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漫山遍野的鲜血吓得不轻的沈墨画,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只是一个透明人,而现实世界怎么可能有透明人呢?
这是一个梦境,她要醒来,她要离开。
她不曾发觉,有黑烟从身上逸出,双眼泛着愈来愈浓的紫色光芒。
当那双眼睛用来杀人的时候,发出的是红光;当可以用来控制天气的时候,发出的是蓝光;而当现在,可以预见未来的时候,她的眼中却弥漫着紫色的微光。
眼前正在肆意横行的人都停止了,仿若小溪一般缓缓流淌的鲜血也静止了,整个梦境都静止了。
碎裂声响起,就像是有玻璃一类的东西碎了。眼前的情景突然开始扭曲,沈墨画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就像是被挤进某种隧道一类的东西,翻来覆去,胃里翻江倒海,她紧紧地闭着嘴,似乎一张嘴就能吐出来。
醒来的欲望越来越强,只要醒了,就能逃脱这种极度痛苦的感觉。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刚想活动一下手脚,才愕然发现自己被铁链牢牢地缚在了一张木床上。头上还戴着一个沉重的东西,像是什么仪器。
这是怎么了,我被绑架了?
惊恐之余,沈墨画突然看到面前站着的一个女子。
林莜在发现沈墨画有醒来的迹象后就极其迅速地从衣袋中掏出火红色的面具戴在脸上,然后又戴上变声器,将刚才无意中显露出来的爱怜和疼惜收回心中,转而又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冷的脸,那双黑色的瞳仁直直地盯着沈墨画。
沈墨画被盯得浑身发怵,想要后退,但是四肢都已经被牢牢束缚,她根本不能动弹一下。
看着沈墨画眼中强制压下的恐惧,林莜微微皱了皱眉,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你是谁……?”现在的沈墨画,除了还能说话,什么都不能做。
“我什么都不是。”林莜冷冷地开口,声音尖细而刺耳,听得令人十分不舒服。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沈墨画四处望望,“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带过来做什么?”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那一晚自己偶然看到几个黑衣人把几个熟睡中的孩子抱走的情景,难道自己今日和他们将会迎来相同的结局吗?
尤其是眼前这个同样一身黑衣的女子,搞不准和那几个黑衣人是一伙的,自己现在恐怕已经有了生命危险了,但是……
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沈墨书怎么办?
努力回想着以前父母教给自己的面对坏人时的应对方法,沈墨画立刻装出害怕的样子,以求降低面前林莜的戒心。
“你倒是很害怕。”林莜哧哧地笑了笑,转身走向摆在一旁的桌椅,好整以暇地坐下来,顺手拿过桌子上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
慌乱之中,沈墨画盯着林莜的一系列动作,突然觉得哪里很熟悉。
从来都不会有人喝水的时候是同一只手拿着瓶子和瓶盖的吧,要么是另一只手拿,要么应该会把瓶盖放在桌子上。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纤细修长,食指微勾,将瓶盖禁锢在小小的空间内;手掌牢牢地拿着矿泉水瓶。
这样的拿法,似乎和一个人很像。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子模糊的脸来,那个女子总是穿着黑色的警服,似乎是云汐市的警察,和父母以兄妹相称,还摸过她的头,自称是她的表姑。她随身带着一瓶矿泉水,当她拧开瓶盖喝水的时候,就是这样拿瓶子的。
那个穿着警服自称表姑的脸,她已经记不大清了,但是表姑脸上总是洋溢着温和的笑容,和这个冷冰冰的女子绝对不会是一个人。
沈墨画冷下脸,她肯定不是表姑,自己的表姑,怎么可能会加入这个组织呢?要知道,她的父母,也就是表姑的表哥表姐,都是被这个组织害死的。
林莜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拿着瓶子的手出神地看着,不由得有些疑惑,现在这个时候不正是应该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吗?为什么会分神注意别的东西呢?
不对。军事基地四年的培训再加上实战一年的经验,使心思细密谨慎的林莜心头警铃大作,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和沈墨画是见过面的,在她还没有潜入组织做卧底、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警察的时候,她还摸过她的头,让她叫表姑。
她记得自己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带一瓶矿泉水,避免其他人在水里下什么东西,即使去亲戚家也是如此,她在表哥家喝过水,一只手既拿着瓶盖也拿着瓶身是她早已习惯的拿法,但是她并不确定沈墨画当时有没有看到她喝水的样子,有没有注意到她喝水的样子。
林莜心中一阵慌乱,但她迅速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喝下水,然后把瓶盖重新拧好。她突然又想起来,自己当警察的时候由于没有合适的警服和帽子,所以自己的衣帽都是很大码的,每次帽子掉下来都遮住了她的脸。
那么,沈墨画应该是没有见过她的正脸才是,不会记得她。
想到这里,林莜放心了。
“现在你不应该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安全吗?”她淡淡地看着沈墨画。
“谢谢关心。”沈墨画同样冷冷地回答,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林莜顿生好奇,她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吗?”她笑着看着沈墨画开始变化的脸色,“当然,是利用你了,希望你乖乖配合我们,如果不听话的话,你的安全,我就不负责了哦。”
看着林莜满是笑容的脸,沈墨画只觉得恐怖。
这时,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林莜猛地转身看去,在看到进来的人之后,明显松了口气。
进来的是白桐,但是白桐的脸上毫无任何轻松之色,眼神僵硬着瞥了一眼已经醒来的沈墨画,冲着林莜不停地使眼色。
林莜觉得不对,此时,白桐的后面又进来一个人。
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林莜顿时浑身僵硬。
看着林莜如同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沈墨画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谁能把这个刚才还阴笑着的女人吓得花容失色。
但在看到令两个人都失色的那个黑衣男人时,沈墨画也僵住了。
“属下见过少主。”反应过来的林莜连忙行礼。
慕元熙淡淡地瞥了沈墨画一眼,又淡淡地瞥了林莜一眼,戴着黑色面具的脸没有任何表情:“Hera怎么也在这里?”
沈墨画自慕元熙神色淡然地走进来后,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似乎是叫慕元熙来着。
黑色的面具,黑色的衣服,冰冷的神色,一如那一日说自己叫慕元熙的盲人少年。
专门给他用来看东西的眼镜已经研究出了隐形的,平时戴面具不好戴眼镜,于是他就戴上了隐形的特殊镜片,视线所到之处,不再是一片黑暗。
林莜冷汗直冒,说实话,比起从未见过的Poppy,对于这个所谓的掌权人的义子,她惧怕的还是他,要是哪一步不慎走错了,落在他手里还不如死了痛快。
而慕元熙根本没有耐心等林莜的回答,他朝着沈墨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白桐会意,他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依旧保持着行礼姿势根本不敢起身的林莜,朝着沈墨画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沈墨画惊恐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朝着她一步步走近,但他的手却越过了她的头,直接将她头上的仪器摘了下来,然后瞟了一眼机器上的数据,在经过快速的心算之后,他转过身,恭敬地道:“少主,一切正常。”
慕元熙点了点头,抬起腿,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林莜,朝着沈墨画大步走去。
白桐恭敬地退了下去,然后稳稳地在林莜的身边停下,神色警惕地看着慕元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慕元熙走到沈墨画的面前,冰凉的手指搭上她的额头,微微停留了一会儿,又转而搭上了她的脉搏,皱着眉停了会儿,才舒展了神色:“很好,果然没有辜负了你自己的属性。”
什么属性?沈墨画警惕地看着他,这个看似微笑着的少年,眼中的寒意令她不寒而栗。
“乖乖的,我不会伤害你。”慕元熙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看到她瑟缩了一下,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听沈珏说,她已经告诉你所有的实情了。”慕元熙悠然地笑着,“对于你自己的能力,想必你已经熟悉了,这一次你所拥有的新能力,是可以预见所有的未来,只要你看到的、梦到的、想到的,都是即将发生的现实。告诉我,你刚才做了什么梦?”他威胁的目光射向沈墨画。
沈墨画迅速低头,竟然不敢抬头看他那双如同苍鹰一般锋利的眼神。
梦……她想起了那个恐怖的梦境,难道那将会是现实?福利院将会被血洗?
“我梦到了爸爸妈妈。”话到嘴边,变成了这样。
慕元熙一愣,半信半疑。他没有办法得知她到底梦到了什么,所以他也不知道沈墨画说的是真是假。
沈墨画见状,立刻装出天真的神色,呆呆地看着慕元熙,甚至还歪了歪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想爸爸妈妈了。”
慕元熙看了看沈墨画的眼神,突然涌上一阵心疼,认为孩子肯定不会说假话的他很容易就相信了沈墨画,不由得放软了口气:“这一次吓到你了,白桐,送她回去。”
“是。”白桐低下头,迅速解开束缚在沈墨画身上的铁链,把沈墨画带走了。
此时,屋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慕元熙,还有林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