子,羁绊,牵念。
只是眼下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听到老人的咳嗽声,她才抬起头,红颊也恢复白皙。她看到阿叶已经没有再看她了,而是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笑散,一笑使人迷,再笑人磨疯,三笑断人魂。女娃子,老人家我不跟你开玩笑了,你也别与我开玩笑了,快拿了解药来与我孙儿。”老人说着竟向红衣女子一躬到底。
这一躬大是出乎女子意料,就连阿叶也觉意外,不过想想老人的性子,以前没有这样做过,但依着他的性子做出此举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女子大感意外之余,对老人也渐起交友之意,她这次出川,一路上遇到的江湖人要么是忌惮她一身奇毒,要么就是贪其美色,对她不是敬远三分,就是时刻打歪主意,哪里像这个老头一样敢笑敢骂,毫不做作。
于是她便说道:“本小姐想与你交个朋友!”
老人起身,面色颇显得古怪,暗暗自语:“怎么今天都来与我做朋友了?难道今天宜交友,不宜出行?”说着,还看了看趴在桌上昏迷的孙儿,真是不宜出行啊。
“喂,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什么!好,老人家我今日就交你这个朋友!”老人爽快的答应,“你喝不喝酒?既是交朋友哪能不喝酒?”他时时刻刻都不忘喝酒。
女子皱了皱眉,说道:“喝什么酒?本小姐才不喝酒呢!喂,你是想喝酒呢还是想救你的孙儿?”
老人放下酒杯,嘿嘿笑道:“当然是救我的小孙孙啦!好姑娘,快!快把解药拿来。”
女子“哼”了一声,自袖袍中拿出一粒约莫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药丸,抛给老人:“给你!清水服用即可。”
老人接过解药,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边看边说:“三笑散也算唐门异毒了,怎的解药如此普通?”
女子听他言外之意竟是不信自己,当即怒道:“干嘛,不信本小姐?不信就拿来!”
老人急忙收起解药,笑道:“姑娘息怒,息怒。嘿嘿!”
女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老人将解药放入少年口中,却不见他用清水喂之,而是在少年后背点了两下,少年喉头滑动,口中的解药已然咽了下去。
半晌之后,少年悠悠醒转,看到爷爷在身旁,眼中尽是关切之色,再看到爷爷身边坐着的独臂叔叔,虽然冷冷的,但也正望着自己。
少年笑道:“爷爷!独臂叔叔!”
他再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美丽动人、魅力十足的大姐姐站在自己身后。是真的很美很美,他小小少年也被吸引,直愣愣地看着女子。
老人见此情景,忍不住在少年小脑袋上敲了个爆栗,说道:“小小年纪看什么看?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虽是这样说着少年,但他脸上还是满怀笑意,看得出来,老人还是很高兴的。
少年“哎呦”一声,捂着脑袋回过身来,直瞪着老人。
老人“嘿”地一声,说道:“小子,你敢这样瞪你爷爷!”少年放下捂着脑袋的双手,冲老人扮了个鬼脸。
老人做势欲打,少年“哇”地一声,从椅子上离开,跑向红衣女子身边,边跑边喊:“大姐姐快救我,爷爷要打我呀!”
看到少年这般鬼灵精怪的模样,红衣女子掩面“咯咯”直笑,她弯下腰,摸摸少年的小脑袋,道:“多少岁了?叫什么名字?”少年嘻嘻笑道:“我叫胡文翰,刚过幼学之年!”
“胡文翰,嗯,好名字!”女子说道:“幼学之年,那就是十一岁喽?十一岁可不小喽!”
胡文翰撇撇小嘴:“我还小呢!”
女子笑道:“姐姐十一岁的时候可已经跟家中长辈学功夫了!你瞧!”
胡文翰睁大眼睛,看到大姐姐直起身子来将红袖一甩,听到“啪”地一声,果见酒桌上的酒杯应声而碎。
“哇!姐姐好厉害,好厉害!”胡文翰拍手夸赞女子。女子脸上也满是傲色,不过她仍拍拍少年脑袋,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少年。
老人与阿叶相互看了一眼,这个破碎的酒杯,正是老人饮酒的那个杯子。这个酒杯已经破碎,碎片四溅,只是碎片上竟然有着点点黑气,此时正“嗤嗤”轻微作响。
毒!这毒竟然想要把瓷片侵蚀!
“这毒可比化尸粉毒得多。”阿叶道。
老人也沉声说道:“确实如此。真不愧是巴蜀唐门,她刚刚发射暗器,将此酒杯打碎,手法之快,力道之强,都已是上上手法,只是没想到暗器上竟还喂着毒!”
巴蜀唐门,向已毒和暗器成名。
二人沉默一会,酒肆中只有胡文翰与红衣女子的说笑声。
“我得走了。”阿叶忽道。
“啊,是了,是了。”老人招呼少年过来,说道:“那就告辞吧!只是今晚一别,又不知何时再见。”
“当年一别不也没有料到今日会于此重逢吗?”阿叶说道,言下之意是有缘定会重逢。
他拿着剑,走出酒肆,在酒肆中三人的注视下,看着他的身影逐渐在黑夜中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