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旭杨身着精甲，又骑着高头大马，旁边的家丁举着他的旗帜，还有一群翎羽甲士跟在身旁，等候着随时传达他的命令。

从坡顶的视角看过去，安参将就和夜空中最亮的星一般耀眼。

隔着五百步，沈薇就很轻松地发现并锁定了他。

只不过，出手的时机还得等待——至少放进三百步之内吧。

而且，狙击小队的其他人也不能随意行动。

哪怕是万分之一，为了几条小鱼小虾，惊动了大鱼就划不来了。

在安旭杨的命令下，马家的一线部队硬顶了两轮弓箭齐射，付出了近百人伤亡的代价后，继续推进到了沈家的军阵之前，双方的军阵总算撞上了。

马家的一线部队基本没有成建制的精锐私兵，根本没法用弓箭对前排的沈家武士造成什么困扰，火器队又被打残了正在重整，所以安旭杨选择让部队硬扛两轮直接上。

精锐武士尽在前排的沈家军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发动了一轮整齐的冲锋，一上来把贵阳府兵的枪阵撞得有些摇摇欲坠。

不过贵阳府兵们的方阵相当厚实，第一次接触虽然被撞得有些懵，但是怎么也不可能被一下打穿的。

在队率、伍长的呼喝之下，贵阳府兵们很快稳定了下来，然后维持着虽然劣势但不会崩溃的局面——抗压式的对线。

安旭杨也跟着大部队向敌阵不断运动着。

虽说自己不是什么万金之躯，不过作为前阵的总指挥，安全意识多少还是有的。

他的位置处于几个已经交战的方阵之后，又在自己留的几个预备队之前。

这样既方便观察前线战局，又不至于被不明流失、流弹所伤，还能轻易地指挥预备队。

唯一的隐患是约莫二百多步外的一个小坡——林子里和坡背面都可能藏着敌军。

不过，就算藏了几百精锐又能如何呢？

等他们杀穿一千多个府兵的阵线的时候，自己早就叫预备队上了。

真有什么幺蛾子，马将军和鲁总兵也会把后续的精锐压上，自己顶多就稍微战术后撤个百来步。

不过，这小坡……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必须让鲁总兵调一些精锐上前预备才是！

“传令兵！”安旭杨大喝一声。

“在！”轮流执勤的第一个翎羽甲士立即来到了他的面前，拱手答道。

“禀报鲁总兵，就说——”

话到一半，安旭杨的脑袋上就炸开了一团血雾，紧接着失去了意识和气力，从马上坠落下来。

“参将！”

“有、有妖术！沈家那边有人使妖术！”

……

看着将近三百步外的敌将被沈薇一击命中，当场坠马，坡上的众人十分振奋：

“薇公子神射！”

沈薇却仿佛充耳不闻，淡然地挥了挥手，示意各狙击小组可以行动了，然后把铳扔给了装填手，又接过了一支装填好的。

安旭杨被“不明妖术”谋杀只是个开始，很快，甲胄显眼的马家各级军官就纷纷被“不明妖术”暗算，一时间伤亡惨重。

狙击小队开始行动后，负责传递信号的武士迅速举起一面约定的信号旗，面向骑兵队的方向快速摇晃了一阵。

“看来挺顺利。”

沈思诚笑了笑，随后高举马槊，大呼：

“众将士，随我冲阵！”

同时催马向前，绕出了坡背面，杀向马家先锋的侧翼。

“誓死追随将军！”

重骑兵队紧随着沈思诚发起了冲击。

在先锋大将安旭杨以及直接上级阵亡、重伤失能的情况下，贵阳府兵根本没有自行组织的能力，整个右翼一片混乱。

沈思诚与麾下的重骑兵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地撕裂了马家军一线部队的右翼，继续冲击其中军的步兵方阵。

中军的大部分马家军官也在狙击小队的射程之内，此时大部分队率、接近半数的伍长已经惨遭狙击手猎杀，但营指挥使马宪芳的位置恰好超出了沈薇的有效射程，察觉情况不对后更是远离了那个“很不对劲”的山坡，因此仍然存活并与幸存的其他队率、伍长勉力维持着中央军阵。

然而，这种情况下的一线中央军阵自然也无法对重骑兵的侧翼冲击做出什么有效的反抗。

沈思诚一马当先、所向披靡，很快就把敌方军阵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跟随着沈思诚的重骑兵队紧接着就把这口子开到了无法弥合的程度。

营指挥使马宪芳察觉到了情况有变，立即大喊：“牛不二！你部速速转右，前两排枪据地！快！快！”

所幸牛队率跟指挥使离得不是太远，听到之后迅速朝着自己部下大喊：

“戊字队！转右！转右！快！”

然而，这个命令注定是无法落实的。

被击溃的其他府兵已经把他们的活动空间挤得干干净净不说，还把原本的阵列挤得乱七糟。

紧接着，冲势不减的沈家重骑兵很快就碾了过来。

肩高七尺余的佩尔什战马光是个头就能把府兵们吓得肝胆直颤，何况，连人带马稳稳超过2000近的重骑兵，光是撞也能轻易把人撞死了。

很快，最后一名还在试图指挥的队率牛不二阵亡了——沈思诚早已把槊刃的位置调整好，从他身侧经过的时候，借着马势轻易地划断了他的脖子。

马宪芳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的中军被冲垮，正要随着亲卫后撤，却看见敌骑之首身着将军甲，年纪还很轻，立即反应了过来，大喊道：

“为首的正是沈思诚！随我斩了他！”

然后带着几名亲卫家丁调转马头冲向了沈思诚。

沈思诚见了这情形，又是气恼又想发笑——你跑就跑吧，我像是你可以随便K到的残血人头吗？

错马而过的一瞬，沈思诚就精准地避过了马宪芳怒意十足的一枪，同时一槊刺进了他肋下的甲缝里。

马宪芳当场阵亡。

他和几个亲卫也没能让沈思诚的重骑兵队为了他慢下哪怕一点儿。

杀一个马宪芳对沈思诚来说虽然不值一提，但马宪芳突然转身意图反杀的行为倒是给了他一点儿启发。

击溃了马家一线的中央军阵之后，沈思诚继续朝着敌军左翼的军阵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