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就算察觉出谢誉阴怀异志,也没想到谢誉居然有背董自立之意,更没想到谢誉当着他的面就这样把自己的意图表露出来了。
“子恒,你为何觉得你会是明主?”荀攸问道。
谢誉直截了当地回道:“王侯将相本无种,我自诩文韬武略胜过刘邦百倍,他做得的事,我为何做不得?”
“就算如此,我既为汉臣,又怎能助你颠覆社稷?”
“天下不是他刘家的,民为贵,君为轻。谁有能力让百姓安居乐业,人人丰衣足食,谁就有资格当这天下之主。倘若让你在一个有能力匡扶天下的人,以及一个暗弱无能的老刘家子孙中,二者择一,你真的宁愿罔顾天下苍生,也要选择忠于所谓的皇族血统?”
谢誉虽说得血脉贲张,但荀攸依然平静地道:“何以见得你就是能匡扶天下之人?就你目前所作所为而言,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我知道,你觉得我既肯为董卓效力,一定是个无德之人。那是你们眼里只看得到董卓,殊不知我看的是整个天下。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我谢誉是何人,现在作定论言之尚早,还请先生拭目以待。”谢誉又说道:“不过,就算我不是明主,你也可以助我。”
“为何?”
“你既知道我有自立之意,而你又痛恨董卓,助我犹如是在削弱董卓。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荀攸笑问:“子恒,你今日所说之言,就不怕我悉数告与董卓?”
谢誉也笑了,说道:“你不会的。”
“为何不会?”
“因为你是个聪明人。你一定明白,放任我在董卓身边就是让董卓养虎为患,留着我可比毁了我,对你好处更多。”
“谢子恒啊谢子恒,你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荀攸突然就不再说下去了。
“没关系。”谢誉轻轻一笑,说道:“今日说的话有点多,先生可以慢慢考虑我的提议,改日我再来看先生。”
“请便,恕不能相送。”
自从董卓被人行刺未遂后,时常怕有人害己,便让天下第一猛将吕布负责护卫他,又在长安城东修筑堡垒居住其中,其谨慎如此。
可即便是这样,董卓还觉得不够。董卓又开始命人在他的封地,京兆西边的扶风郡郿县中,大兴土木修筑坞堡。他打算在郿坞筑成后,将近两年来大量搜刮来的金银财宝存储其中,并储藏足够军队三十年用度的粮食。
董卓想着,这样一来,即便他日失势,他也能退守郿坞,死守不出,继续在郿坞中维持他骄奢淫逸的生活,直至终老。
真真一副畏死的守财奴相。
而郑佳又听闻董卓正大肆收集铜制品,打算废弃目前流通的五铢钱,重新铸造新钱,便马上与谢誉商议要不要趁消息还未传出去,赶紧将手中的铜钱全拿去兑换黄金。
谢誉无可奈何地叹道:“换吧,他这样一弄,势必会导致铜钱贬值,通货膨胀。还是将铜钱都换出去吧,换不到黄金就都拿来买米,实物自身的价值是不会贬值的。”
“也是,买米也不错。”郑佳说道:“到时候市面上换不到黄金避险,大家就会赶紧拿钱买米,这样一挤兑,米价也要上涨了。”
“何止是米,到时候要是所有人都急着将铜钱甩手,买不到米也会买其他实物,这就会导致物价一起上涨。”谢誉道。
郑佳思索了一会,说道:“既然我们事先知道了这一波市场趋势,有没有可能趁机赚他一笔?”
“还是算了吧,挣来挣去最后还不是都只会摊到老百姓头上。”
郑佳笑谢誉道:“你几时转性了?这还是你会说的话吗?”
谢誉说道:“前不久荀攸问我,为什么我就觉得我会是一个明主。我也想了很久,为什么呢?一个不爱惜百姓的人,百姓能拥护他吗?我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行吧,反正你现在也不差钱了,又有赌坊收入,又能收受贿赂,犯不着做这些事。”郑佳又道:“说到荀攸,你对他的禁室培育进展如何?”
“牌已发完,赌金也全都上桌了,我这就去见见他的底牌。”谢誉道。
荀攸一见谢誉又来了,冥冥中也觉得是时候了,便故意说道:“子恒,你可把我害得好惨呐。”
谢誉不解,问道:“先生此话何意?”
“你先令我遭昔日同僚亲友所弃,又不让我求死,还跟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语。这些天,我不住思索你那天说的‘要为天下百姓计’、‘民为贵,君为轻’,还有什么‘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之类的话。思来想去,你真是令我好奇不已啊。”
“那先生可有决断?”
“在我答复你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事。”荀攸直视谢誉道。
“何事?”
“你有否事先考虑过,若我不应允于你,便杀我灭口?”
谢誉略一沉吟,说道:“先生这个问题,倒叫我为难了。我实在不想以死相挟先生,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诚心助我。”
“你知我不怕死,但说无妨。”
“一直以来,我只是想着如何让先生诚心归服,从未想过若先生不答应,我该作何打算。”
荀攸笑道:“你竟自信如此?”
“非是谢誉托大,料定先生必定会归顺于我。而是,我实在是仰慕先生的才能,大概心底里也是在想,即便先生不应允于我,我也不忍加害先生。”
“我荀攸何德何能,竟得你如此看重?”
“我看人向来很准的。”谢誉故作玄虚,说道:“先生智计非凡,有张良、陈平之谋。”
“哈哈。”荀攸当即拜道:“承蒙不弃,攸今后当为主公计,为天下苍生计。”
见此,谢誉赶紧跪拜,俯身贴地,说道:“多谢先生信我,誉自当不负先生所望。”
谢誉终于得偿所望,将荀攸收为军师,以图共谋大事。当两人一起谈论历代政要得失、当今天下大势之时,谢誉所谈及的如何富国强兵、如何提高社会生产力、论保持社会阶层流动的重要性等等,经现代民主科学社会多次实践锤炼的先进思想,往往让荀攸啧啧称奇。
华雄的寡妻郭柔貌美,早已被不少人给惦记上了。郭柔为华雄守丧才刚满三个月,就开始有人坐不住了,纷纷派遣媒人上门向郭柔提亲。
谢誉不拘迂礼,肯定不想让郭柔一直为华雄守寡下去。若郭柔真能找到一户真心待她的好人家,谢誉是乐于见到的。可当谢誉一听到胡轸居然也敢派人来华府提亲,瞬间暴跳如雷,马上就过华府一探真伪。
谢誉一到华府大厅,果真看到郭柔正吩咐下人处理着一堆聘礼,便问:“嫂子,这些是不是胡轸那杂种派人送来的?”
“正是胡轸,不过你放心,我刚已将那媒人给打发走了。”郭柔又指着聘礼说道:“我本想让他们把这些也一并带回去了,可他们怕会被胡轸处罚,说什么也不肯带走。想着做下人的也有下人的难处,我也不与他们为难了,还是另外再遣人给送回去吧。”
这边谢誉已经气得不行了,说道:“胡轸你这个恬不知耻的东西,害死了我大哥,还敢觊觎我嫂子!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我大哥那笔帐,你还敢过来惹我?好哇,今日就有你无我!”
眼瞅着谢誉转身即将离去,郭柔急道:“谢子恒,你给我站住!你这是要作甚?”
“我这就找胡轸算账去,新仇旧恨一并了结。”谢誉道。
郭柔叹息道:“说到底,你大哥也并非死于他手,你这样去找他,又能算得了哪门子账呢?若你此番前去只为我出气,便大可不必。”
“胡轸都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这事决不能就此罢休。”
“胡轸等人若是再来,我也晓得如何打发他,你就别再与他起争执了。”
“嫂子,这······”
“子恒,你听我一句劝。”郭柔打断了谢誉,说道:“你大哥已经没了,我不想你也出事。”
“原来嫂子这般是在担心我。”谢誉说道:“嫂子放心,胡轸早已今非昔比。董太师之败,自胡轸而起,他早就不受太师待见了。胡轸就算以前是只老虎,现在也是没了爪牙的老虎,何况他从来都只是只狗杂种,我此番前去不过是棒打落水狗。”
郭柔执拗不过谢誉,只能任由他去。
其实谢誉所言也不虚,胡轸如今的地位确实是不比从前了。
在胡轸出征孙坚之前,董卓军一直是在打胜仗,可这大好的局面却被胡轸一把给葬送了,董卓军自此兵败如山倒,试问董卓又怎么会不生胡轸的气呢?所以一到了长安,董卓就没收了胡轸兵权,让他居家反省。
再加上现在为董卓亲信的吕布、谢誉二人,均与胡轸不对付,谢誉又早早买通了董卓身边的人,这样一来,各种对胡轸不利的言语,在董卓耳边就没断过。胡轸想要东山再起,那是遥遥无期啊。
不过烂船还有三根钉,胡轸总还是有些往日的功劳能被董卓记着,若董卓不想杀胡轸,谢誉怕也是很难一下除掉胡轸的。所以此时谢誉更多还是想要拿胡轸出出气,乘势羞辱他一番,解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