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害我家夫人，都是老夫人逼的！”奶娘哭哭啼啼地膝行几步，抱住了沈王氏的腿，“二夫人，救我呀！”

“放手，闭嘴！”沈王氏厉声道。她深恨这奶娘不是抱腰就是抱腿，到底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规矩！

“是。”奶娘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她已经试探了沈王氏好几次了，每次都碰了鼻子灰。这下终于彻底老实下来，再也不敢在沈王氏面前弄巧了。

“老夫人逼你什么了？”终于说到关键点了，沈王氏恨不得能把所有的细节都问清楚。

“老、老夫人逼我去害我家夫人。”这话一出，沈王氏就冷哼一声，奶娘打了个激灵，激动地争辩道，“奴婢真的没有撒谎！”

“老夫人是怎么逼你的？”将她这激动的样子，沈王氏心知这说的应该是真的了。

“我、我家榴花，老夫人让贾嬷嬷威胁我，要对我家榴花不利。”奶娘的脸色非常难看。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索性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所有的因果都说了出来。

蓝氏身体一向虚弱，这趟回老家之旅有点累着了，就又开始看大夫吃药了。在书院的时候，奶娘一直都亲手为蓝氏煎药。

一方面状元爷即将启程，家里家外一大堆事要半，另一方面主母蓝氏卧床养病，小姐年幼不顶事，奶娘忙得脚不沾地的。所以这煎药的事儿就交给大厨房了。

当然，奶娘也长了心眼，生怕厨房里的人不尽心，就让榴花看着火。她家榴花贪吃又贪玩，贾嬷嬷让手下的小丫头人用好吃好玩地诱开了她，往药罐里加了相克的药物。

起初老夫人也没有换孙媳的想法，只想给状元爷纳个贵妾，好解决长房的子嗣问题。

因为状元爷之前为蓝氏闹过的不少事，为了让纳妾之事能顺利进行，老夫人就寻思着先分开两人，等状元爷在京中寂寞难耐又无人照顾时，纳妾之事就顺理成章了。

谁想蓝氏在小姐的撺掇下，竟不顾病体执意要跟着进京。老夫人眼见先前盘算落空心中恼怒，才生出了要换孙媳妇的念头。这害人的念头一起，就像杂草似的蔓延开来。

老夫人和自己的心腹贾嬷嬷商量后，决定让蓝氏在途中生病死去最稳妥。毕竟长途跋涉是最累人的，就算是书生进京赶考尚有人病倒途中，何况是像蓝氏这种美人灯。

这么一来就需要有人在途中动手了。贾嬷嬷就给老夫人出了个主意，利用榴花来牵制住她，逼迫她为老夫人办成这件事。

奶娘既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又知道之前的药是在自己母女手中出了纰漏，要是此事被撕扯开，状元爷一定不会绕放她们母女的。

左右都是没了退路，又加上贾嬷嬷用榴花的命来逼迫，她一咬牙也就答应了。

“既然如此，这蓝氏怎么还活着？”沈王氏还真纳闷了。

“小、小姐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奶娘面带惊恐地道。

“一个才九岁孩子能知道什么？”沈王氏不以为然地道。

“真的，每次我想动手脚，都会发现小姐在身后盯着我！”起先几次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就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以至于哪怕小姐没出现在她身后，她也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观察她，

“这么说你还没来得及下手？”沈王氏皱起了眉。

沈王氏心里暗骂这奶娘办事不利，一路上有那么多机会偏都白白错过了。她若办事牢靠点，让蓝氏在途中“生病”死了，这会儿自己正好给状元爷物色续弦，一定都不耽误事儿，哪会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

“实在是小姐看得紧，我找不到机会……”奶娘生怕二夫人不信自己说的话，绞尽脑汁地回想小姐有与众不同，“小姐还撺掇了太太去缘源寺看病，寺里的大师说我们太太有救，小姐还认识了忠勇侯家的小少爷……”

“你怕是离京太久了，不知忠勇侯家的小少爷是傻子吧。”沈王氏冷笑一声，打断奶娘的话。说一千道一万，她就是不相信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做到她说的这些。

“二夫人，我说的是……”真的！奶娘绝望的。

“你自个儿搞砸的事，自个儿想法去弥补。”沈王氏直接丢出了狠话。

“老太太说了要让二夫人一起帮着对付……”奶娘急得喊起来。

“老太太跟你说了什么，我可没亲耳听到。老太太要我办的事，可都写在信里呢。”言下之意是，不是黑纸白字写下来的，沈王氏都一概不认。

她心中打定了主意，替状元爷找找续弦这种事是可以办的，想要她出手害人性命，她是坚决不做的。做了这么多年沈家媳妇，对于这位老太太也算是有些了解了。

要害蓝氏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奶娘私底下单独跟她说？还不是因为这老太太打了如意算盘，要宝贝儿子从这些子脏污事儿里摘出去。

沈王氏的心里很清楚，若蓝氏“病死”的真相没被揭露，好处是沈家的若真相被揭露了，背锅的就是自己了。到时候沈淞只要一封休书，就能休了自己这蛇蝎妇人，把自己翟得干干净净。

说不定还能发一通休妻再娶的财呢！想到沈淞之前那升官发财死老婆的言论，沈王氏冷笑几声。

沈王氏心里打定了主意，反正自己是绝不会沾手这脏事的，但也不会去坏老太太的事。至于奶娘这件事上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全凭她的本事了。

“夜已经深了，我累了，奶娘你也回状元爷院里去伺候吧。”沈王氏下了逐客令。

“二夫人……”奶娘下意识张开手臂要抱大腿，却畏惧沈王氏，犹豫了一下没敢真抱上去。

就这么一犹豫，沈王氏已经走出了屋子。

“夫人。”守候在外面的春燕迎上前来。

“替我送一送状元爷家的奶娘。”沈王氏吩咐了一声，就顾自回房了。

“是。”春燕冲着沈王氏的背影，屈膝行礼。春燕转身走进屋子，看见奶娘还跪坐在地上，赶紧就伸手搀扶她起来。

“多谢春燕姑娘了。”奶娘打起精神，谢了春燕。

“我送妈妈出去。”春燕身为大丫鬟，做事很妥帖。这奶娘是大房的人，自然不能放她在院里了，必须得亲自把人送出去，再关了院门才能放心。

“妈妈慢走。”春燕将奶娘送出门，关了院门落了锁，自回去沈王氏房里值夜不说。

这时辰沈家已经熄灯了，院子外面黑漆漆的。

她这趟来是为了寻求二夫人的帮助，可现在……

奶娘独自站在黑暗中，双手握拳，暗自下定决心：哪怕是为了她的榴花，也必须挣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