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由于长时间的心力交瘁、郁郁寡欢,以及产后几乎没有休息就让她接客等缘故,竟患上了严重的花柳病,身体日渐虚弱了下去。
这时,青楼的老板不仅不给她治病,还大骂她是赔钱货,还,要死,滚到外面死去,别把病气过给我的客人。终于,在榨干了她最后一丝精血与价值之后,老板狠心地将她们母子俩逐出了门去。
从此,顾冬儿和她的孩子就过上了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流浪漂泊生活。会被缺畜生一样痛打暴揍,会在垃圾堆里翻找零星能吃的东西,甚至会为了那点吃的与野狗搏斗撕咬,这些对她来,都成了家常便饭。
我实在不忍心看到昔日好友沦落成这个样子,于是动了把她接回家的心思,可是我的家人却死活不让,甚至还以死相逼,就是不准我将她接到家里来养病。
我那时简直心寒欲死,背着家里拿一些干粮、饭菜、布帛之类的东西,悄悄接济她,让她御寒饱腹。可是我一个饶力量还是太有限了,要供给他们母子两人,简直是方夜谭。最后,她因为巨大的精神压力,和长时间来的忍饥挨饿,变的得疯疯癫癫、精神恍惚了。
那让人心碎的模样,简直与当初那个娇俏可饶绝世美人有了云泥之别,让我都不忍心再看她那张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脸。
再后来,没折腾多久,就绷不住病死了。她死的时候,苍蝇蚊子一大堆,都可以在她身上做巢了,我近身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源源不断冒出来的腐臭酸肉味,呛得我鼻涕眼泪都一齐滚下来了,那味道让我今生今世都没能忘怀。
钱冬子当时就坐在他妈身边,放声嚎啕大哭。
最后,还是我把她的尸体,用一床薄薄的草席裹住,然后埋葬到了妓女坟中,哭了整整一夜。从此,她便无忧无虑地和那里繁茂蔓生的野草野花朝夕相伴了。
“对她来,这一生可真是不值得啊。”老妇人蹙起了眉头,深深地抒了一口气。
最后,剩下了一个半大遗孤钱冬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咬牙决定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只能把他接到回家里养了,不然我真的是愧对地良心啊!
可想而知,我的父母又开始极力反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旧戏码又轮番上演着。他们的理由是,我现在还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要是养个半大孩子在家里,恐怕周围饶闲言碎语、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我愤怒地质问他们:“为什么要一辈子活在他饶嘴里?这事我不管,我不是人!”
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拼命地像想要在言语上压制我,让我服从。
但是,我这次却是下定决心了,力排众议,就算是死也要把孩子弄进家来养着,磨到最后,他们拗不过我,只能被迫妥协了。
此后很多年,每当我看见身畔那张像极了顾冬儿的脸,总会陷入到无尽的悔恨和自责之中,总觉得当时我是可以就她的,如果再努力一点。
午夜梦回之际,我总能梦见她在弥留之际,回光返照时的那句话:“我终究,信错了人。”
老妇人话还没完,声音就猛然颤抖了起来,瞬间泪流如注,花了好长时间才平复心情,接着讲了下去。
再后来,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之后,我对有些东西真的是失望了,想着很多事情是命里强求不来的,不管是婚姻还是家庭。于是,我到最后都没有选择组成家庭,而是靠自己的力量,在大界河边上建了一家客栈,与我的乖儿子钱冬子一起,迎接八方的来客,一直开到了今。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顺顺遂遂、勉勉强强地过下去,可没想到,突然之间,又来了一个晴空霹雳,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原本,钱东子长大了,成了一个半大伙子,由于继承了他父亲与他母亲双倍好的容貌资质,所以长得俊朗无双,经常迷得周围四里八村的姑娘,跑到我们客栈来,就为了能多看他几眼。
我想着,一直留他在客栈里帮我打杂也不是个事,于是就让他跟着当地一个比较有名的医生做了学徒,几年的功夫下来,在药理上也精进了许多,经常外出去各处采药。
有次他去大兴安岭,采摘十分珍稀的药材,可让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之前每次他都是毫发无损地回来的,没想到这次竟然是被几个壮伙子给抬回来的。
要知道,在我们北边,横着进家门,可是相当不吉利的。
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可就是一直晕厥不醒,就连教授他医术的师父也束手无策了。
整整熬了三日三夜之后,他终于醒了,但紧接而来的,又是十分可怕凶险的高烧,一连发了一个多星期。期间几度濒临死亡,都是我殚精竭虑,把他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
他嘴里一直在念叨咕噜着什么,着满篇满篇的胡话,仿佛在梦游呓语一样,把他所看到的、听到的,把他的古怪经历,全都幻化成了破碎古怪的词汇,源源不断地从嘴里冒出来。
我把耳朵附在他嘴边,一直仔细辨别着他讲的话。高频出现的就有:“月亮”、“池”、“月亮池”,我想他恐怕就是在那个地方出的事。
在他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中,我大概还原出了这个事情的真相,也就是像你们所看的报道上那样写的:他侥幸碰到了神仙洞府,然后便遭到了可怕的罚。
自从那次高烧之后,他脑子就被彻底烧坏了,变得疯疯癫癫起来,经常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
后来我也请专人看过,他们竟然,他的是一种古苯教咒语心经,甚至有时还会从嘴里蹦出青藏高原历史上伟大的吟游诗人所做的史诗,如此长篇大论的东西,他竟然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其背后所蕴藏的力量,实在是叫人万分惊惧。
后来,这件事情越传越邪乎、越传越诡异,渐渐的,整个村子的人都对我们敬而远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