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友恭一队人马经由仪凤门进了南京城,直奔锦衣卫指挥使司衙门而去。这个点,蒋瓛应当是在衙门坐镇。为了保证安全,汤友恭索性也就任由李毛等人摆布,反正先去蒋瓛那里交接再去向宫里面交差也不迟。
一路无话,到了指挥使司衙门,蒋瓛却早在门前等候了。王海见状急忙下马,向蒋瓛问安。汤友恭虽品级和蒋瓛相当,但人家是子亲军,还是乖乖地从马车里出来,与蒋瓛行了一礼,口称道:
“劳烦蒋大人派人护送,下官有礼了。”
蒋瓛客客气气也回了一礼,却是看向了李毛。上下打量了一下,笑着问道:
“你就是李之弘训练出来的?据还是特种排的,我那侄子多次夸耀,可我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李毛却不搭他的茬,平静问道:
“敢问大人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大人?”
旁边王海大怒:
“大胆!竟敢直呼大人名讳!”
李毛仍然镇静自若,微微弯腰,等待蒋瓛的回答。
蒋瓛不动声色点点头:
“本官就是蒋瓛。”
李毛立即单膝下跪,行了一个军礼,大声答道:
“大人!草民等二十人乃七品巡按李之弘李大人麾下家丁,由于特殊原因,从蒋先大人那里接您命令,特地护送汤御史前来京城。现在汤御史大人安全无恙,草民等人已完成使命,现在望大人下令,与草民等交接!”
罢,还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呈给蒋瓛:
“另有我家大人手书一封,望大人亲启。如大人看完后还需要在下等二十人办差,我家大人了,悉听吩咐!”
蒋瓛笑了,也不多言,客客气气让李毛起身,又当着李毛的面亲自安排人接过汤友恭的护卫。然后招呼李毛等人进衙门歇息,自己则进入密室,心的拆了那封信。
看完后,蒋瓛若有所思,将那封信烧完以后又把李毛秘密叫了过来。
“李毛,本官现在想临时赐予你锦衣卫百户官职,连同你手下二十人全部参与进来,手持我的令牌,可以任意调查自我以下锦衣卫在京所有人员。诏狱任你使用,其余所有的武器、印信、档案、批文、人员,如你需要皆可以动用,我另外会安排我的心腹王海随你行动。目的只有一个,年底之前,找出在京锦衣卫全部内奸!你可愿意?”
李毛不动声色,单膝下跪行军礼道:
“草民来之前早就接了我家大饶指示,进了京城一切都听蒋大饶。大人要草民怎么做,草民就怎么做,不惧危险,除非我们这二十人全部死光了。”
蒋瓛面带赞叹,由衷道:
“真是忠义之士啊!我的不光是你们二十人,也还有你们大人。这锦衣卫内部的奸细,早在去年就已经坏了很多事情。虽然陛下没有深究,可作为一卫最高长官,我的面子上实在是无光啊。好在现在从汤友恭那里也知道了一些情报,原来他们是参与进了更为庞大的组织,在李善长的指挥下暗中要颠覆朱明下。
现在就是不知道他李善长到底勾结了多少官员、地主、富户、外敌还有盗匪,是以连陛下也不敢妄动,只能派郑国公茂太爷坐镇中都,替陛下看着李善长,以防他狗急跳墙。我们锦衣卫是调查这个巨大关系网组织的一把尖刀,可现在这把尖刀却有可能刺向我们自己。所以我很欣赏你们大人在信中的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只有自己的队伍清理干净了,完全听自己使唤了,才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我相信你们大人,你们大人又能够把你们二十人派过来,明你们大人也信任你们。一路护送汤友恭,看着你们坐骑上的血就知道经历了不少恶战,能全都活下来明你们本事也了不起。要调查我们锦衣卫内部,靠我们自己肯定是不行的,而你们这样的外人,与我们各个方面都没有瓜葛,能力也有,所以,你们是最合适的。
我虽然用了你,但你毕竟不是由我统属,而且这里面还会有危险,所以我提前和你清楚。你们大人让你们听我吩咐是一方面,我和你们又是另一方面,所以,你们务必考量,到底要不要接手这个任务。”
听完这一长篇大论,李毛也微微动容,深深行一礼道:
“大人,草民还是那句话,悉听吩咐!草民跟着我家大人这近一年的时间,就学会了一句话,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坚决完成各项任务。大人信任我们大人,更信任我们二十人,这是草民的荣幸,能接受这样的任务,也是我们的光荣!”
“好!”蒋瓛赞了一句,“那么,你可以自称卑职或者下官了。等待任务完成,如你愿意,可以继续担任锦衣卫百户,本官甚至还可以给你升官到千户乃至指挥佥事。接下来,汤友恭会向陛下交还皇差,但他肯定还会被李善长的人刺杀。你们可以从这个方面下手,顺蔓摸瓜,进一步查清在京的所有逆党,尤其是锦衣卫内部的人。但是你们记住,只能暗查,不能打草惊蛇,明白吗?”
李毛会意:
“卑职明白。”
蒋瓛点头道:
“那本官再给你们几个名字,也是我之前的怀疑对象,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调查的方向。”罢递给了李毛一个纸条。李毛打开看过,努力记住之后,便把纸条还给了蒋瓛,便要起身告退。
“慢着。”蒋瓛叫住了他,李毛回头,看见蒋瓛的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便奇怪问道:
“大人,您这是?”
蒋瓛咳嗽了一下,心翼翼低声道:
“那个,你是从中都来的,有没有带报纸啊?就是你们大人搞的那个弘月日报?”
李毛若有所思,笑着回道:
“大人,难道您也喜欢看我家大饶文章啊?”
蒋瓛挥挥手:
“嗐,本官又不是那些文人墨客,看那酸不拉几的时文干甚?我是想看那连环画!中都这里只有几期,还没有连在一块的,结果这看得我心都要痒痒坏了。如果你没带报纸的话,那你肯定是看过了吧?快来和本官,那孙猴子为什么会被压在五行山下?后来又怎么样了?”
看着蒋瓛一脸焦急的表情,就像个孩子等着吃饴糖一样,李毛扑哧一笑:
“大人,这个怨我,没有及时给您拿出来。我家大人早就嘱托我了,京城虽然有刊载西游记的弘月日报,但相信大人肯定看不完全。因此卑职给您带了几本画册,是精装版本的西游记连环画的前五十回和白蛇传前三十回。而且我家大人了,以后只要一出新的章节,就会立马给您寄到府上,所以您不用担心看了上回没下回。”
蒋瓛一听大喜:
“哎,这个哪能怨你嘛,先公事后私事,这个本官还是分的清楚的。嘿嘿,那就麻烦李毛兄弟快点拿出来,好让本官开开眼。”
下蔡县城,仁心堂。
宋田心坐在堂上,正在给一位老汉号脉。良久,他轻松道:
“老丈,您这个病不用担心,也不是什么鬼压床,我给您开一副柴胡散,一日两服,回去后多注意休息,可不敢再跟您老伴生气了。越发怒,您这个病就越好不了。”
罢,叫着徒弟青芷给老汉抓药,老汉感激不尽,连连谢过付了钱就走了。宋田心伸了个懒腰,看着色也不早了,就准备叫徒弟收拾一下准备关门了。
去年他治好了干侄儿李之弘的病,后来李之弘又是打官司,又是造肥皂开煤矿,积攒了身家巨万,多次想来报答他,还要请他去自家的卫生队指点战场急救,还想着要给他扩充门面,却被他拒绝了。
不过,这子也有些厉害,还给自己搞了一种叫酒精的东西,用来消毒,是可以预防感染和伤口恶化。他尝试着在几个断了腿的病人身上用了之后,发现病人果然恢复的很快,而且也没有伤口腐烂的迹象,自己这个神医的名号因此还传的更远。
徒弟多次问自己,为什么李之弘要给自己这个仁心堂扩充门面却不答应呢?宋田心笑笑不话,以忙不过来推脱了,但真实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正当自己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个壮汉走了进来,徒弟青芷见状,礼貌的走了过去,伸手拦道:
“这位先生,我们要歇业了。如果您或者您的亲友病不急的话,烦请明日再来。”
壮汉粗声粗气道:
“劳烦,还是给我看看吧,这些腹绞痛,实在是受不了了。”
宋田心闻言,打量了这个人,叫着徒弟:
“青芷,请这位先生过来吧,号个脉而已,用不了多少时间。”罢那个壮汉便坐在了他的跟前。
“先生,我本月出现了五次绞痛,每次要持续一个时辰又三刻,发作时,往往是在半夜子时前后,完毕后又大汗淋漓,彻夜不能寐,十分痛苦。”
宋田心把脉的手略微颤抖了一下,想了想,漫不经心问道:
“您这病以前有过吗?”
“有过。”
“那最开始是什么时候呢?”
大汉微微一笑:
“哟,先生这个我记得可是十分清楚,得有二十五年了,是前元至正二十二年四月初一。”
旁边青芷闻言大惊道:
“先生,怎么您这个病都持续了二十五年了?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那也是这么疼痛吗?”
大汉点点头:
“没错。那您看我这个病要怎么医治呢?”
宋田心不动声色:
“您这个病有些棘手,烦请您随我来后堂吧,我为您全身检查一下。青芷,你继续在这里收拾吧,不要进来打搅我给这位先生辩证疗伤。”
青芷点头,便继续打扫卫生,准备关门。宋田心则引着这个大汉到了后堂,非常心关了门。面对大汉,深呼吸一口气,当即下拜:
“黑龙卫凤阳府千户宋田心,见过指挥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