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誉来到他在城北那处私人宅子的地道口处时,沈桐和林健启他们也都到了。同学几个一起看着杜瑞生躺在地上的尸体,久久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沈桐看到杜瑞生身上都没有明显的伤口,便不死心地拼命给杜瑞生做急救。沈桐一边按压着杜瑞生的胸腔,一边哭喊道:“老杜!别睡了!快起来啊!你家婆娘和孩子还等着你回去呢!”
可任凭沈桐如何折腾,杜瑞生那因一氧化碳中毒过深而失去的生命体征,怎么也回不来了。
“谁干的?”谢誉问向洪超时,眼圈早已红了。
洪超说道:“我从那些降兵口中得知,好像是有参与修筑地道的工匠告密,我们开始围城时,吕布就已经派人日夜用瓮听探听地道的动静了。刘雄他们一出来就中了人家的埋伏,全都死了。虽然瑞生好像在地道里没出来,但后来人家用烟火灌地道,地道狭小,又挤了一大堆人,瑞生应该是来不及原路返回,所以······”
“那些工匠呢?”谢誉此时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
“我已经派人带着知情的人去搜捕告密的工匠了。”洪超道。
“就只是捉那个告密的?不够。”谢誉冷冷地道
“恩?不够?”
“你听说过连坐吗?”谢誉吓人地看着洪超说道:“我不止是要你捉那个告密的人,你明白吗?”
洪超说道:“明白是明白,但是······”
“我累了。”谢誉打断了洪超的话,说道:“我先回去了,你把人都捉起来了就告诉我。”
就在谢誉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便又再吩咐道:“对了,还有那些有份参与这件事的降兵,将他们全埋在这条地道下吧。”
回去的路上,谢誉看到沿途有不少士兵在抢掠城中百姓,便派人严令全军休得侵犯百姓,又派徐晃带兵在城内巡逻执法,维持治安。
接着谢誉又将军政之事一律交由贾诩主持,待下完这条命令后,他便把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史历气冲冲找了过来,任凭沈桐、洪超他们怎么拦都拦不住,史历硬是要闯进去见谢誉。
史历一见谢誉,就质问道:“我听说你派人将所有参与修筑地道的工匠及其家人,全都给捉了起来?你这是要干嘛?”
坐在地上的谢誉抬起头来,看了史历好一会,才说道:“还能干嘛,让他们给瑞生垫尸底呗。”
史历说道:“你想要泄愤的话,你处置告密的那个人不就好了吗?其他人是无辜的!”
“无辜?”谢誉大声说道:“那瑞生呢?他就该死吗?!”
“就算你把他们全杀了,瑞生也活不过来了,你这样滥杀无辜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有大不了的?他们就是全死了,也抵不过瑞生的命!”
“你才刚刚大权在握,就开始滥用权力草菅人命,你这样做,跟董卓又有什么区别!”史历大声斥责谢誉道。
谢誉站了起来,愤怒地指着史历道:“你敢骂我是董卓!”
沈桐、洪超、林健启三人眼看面前这两人剑拔弩张,怕他们会打起来,便赶紧上前稍稍拦着这两人。
史历说道:“你捂心自问,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吗?”
见谢誉答不上来,史历又接着说道:“谢子恒!这是战争,不是你以前在电脑前玩的沙盘战略游戏,是战争就会死人!怎么,当死亡摊到自己亲近的人身上,你就受不了了?这整场仗打下来,已经不知有多少无名之辈死去了,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他们的亲人又该找谁给他们垫尸底去?”
“随你说得天花乱坠,我意已决,容不得你再说下去。”谢誉冷冷地道。
史历讥笑道:“不许我说?怎么,我要是再说,你还要杀我吗?”
“你真当我不会杀你?”说话间,谢誉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你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要杀我,易如反掌,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为了能装出一副重情重义的样子,就随意滥杀无辜?”
“我装?”
“不是吗?”史历道:“还整天口口声声说要为蔡邕、董白报仇,你明明早就知道他们会有这样的结局,但你依然什么都没有做,任凭这些事就这样发生了。因为什么?因为在你心里,蔡邕、董白他们跟你的皇图霸业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事实就是,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宁愿舍弃他们!”
此时沈桐见谢誉手中的剑已经缓缓出鞘,便赶紧按住谢誉的手,不停说道:“主公!阿誉!冷静啊!冷静!”
沈桐感觉谢誉还在使劲往外拔剑,便拼命对洪超、林健启二人喊道:“愣着干嘛啊!赶紧拉无名兄走啊!快点啊!”
洪超和林健启马上反应过来,一人拖扶着史历身体一边,硬是将史历拉了出去。
洪超他们走了之后,谢誉就对沈桐说道:“你用得着这样给我来了个熊抱吗?”
“我这不是怕你一失足成千古恨嘛?”沈桐这才放开了谢誉。
“哎。”谢誉说道:“其实他说的也对。”
“谁?无名兄吗?”沈桐说道:“他虽然说话直了点,但其实他也是想你好。”
“他说的对,我不过是想拿那些人泄愤,来掩饰自己的过错。”
“你别太责怪自己了,打仗的事千变万化,你会算计敌人,敌人也会算计你。就算是智力近妖的诸葛亮,也有他算不到的事。这近三年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果我真的做得好,瑞生就不会死了。”谢誉看向沈桐说道:“其实之前地道完工后,我有想过要不要杀了那些工匠灭口的。但我一想到,历代皇帝修好帝陵后,都会残杀工匠灭口,觉得自古工匠都很可怜,就一时心软了。没想到我对这些工匠的仁慈,倒成了对瑞生的残忍。以致整个地道攻城计划,变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说,与其说你是不肯放过那些工匠,实质只是你不肯放过自己?”沈桐道。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不够杀伐果断。我既然坐到这个位置,理应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
“那你现在意思是,还是要杀了那些人?”
“该杀的时候没杀,现在杀了又有什么用呢?”谢誉说道:“你去跟洪超说,让他只留下那个告密的人,其他人都放了吧。”
“那行,我这就去办,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沈桐道。
虽然谢誉已经答应放过那些无辜的人,但他依然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洪超见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又带着林健启和沈桐进来找谢誉。
洪超看不得谢誉这样颓废的样子,干脆就扯着谢誉的衣领说道:“瑞生死了,我们也很难过。可现在还不是你自我放逐的时候,我们才刚拿下长安,外头有多少大事等着你去处理,你不能把事情都扔给我们、扔给贾诩,自己就当个甩手掌柜,很多事要等着你去做决断。你可别忘了,现在全长安的眼睛都在盯着你呢。”
谢誉轻笑道:“瞧你紧张的,那就说吧,有什么大事等着我做的?”
洪超见谢誉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更气了,大声说道:“等着你去做的事多得是呢!你以为王允倒了、吕布跑了,你就安稳了吗?关中三辅之地,我们只占领了京兆尹,另外的扶风郡和冯翊郡,还在王宏、宋翼这两个王允老乡手里,难保他们不会为了王允兴兵过来。”
“这个简单。”谢誉说道:“以朝廷的名义传召左扶风、右冯翊进京,他俩若不肯来,就以他们背叛朝廷的名义兴兵征讨,这事让贾诩去安排就行了。”
沈桐疑惑道:“这明显应召进京就是死路一条,这两人没那么傻吧?”
谢誉说道:“他们要不来,到时候死的就不只他们二人了,孰轻孰重,我想他们应该会想明白的。还有其他事吗?”
洪超说道:“多着呢!你现在严令禁止将士抢掠百姓,之前又许给他们那么多承诺,现在那些将士全在叫嚷,要么让他们抢了长安城,要么把国库的钱拿出来给大家分了。这事要处理不好,那十数万人就把我们哥几个给活活撕了。”
“是啊。”林健启也对谢誉说道:“你还让徐晃带人巡城执法,现在徐晃都已经得罪了好多人了。”
“是吗?”谢誉说道:“那徐晃这差事做得还好吗?”
“徐晃简直就是执法无私啊!他刚还当众杀了一个违令的士兵来立威,这兵还是他老上司杨奉的人呢。把杨奉给气得啊,一直在骂徐晃忘恩负义,连以前的手足兄弟都杀。”林健启说道。
“那徐晃做得很好啊,这样他以后也只能死心塌地跟着我了。”谢誉道。
洪超见话好像说偏了,便对谢誉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就问你,给将士们报酬的事怎么办?”
“那就分吧。”谢誉说道:“反正现在国库的钱,都是之前抄董卓郿坞老巢得来的,不分的话,确实会兵变。”
沈桐问道:“真要把国库分干净啊?你这么舍得?”
谢誉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杨定跟着张辽去占领国库?杨定是凉州将,我这样做不就是为了让那些凉州将对我放心吗,这样他们就知道我不会私吞国库,我早就打算事后就把国库的金钱都拿出来分给将士们。有什么不舍得的,反正又不是我的钱。再说了,分钱的时候,我们这边的人不也能分到吗。”
沈桐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么公正廉明,不太像你的作风啊,你居然不事先贪一笔钱先?”
“嘻嘻。”谢誉神秘一笑,说道:“现在所有眼睛都在盯着国库,怎么好在国库做手脚呢。”
“小坏蛋。”沈桐指着谢誉的眼睛笑道:“你看你,使坏的眼神又出来了。你快说,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谢誉说道:“那些人现在眼里只有钱,却忽略了有种东西比钱还要重要。虽然国库我们是动不了,但是——嘻嘻——”
“哦——”经谢誉一点拨,沈桐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你知道,你知道就说啊!”一旁的林健启急道:“你俩快别卖关子了。”
谢誉这才说道:“太仓。”
“太仓?!”洪超和林健启齐道。
“太仓?”沈桐说道:“哦,原来是太仓。”
“你刚想得不是太仓吗?”谢誉问沈桐道。
“不是啊。”沈桐说道:“我以为你是说长安城里的美女。”
“去你的!”其他三人一起吐槽沈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