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穿过窗棂,调皮地晒进房间时,沈魏紫醒来了。
睁开眼睛那一瞬,沈魏紫还有点迷糊,随即就意识到:自己的左边是娘亲,右边是阿爹。这世上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她身边了。
真好呀!她蹭蹭这个又蹭蹭那个,抿着嘴笑了又笑。
沈鹤翔被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给闹醒了,睁开眼就看到小牡丹那冒傻气的笑容。
“嘘,别吵着你娘。”沈鹤翔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嗯、嗯、嗯。”沈魏紫赶紧捂着嘴巴点头。睡了一晚上,她头上的丫髻已经歪了,正随着她点头也一点一点的呢。
沈鹤翔瞧着有趣,笑得眯起了眼。
沈魏紫不知他的笑什么,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沈鹤翔翻身坐起身,摸了摸乖囡的小脑袋,随即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他的娘子体弱,又经历了长途跋涉,正应该多休息休息。
沈魏紫学着阿爹的样子,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只是她腿短,差点没摔下床前。幸好身后及时伸过来一只玉臂,挽住了她,这才让她避免了脸着地。
沈魏紫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娘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了,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呢。
“阿爹,娘亲装睡!”沈魏紫觉得刚才好丢脸哦,娇声向自家阿爹告状。
“你娘要不装睡,小牡丹这漂亮的小脸就要撞地了。”蓝氏拧了拧她的小脸,笑嘻嘻地道。
“哼,不给拧!”沈魏紫捂着来脸,扭过头。虽然她是重生来的,但此刻却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一个天真娇憨的九岁孩童。
岁月静谧,阿爹娘亲仍在,如果没有前世的波折那该有多好呀?想到这,沈魏紫的眼睛不仅有点湿润。
清晨的空气有些凉,蓝氏的喉咙有些痒,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娘亲,你怎么啦?”沈魏紫跪坐起来,用小拳头替蓝氏捶背。
沈鹤翔虽然没有出言询问,但也走过来,关切地望着蓝氏。因为一心只想着蓝氏,他甚至都没能顾上衣服还没穿周整呢。
状元爷也只有在与她们母女有关的事上,才会变得傻乎乎的吧。蓝氏看着这对默契至的父女俩,抿嘴微笑。
蓝氏自小体弱,差一点就夭折了。年幼时曾有个老尼姑给她批命,说她命格太弱,遁入空门方能长寿,再不济在家做个居士也能保命。
她爹是白鹿学院的山长,哪会信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当下就让家里的下人将那老尼姑轰出去。
那是她刚好拿着诗经来向她爹请教,那老尼姑看见她,扒着门板冲她喊:“小施主若是沾染了世间的情爱,必然情深寿不永。”
她爹气得完全顾不了斯文,撸起袖子亲手把那老尼姑给拖了出去。
那时她还小,并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那一幕带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直到很多年后都牢牢记着。所以当她嫁人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尤其是回老家之后。
有时她就回想去老尼姑冲她喊的那句话。不过就算让她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一样选择嫁给他。
有夫如此,这一生即使情深寿不永,她也绝不会后悔。蓝氏专注地望着沈鹤翔,眼里有柔情缱绻。
“家里也没什么事,你就再多睡一会儿吧。”沈鹤翔也专注地回望,眼里同样柔情缱绻。
沈魏紫到底不是九岁的孩子,自然看出了阿爹与娘亲之间的情感涌动。她即为他们之间的深情而感动,又有些害羞呢,赶紧伸手捂住眼睛。
“状元爷回京首日去衙门,为妻自然要服侍周到了。”蓝氏打趣道。
“你呀,调皮!”沈鹤翔伸出手指虚点了几下。
蓝氏掀开被子,坐起身,顺势要起身。
沈魏紫见机得快,赶紧将一旁的绣鞋端端正正放在娘亲的脚下。
“早晨有些冷,可别着凉了。”沈鹤翔早就拿过了一边的衣裳,披在蓝氏的身上。
“嗯。”蓝氏看看仰着脸求表扬的女儿,又看看一脸柔情的夫婿,眼里闪烁着柔光点点。
穿上女儿替自己拿的绣鞋,又穿上夫婿为自己披的衣赏,她的心里美滋滋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蓝氏瞧着沈鹤翔微笑。
“好。”沈鹤翔会意地张开双臂。
蓝氏站在沈鹤翔身前,抬起双手替他整理衣领,再一一扯平衣服上的褶皱。沈鹤翔配合她的动作,该抬手臂就抬手臂,该弯腰就弯腰。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亲密感。
只是看着他们,就能感觉有一种浓浓幸福感,这在她与朗宁之间却从没有过。前世她很早就没了娘亲,所以并不知道原来夫妻间竟能如此相处。
如果她早就知道,或许就不会被朗宁蒙蔽了?沈魏紫有些恍惚地想着。
“啊呀,怎么能让状元爷做这些事呢,奴婢来就行了。”忽然,一声惊呼打断了室内的静谧。
原来是奶娘端着铜面盆进来了。见此情景,她急急地放下铜面盆,去接手替状元爷整理衣裳的事。
“你替夫人梳洗吧。”沈鹤翔避开她的手,牵着沈魏紫的手,带她到外面梳洗去了。
他们在书院生活时,为了节省开支,家里家外就只有奶娘一家和老仆。老仆跟在沈鹤翔身边伺候,奶娘一家就负责家里的。
因为人手不足,很多事情都得自己做。蓝氏身体不好,睡眠也差,父女俩都希望她能多睡一些时候,就尽量不吵醒她。为此沈魏紫学会了自己穿衣、梳洗,沈鹤翔也学会了照顾女儿,还学会了替她梳丫髻呢。
在奶娘的服侍下,蓝氏很快就梳洗打扮好了。
“太太,您看怎么样?”奶娘拿着手镜,在蓝氏身后照着。
通过两面镜子的折射,蓝氏能够从身前那面大镜子中,看到脑后发髻的情况。
“不错,辛苦啦。”观察了又观察,直到确定自己的前面后面都很完美,蓝氏才冲奶娘点点头。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奶娘将手中的镜子放进镜匣中,“方才奴婢去要热水时已经问过了,这府里早上是各吃个的。早点奴婢已经领来了,就放在小花厅里。”
“辛苦你了。”蓝氏点点头。
当蓝氏推门出去时,沈鹤翔父女俩也已经梳洗好了。沈魏紫的头上扎着丫髻,只是看起来有点歪而已。不用说,一定是自家夫婿的杰作了!
“娘亲,我饿了呀。”沈魏紫欢欢喜喜地跑过去,头上的丫髻随之一颠一颠的,很是喜感。
蓝氏抿嘴、抿嘴、抿嘴,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娘亲呃……”有什么不对吗?沈魏紫挠挠头,头上丫髻更歪了。
沈鹤翔和蓝氏同时捂脸,前者是觉得自己的手艺不行,让女儿丢脸了后者则是生怕自己大笑出声,伤了女儿小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