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但见这福来客栈越发热闹起来,一个接一个的人来,一桌接一桌的落座,转眼之间已经人满为患。而老板娘只将最初的几桌上了菜,自萧长风之后来的人,统统只管酒喝不给菜吃。可谁知即便如此,这些人却还是赖着不肯走。
此时已近傍晚,老板娘也早已不在厨房里忙活,只管抱着膀子守在柜台后面等着。但凡有人要酒,她只回一声“没有”。倘若有人进来,她便冷言冷语赶走。
若是赶不走的人,她便也只能不管不问,由他自去。可谁知从头至尾,竟然还是无一个人肯走。这人只要进来,便绝不肯再出去。
“大师兄,好久不见”!
门外一个少年人进了客栈,直冲冲朝着聂百川跑了过去。
聂百川闻声回头,却原来是点苍派的卫洋师弟。二人寒暄两句之后,聂百川才问:“怎么就派了你一个人来”?
卫洋直直回道:“师傅说,有你在”。
聂百川左边的眉毛忍不住跳了一跳,才委婉着说:“你也知道,沈家可是我的东家”。
卫洋先点了点头,却又回说:“不论怎样,你都是我们点苍派的大师兄”!
聂百川“呵呵”一笑,只好转了话题,使着小师弟卫洋先给萧长风问好。当然,他还不忘使着卫洋又去给李薇竹也问了好。之后,二人各自落座不提。
“萧门主,再来几家,这可不就是一场武林大会吗?”聂百川将客栈里扫视一周,但见偌大一个客栈,此时已经再无半个空桌。
萧长风喝一口冷酒回道:“即便现在这些人,也不差是一场武林大会了!”
“萧门主,你来说说,过一会儿万一动起手来,他们这些人敢跟咱们两个比划吗”?
“慕容家要是不来,只怕也就你我两个人能过几招了!”
“笑话,慕容家怎么可能不来?只不知道来的是谁罢了”。
“那就等,等人都到齐了,再开这场武林大会!”
“你说外面那些个人,街上的、墙上的、房上的,他们连这门都不敢进来,还守在这里图什么”?
“那你要去问他们了!”
“萧门主,要不咱俩先较较劲,要是谁输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怎么样”?
萧长风喝了一口酒,沉吟道:“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代表的是沈家,还是点苍派”?
聂百川狡黠一笑:“我抄一本,两家都不亏”!
话说几个时辰之前,燕常佑从房间送大夫出来,正巧瞧见两个乞丐走将进来,他心里便已起了疑。继而,他回到房中后,时时去看外面的境况。
直到萧长风走进来后,他和两个乞丐打了招呼,而这时燕常佑正在门缝里瞧着。萧长风和乞丐说的话,燕常佑一字不差听得清清楚楚。到了这时,燕常佑已然感到不妙,当即便想着背上韩小婷跳窗逃走。
他定下了打算,便想先去窗子口探探风,谁知却赫然瞧见一个胖和尚和两个道士正守在窗下。那胖和尚身高普通,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单纳衣,袒胸露乳、浑身横肉,添着一个弥勒佛的大肚子,正和两个道士说着话。
再看那两个道士,一个又高又瘦,长得贼眉鼠眼猥琐不堪;另一个中等身材略微发福,一脸笑眯眯的道貌岸然。
继而燕常佑一抬眼,更又还看见不远处的墙上还站着五个人,正是早先路上遇见过的五个汉子。而且除了这些人之外,客栈周围的房顶上、大街上,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江湖人。
燕常佑见了这许多人,心中大感无奈,暗想这五人守在外面,自己带着韩小婷是定然走不掉。即便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困在这巷子里前后夹击,定然也要遭殃。再说还围着那许多人,想来这些人也不是碰巧到此,十有九都是来者不善。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燕常佑待在房间里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来来回回度步,眼睁睁看着客栈大堂里的人越来越多。
恰在这时,韩小婷嘤咛一声,戚戚然醒了过来。
燕常佑见韩小婷醒来,心里不知为何,竟似舒了一口气。他当即倒了杯水,递过去让韩小婷喝下,继而才将门外的境况大致说给她听。
韩小婷听了以后,先是赶到窗边,开了缝隙向外一看,当即心凉了大半,哀怨着说道:“月阳二道和酒和尚,这下可好,你和奴家谁也走不掉了。”
燕常佑听韩小婷说了酒和尚和道士的名号,心下早吃了一惊。他虽没见过二人,但却早听过这些恶徒的名号。他们身上不知背着多少人命,就连六扇门里的都头,也被这二人杀了无数。是以,即便在六扇门里,这一个和尚、两个贼道也是极为出名。
燕常佑知道了和尚和道士的名号,便不禁觉得那五个人或许也是大恶,即便问道:“还有那五个是谁?”
韩小婷幽幽瞅了一眼,嘲笑一声回说:“那是南阳五虎,他们连给月阳二道提鞋都不配。酒和尚随便一个巴掌,就能拍死他们十来个”。
燕常佑回想早先交手,但觉那五个人虽然不济,但五人一起围攻也是颇为难缠。是以他听了韩小婷的话,心中不禁暗想:“要说随便一巴掌就能拍死一个,也未免太夸嘘了,也不知她这话掺了多少水份”。
“奇了怪了,那酒和尚和二道为何都守在外面,却不进来寻我们?”韩小婷说着略一思忖,忽然眉梢舒展,笑意荡漾,“对了!这就对了!只能是他们压根儿就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哼!这长安城围城之中,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要是敢冲进客栈里面来闹事,必定会惊动了邻居去报官,岂不叫他们去吃断头饭?”燕常佑但觉的韩小婷有些幼稚。
韩小婷但觉着三个恶贼一定不是来寻自己的晦气,顿时心情大好,满脸含春。她如此打消了眼下的害怕烦恼,便忍着笑意羞了燕常佑一眼说:
“奴家差点儿都忘了,你们这些衙门里当差的,哪里会见识过江湖里的那些个魔头,是怎么样一个横行无忌。哦对了,倒也不算没人见识过,只不过见识过的那些个人……”韩小婷说到这里,忽然捂着嘴“呵”的一笑,接着才又说,“……都去给阎王爷当差去了”。
韩小婷合上窗子,便幽幽转个身,才又往房门处去看。只见她缓缓拉开一个缝隙,从缝隙中往外去看……
这一眼看过,她才立时明白了,那酒和尚和月阳二道为何不敢进来这间客栈。
只见韩小婷盯着门外犹如痴呆,过了半晌才想起来要倒吸一口冷气。继而,她跌退几步魂魄涣散,木人一般呓语说道:“整个江湖全都来了”!
有道是,窗外罗刹非等闲,出门满堂是神仙。放眼望去无处藏,只恨地缝不可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