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日新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微笑道:“李保长莫慌,老道别无他意,不过,难道李保长真的以为,贵公子如此巨大的变化,就无人察觉吗?”
李如斌还是恶狠狠的看着刘日新,紧紧抓着匕首,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直指向对面:“李某人不管他人,但只要我遇上一个敢对我儿不利的人,某宁可血溅五步,让其命丧当场,也不会让我儿有任何闪失!还望道长明鉴!还望给小子一个说法,不然,我保证你断然走不出李家庄!”
刘日新依然微笑:“如果老道说,汝子李之弘早已魂魄尽丧,现在你的儿子,不过是被人夺舍罢了,你又当如何?”
李如斌感觉自己的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连忙稳住步伐,持着匕首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有些无力,靠在了门上,大脑好像已经放空了,对面的刘日新就像是恶鬼一样,虽然在微笑,但那个笑容让他感觉无比的恐怖,让他想要逃避,可是四周仿佛是铜墙铁壁,他无处可躲,只能瑟瑟发抖。匕首在他手中仿佛变得有千斤重,他几乎拿不起来了,直接一个趔趄瘫倒在地,匕首刀锋击在了地面上,迸出四散的火星。他想努力站起来,可是做不到,只能木木的盯着刘日新,但眼睛里已经失去了神色。
刘日新长叹一声,走上前去将李如斌扶起来,可李如斌的身体早已如烂泥一般,根本没有自主能力。刘日新微微使劲,竟然将李如斌横着托起,缓缓将其放在自己刚刚躺下的床铺上。然后褪去鞋袜,在其背后打坐,微微发功,在其后背反复击打着,片刻后又将其肩膀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默默念着,李如斌的眼睛也渐渐有了神色,恢复了神智。
刘日新猛然低喝:“李如斌!”李如斌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猛然醒了过来。他顿了一下,目光又遇上了刘日新,又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思忖着什么,喉咙里不停的在吞咽着,双手也握紧了拳头,不过他在控制着呼吸,气息也变得悠长了起来。
片刻后,他艰难的抬起头来,长呼一口浊气,但是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大师,不瞒您说,您说的这种情况我也考虑过,但从来不敢相信是真的,只当儿子所说的一切都确确实实。如今小子不清楚您为何如此说,可能是实情,也可能是推测,但不管如何,我儿就在我身边,他还是他,就算.......就算他真的被人夺舍,但现在这个弘儿仍然和以前一样对我,孝顺我,孝顺他娘,还有了那么大的产业,我,我就当他还是我儿子。”
刘日新看着有些于心不忍,他慨然道:“老道所说,只是一个推测罢了,并无实据。李保长舐犊情深,真是让人唏嘘不已。保长放心,老道断然不会说出去,而且,你知道陛下曾经召我吗?”
李如斌连忙问道:“陛下曾召见你?陛下,陛下是如何说弘儿的?”
刘日新微笑道:“保长莫慌,陛下说,此子颇为神奇,以后必有重用。老道看得出来,陛下对于令公子是有些怀疑的,甚至担心是鬼怪出世,然而老道一句话就让陛下摆脱了疑虑。”
李如斌忙问:“大师如何说的?”
刘日新道:“老道对陛下说,去岁底,老道曾临中都,观令公子当堂断案,看其眼神清澈,形貌轶丽,断非奸佞之人,而且将会成为决定大明国运关键之人。陛下也相信了,老道推测,令公子应当是跟陛下说过些什么,其言辞应当与对你所说是一致的。”
李如斌沉默不语,李之弘之前给陛下上书是跟他商量过的,虽然他极力反对,但李之弘说,以后自己要做的事情还要更多,如果现在不给陛下一个说法,很可能就要上斩妖台了,还会连累李府上上下下几百人。
李如斌最后同意了,他一直惴惴不安,所以刘日新刚刚提起这个事情,他就紧张不已,生怕是陛下派人来斩妖除魔了。其实他内心早已觉得儿子这个境遇实在是太离奇,神鬼莫测,如不是至亲真的不敢相信,虽然落水事件后依然还是把他当儿子看,但内心多多少少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其实相比天书的说辞,夺舍一事反而更好相信一点。李如斌内心也有这样的想法,潜意识也这么认为,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儿子在眼前,音容笑貌与从前一样,对待自己更为上心,还会跟自己打趣,多少年都没那么快乐了。这样的人,有自己儿子的记忆,有自己儿子的身体,那就是自己的亲儿子,是以内心也就接纳其为自己的儿子了。今天如此暴躁,心态失衡,一个是担忧自己儿子的安危,另一个,也是内心潜意识的雷被刘日新点爆了。
现在刘日新如此说,陛下那里更是无其他意思,他也就放心了。李如斌缓缓道:“大师,感谢您在陛下面前进言,小子感激不尽。那您此番前来,就是为了看我儿?”
刘日新道:“正是,当然,老道还有一些问题想要向其讨教,因为有些卦象因为他而变得非常的离奇,老道也从未见过此种现象,是以前来求其解惑。圣人言,朝闻道,夕死可矣,老道至今也六十有二了,如不是令公子,也许老道就要抛离人间,不复出山,直至湮灭于这尘世了。”
李如斌点点头,也没有问太多,而且他也想知道,这个老道与自己儿子见了面会如何,儿子会有何举动?如果李之弘突然暴起将刘日新刺杀,似乎也是说得过去的。那到时候,自己要不要阻拦呢?
刘日新看出了李如斌的忧虑,哈哈一笑:“保长放心,我观令公子绝非奸佞,再说老道还是有些防身手段的,不足为虑。”
李如斌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哈哈大笑:“哎呀原来是旧人,快快随我前去客堂,李义,”李如斌叫着门外的家丁仆役们,表现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快去叫大少爷!叫他去客堂!”
一炷香后,李之弘急匆匆赶到了客堂,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老翁,这人鹤发童颜,颇有仙风道骨之意。疑惑着看向自己的父亲,李如斌大笑:“此为乃刘大师,数十年前,曾为陛下算命,言及陛下必将称帝,后果其然。他也与父亲有旧,此番是前来探望旧人,弘儿,快快行礼!”
李之弘听即,便恭恭敬敬给这位老道行了一个长辈礼:“大师在上,小子有失远迎,还望大师恕罪!”
刘日新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也!保长,老道略通命理,观手相,愿为公子占上一卦,不知保长可否同意啊?”
李如斌微微一笑,双手却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但凭大师吩咐。此等命格之事,某不便置喙,便请道长移步耳房,为犬子占卜。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原谅。弘儿,这就随道长前去吧。”
李之弘恭敬答道:“是,父亲。”心里却又嘀咕,这老道不知骗了老爹多少钱?还给哥算命,你知道哥是什么人嘛。唉,就当哄父亲高兴了,这个老头儿,怎么那么迷信。
李之弘请老道进了客堂的耳房,关上侧门,请其就坐,自己也恭恭敬敬道:“道长在上,烦请您为小子占卜。”
刘日新微微一笑,看着李之弘,李之弘倒也不怵,也盯着他。两人互相看着得有两分钟,大眼瞪小眼,却还是一言不发。就在李之弘以为刘日新肯定是骗人的时候,刘日新却眨了眨眼睛,捋了自己的长白胡子,狡黠道:
“噫,看来你这六百年后的人也挺有趣的嘛,跟咱们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