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宿舍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沈墨画正忙着照顾刚睡下的云归,只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心里奇怪:现在正是在院子里锻炼的时间,连杨芝都出去了,谁居然能逃避工作人员的看守回来?
她抬起头,却愣了。
一步步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白芸。
白芸知道真相之后,没有告诉哥哥,而是一个人默默地把消息瞒了下来,这几个月一直住在沈姐的房间里,几月不见,白芸的脸色不知为何苍白了不少,眼眶也有些微红,整个人的精神比之前也颓丧了几分。
沈墨画警惕地看着白芸,不知道这个害得云归卧床至今的罪魁祸首又要做什么。
白芸拿着一个蓝色的布袋,走了过来,递给沈墨画:“这是我跟妈妈要的一些钱出去买的药,对云归妹妹的病效果挺不错的,马上就要过年了,也不能这么病下去不是吗?”她讨好地看着沈墨画。
沈墨画惊愕了,这是没吃药呢,还是吃错药了?
她接过袋子,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了白芸一眼,打开袋子,把里面的药一盒盒地拿了出来,仔细地看了看,的确都是些治疗发烧的药,有的甚至还是治疗心疾的,沈墨画诧异了,只听白芸又说:“听妈妈说你有心疾,就顺便也给你买了一些,看看是不是和那个送你来的人送过来的药一样,如果差不多的话,你也吃一些。”
沈墨画抬头,看着白芸不自然地把头瞥向一边,看出了白芸说的的确都是真心话,虽然她并不愿意说,但好歹是自愿的,并不是假惺惺,若是后者,那么应该表情自然才是。
沈墨画点头,把布袋放到一边:“替我谢谢院长,也谢谢你。”
“哦。”白芸应了一声,宿舍里再次陷入死寂。
过了一会儿,沈墨画淡淡开口:“如果没有事的话,请你出去训练吧,虽然是院长的女儿,但也不要有太多特权比较好,否则会遭嫉妒的。”
“哦,哦,我这就回去。”白芸回过神来,连忙点头,离开了宿舍。
沈墨画再次抬头,盯着白芸离去的背影,再一次回不过神来。
到底能有什么事能把白芸的性格改的这么透彻?
其实,白芸是想,既然沈墨画是重要的,那么,如果她们两个关系好了,她和哥哥是不是将来就不用带走了,或者……会迟一些时候?
但明显是不可能的,因为,B.N组织并不是失去了沈墨画就不能存在。
吃着白芸送来的药,云归的病情好得更快了,见云归无事,沈墨画也吃了一些她送来的治疗心疾的药片,果然觉得心疾没有往日那般严重了。
回来的杨芝,也听说了白芸送药的事情,不由得讶异非常:“她这是转性了?怎么突然这么好心?那些药没有问题吗?”
沈墨画摇头,同样一脸困惑:“没有问题,云归好了很多,差不多明后天就彻底痊愈了;那些药跟我以前吃的药虽然不一样,但我吃了之后也感觉好多了。而且,她还叫云归‘妹妹’,听得很别扭,我下逐客令的时候,她也没有生气,倒是很快就走了。”
杨芝想了想说:“的确是,按照她往常的性子,恐怕早就炸了。不用想了,这也是好事啊,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吧。”
沈墨画想想也是,同意地点了点头。
云归病情痊愈的第二天,白芸再次过来了,这次她什么东西也没有拿,局促不安地用手搓着衣角,站在沈墨画、杨芝和云归三人面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后来还是性子比较急的杨芝忍不住了:“白小姐有什么事吗?”
“哦,这样。”白芸挠挠脑袋,纠结了许久,想起母亲的嘱咐,还是咬牙说了出来:“之前对你们的侮辱和欺负,是我不好,我道歉,不过……”她抬头小心翼翼地瞧了瞧三个人的神色,大胆地说:“这一次,能不能原谅我?”
三个人面面相觑,神色变幻莫测,最终还是杨芝开了口:“我们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你也不用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杨芝对学习素来很头疼,只喜欢体育,懂得词汇量也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沈墨画又不肯开尊口,只能找了个意思差不多的代替。
“那可以做朋友吗?”磨叽了半天,白芸最终把真实目的说出了口。
三个人同时一怔,她还是她们心里认识的那个白芸吗?
白芸看着三个人的神色,心里开始打鼓,千万要同意啊。
杨芝慢慢朝着沈墨画挪了过去,碰了碰她:“沈小妹?”
沈墨画倒是爽快地点点头:“可以,也顺便谢谢你的药。”
“啊,真的?”过了好几秒,白芸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不由得有些不敢置信,原本她还以为她们肯定会借着往日的羞辱对她一番回报的,自己都做好了忍受的心理,却怎么也没想到看似小心眼的沈墨画居然这么大度。
“对阿。”沈墨画点头,看着白芸喜出望外的神色,表情沉稳。
见沈墨画答应了,杨芝和云归也点了头。四个女孩互相轻轻地抱了抱,就算是做了好朋友了。
白芸高兴地离开后,杨芝犹豫地看着沈墨画:“你确定和她当好朋友啊?”
“从她的表情来看,的确真的想和我们做好朋友,小云的病痊愈不也有她的一大半功劳吗?”沈墨画睨了一眼杨芝:“杨姐姐,你不是一直都很豪爽大气的吗?怎么也有优柔寡断的一天?”
杨芝虽然不喜欢学习,但好歹也是个大姑娘,不可能不知道优柔寡断的意思,她平生最忍受不了别人说她不够果决,立刻反驳:“哪有!”
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沈墨画笑笑,踱步向门口走去。
两个字脱口而出,杨芝觉察到自己上当,情绪失了控,嘟囔了一句追了上去。
云归捂着嘴偷笑,见状连忙正了正表情,跟了上去。
十二月三十一日,沈墨画得到了沈姐的允许,去婴儿房看望自己两岁的妹妹沈墨书,禁不住杨芝、云归和白芸的苦苦哀求,勉强同意带着三个人一起去,但前提是不能吵到妹妹。
看着素来少言寡语的沈墨画千叮咛万嘱咐要安静,婆婆妈妈的像个老大娘,三个人连取笑她的心思都没有了,一门心思要去看小墨书。
墨书的生日在七月,正是栀子花开的月份,沈墨书周岁的时候,父母特地赶回家来为妹妹庆祝呢,而今却已是物是人非,连妹妹的两岁生日都没能给她庆祝。
沈墨画眼眶有些酸涩,但碍于还有三个姐妹在这里,不便失态,及时忍住了即将掉落的眼泪。
工作人员把四个人带去婴儿室,找到了“4620”这个号码牌,然后指给沈墨画看。
沈墨书此时已然醒来,正意义呀呀呀地说话,她也继承了父母的才智,两岁就已经可以说很多很多话,认识许多许多字了。沈姐为沈墨书找来的老师对沈墨书也是赞不绝口。
四个头凑上前去,沈墨画轻轻地拍了拍玻璃,沈墨书抬起小脑袋,把注意力从刻着字的卡片上转移到窗外,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呀……姐姐!”她口齿清晰地叫着,露出欢喜的笑。
“墨书,有没有好好听话?”沈墨画笑着问她,再次拍拍玻璃。
“有!”沈墨书举起短短的手指,指了指老师所在的方向,天真地笑着。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其他三个女孩的目光全部被小小的沈墨书吸引,盯着小墨书出神地看着。
“行了,回去吧。”沈墨画把包装好的糖果和巧克力递给一旁的工作人员,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再次把注意力转到卡片上的妹妹,转身离开了婴儿房,三个人连忙跟上。
小墨书已经足够懂事,也不必她这个当姐姐的像往常那般操心了。
她摸了摸一直随身携带的小玉兔,那双父母留给她最后的东西,是她的信仰。
那天晚上,随着全院孩子们兴奋的倒计时的声音,秒针跨过了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