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9章 太子观政的一天(下)(1 / 1)柒易71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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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奏事,事无巨细,政事堂皆要处理。

许敬宗选出几份具有代表性的奏疏,将其中内情一一说与李弘听,不知不觉间,竟到了饭点。

政事堂的相公们有单独的膳堂,李弘正要退辞掉许敬宗的同食邀请,结果有内侍宣布皇帝亲赐御膳,不只有相公们的,还有小太子的那份。

这下,李弘连推辞都没有理由了。

相公们的膳食很丰盛,还有皇帝的赏赐加餐,李弘觉着,就算多加几个人也吃不完。

李弘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谁知刚吃两口,李弘就听到几位宰相攀谈起来。

见李弘惊诧,许敬宗低声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饭席间不如政事堂中那般严肃,也没有闲杂人等,是以我等都爱在这膳堂之内谈一谈政事。”

此时流行的吃法是分食制,膳堂之中就是这种吃法,但为了热闹,已经出现众人围作一团的大桌饭了。

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许圉师突然说道:“如今已到六月,登州海外海风渐小,王师东去数月,邢国公却少有传回战报,如今也不止其能否横穿百济,获得新罗供给的粮草。”

邢国公?李弘竖起了耳朵,他早就知道邢国公是苏定方,早在几个月前就领兵讨伐百济支援新罗。

有人回道:“某早已催促青州刺史刘仁轨尽快督粮草船队渡海,这刘仁轨竟以海风猛烈为由推阻,某得登州刺史所报,自入六月,海风日日渐小,当令刘仁轨尽早督运粮草。”

李弘瞧着这人话语间颇多愤怒,但说的时候脸上却一点怒色都无,颇有几分温良之状。

李弘认出,这就是李义府。现如今为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两年前还担任过太子宾客。

许圉师又说道:“苏大将军既然没有催促,想必没有粮草之忧,航船于海上,大风非人力所能抗衡,还是等到风平浪静之时再运输粮草……”

苏大将军指的是邢国公,他同时兼任左武卫大将军、神丘道行军大总管。

“隔海传信何其艰难,我等固然身居高位,但是怎可高高在上,不为前方将士考虑,许侍郎以为如何?”

“你……”

眼见着两位相公要吵起来,许敬宗连忙起身当起了和事老。

作为中书令,也是如今政事堂诸位宰相之首,许敬宗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冲突平息后,李弘看向许圉师,对方脸色平静。他又看向李义府,心中一惊,这人竟然在笑!

“殿下,你瞧瞧,老臣这中书令当的,没有一刻空闲啊!近些日子,心力不济,总是时常想着去修修国史,了度残生……”

李弘转头看向许敬宗,红润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心力不济,遂打趣道:“我看许公至少还能为阿耶效力一二十年,如何谈得上心力不济?”

“哈哈,殿下厚赞……殿下厚赞……”

李弘:……

李弘本以为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临到末了,他的面前竟摆了一道难题。

这是一份来自房州长史的奏疏。

房州不是什么大州,房州长史也不是什么大官,唯一值得重视的是房州刺史——废太子梁王忠。

房州长史的奏疏连半句弹劾的话都没有,但上面却记录了李忠在房州的种种行事:

梁王忠害怕有人刺杀他,为了防备刺客,每晚入睡之前往往会穿上妇人的衣服,住在不同的房间。

最近一段日子梁王忠晚上常常做噩梦,醒来后时常会自行占卜凶吉……

旁的不说,单就这两项就已经够严重了。

作为皇子,这世上有资格“合法”杀他的人只有一个——皇帝,有理由刺杀他的人则要多一些,皇帝、皇后、包括李弘这位太子……

严格意义上说,李忠公然防备刺客的行为一个“诽谤君父”的罪名是逃不掉的,谁让他作为皇子却认为皇帝治下有人会刺杀他、皇帝安排的官吏不能保护他呢!而且实际上偏偏从来没人刺杀过他。

穿妇人的衣服就不必多说了,权贵家的小娘子穿上男装出去逛街都能引得老夫子感慨“礼乐崩坏、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更不要说堂堂皇子穿女装了。

望气、占卜从来都是权贵们的大忌,尤其身居高位或是身份特殊的人。占卜、望气的目的往往让人浮想联翩。

本来这事和李弘扯不上什么关系,李忠该怎么处理自然由皇帝皇后决定,但谁叫他撞上了了呢!

毕竟李忠是他同父异母的长兄,还是前任太子。

原本李弘还能勉强装聋作哑,可谁知李义府看到奏疏后竟笑吟吟地问李弘道:“太子殿下以为该对梁王忠如何处置?”

李弘早已想得明白,原本装聋作哑是最好的办法,他只是来观政的,可惜……“李义府,我得罪他了吗?”

这一刻的小太子很生气。

但生气不能解决问题。他作为李忠的弟弟,兄弟有难,李弘如果不闻不问,那就是不顾兄弟情义,性狭不宽仁,皇帝陛下也不见得会高兴。

如果李弘求情,认为李忠可宽宥,那么他的阿娘——皇后殿下势必不高兴,李弘是因为皇后的缘故才作为嫡长子踩着李忠登上太子之位。

皇后殿下好不容易取代王皇后,如今若是李弘给她昔日对手的养子求情,皇后殿下情何以堪。

至于落井下石,那是想都不必想的办法。

思虑一番,李弘下定了决心,准备回一句“朝廷自有法度,弘愿长兄改过自新!”

未曾想,刚欲开口,突然遭到了许敬宗的呵斥。

“太子殿下请慎言,圣人令殿下观政,并未允许殿下参政,还请殿下勿要逾矩。”

李弘拜手:“弘谨受教!”

当即闭口不言。

李义府看向许敬宗,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消失了,片刻之后,脸上笑意再度呈现,依旧是那个温恭的李义府。

经历一个小插曲,政事堂安静了不少。作为罪魁祸首的奏疏已经被呈给皇帝,没有哪位相公愿意在上面留下处置意见。

没过多久,下衙的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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