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秋明皇室血脉少女子，北帝膝下就两个女儿，一直捧在手心，这宫里没人敢惹她，久而久之，北明摇小霸王的称号就出来了。

北明摇撇了撇嘴，“知道了，反正我只要不说话就是了。”

她不说话，太后便不会注意到她。

北芷秋无奈地摇头，轻轻拾起一块合桃糕，“好了，乖，知道你饿了，先吃点东西。”

北明摇不情愿地接过北芷秋递来的糕点，撒气地咬了一大口进嘴里，咀嚼着含混不清地道：“依我看，太后一时半会……”

“太后娘娘驾到。”话未说完，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恭迎太后千岁。”众人行礼跪拜。

北明摇惊慌失措，赶紧扔下剩下的半块糕点，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再手脚并用地趴回原坐，狼狈至极。

太后来得急，北明摇明显是被呛着了，小脸通红还夹着泪花。

北芷秋微微偏头，向她投去愧疚的眼神，她实在不知道太后今年没让人通传。

大殿里响起庄严隆重的殿乐，光滑油亮的红漆木板地面上，一袭暗黑绣着牡丹的衣尾缓缓扫过，北芷秋低着头，看着那衣尾行上主位台阶。

太后行至主位，与北帝北后一同就坐，就算礼毕。

北芷秋在似儿的搀扶下起身。

“公主，您看那燕眠锦。”似儿趁着蹲下添茶之际，轻轻嘟囔着。

北芷秋抬眼向主位望去，太后正在与北帝交谈，母子二人许久未见，肯定是思念至极。

太后身后，燕眠锦乖巧地站立，一袭鎏金襄着花边的纱裙将她显得更加美艳，她双眼含情，面颊绯红地望向下首，而后低头害羞地绞着手指。

见她这样，舒湛嘴角上扬，眉梢洋溢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许是注意到北芷秋的眼神，舒湛眸子一下子冰冷下来，本来柔和的轮廓变得锋利，北芷秋连忙垂目。

看着自家公主难过，似儿气得小脸鼓起，“我真是一点也不喜欢那燕眠锦。公主您不知道，上次小环那个丫头不小心撞了她，她当着世子的面没有发作，回头就将她重重罚了一顿。”

北芷秋苦笑，她自然也不喜欢，谁又会喜欢自己的情敌呢。

这样的场景她看了四年，按理说应该是麻木了才对，她却一次比一次难受。

“瞧那要死要活的样，以后见不着了不是。”似儿朝对面甩了个白眼，动作越来越大。

“不想活了不是？”北芷秋连忙拽了她一下，严厉地瞪着她。

太后有多不满北芷秋，在后宫不是秘密，但有多疼爱燕眠锦，怕是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

似儿自知失言，连忙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她，才放心下来，轻声问：“公主，太后娘娘不是要宣告吗，怎么还不开始？”

“就快了，这不是刚刚起兴嘛。”

太后喜欢受人瞩目，不管是发自内心还是表面上，所以，一般都在宴会举行到一半时宣告。

果然，一曲舞过后，宴会的气氛达到高潮，太后在北帝身旁耳语，似有事宣布。

太后出言的一刻，和她隔了一个北帝的步云裳愁容立现，惊慌失措都表现在脸上。

恰巧被北芷秋瞧了个一清二楚，只是不解，一向端庄自持的步云裳为何如此反应。

步云裳似乎还准备阻拦，可惜太后快她一步站了起来，众人见太后起身，一时间停止了交谈，纷纷侧身洗耳恭听。

太后偏头，朝燕眠锦招手示意，燕眠锦也起身，乖巧地缓缓朝太后走去。

燕眠锦走进，太后满是慈祥地看了看，拉着燕眠锦，而后转身，面向台下所有的宾客。

“燕北王遗孤燕眠锦，在哀家膝下长大，温婉大方，乖巧喜人，与下南国世子舒湛情投意合，哀家与皇上仔细思量后，决定将两人结亲大礼定于两月后举行。”

舒湛要成亲了？

“轰”一声如惊雷劈下，北芷秋身体猛地一僵，不自觉地攥紧了茶杯。

舒湛像得了莫大的赏赐，连忙起身叩谢，“多谢北帝太后成全，我舒湛以项上人头为誓，此生定不负眠锦，若有半点亏待眠锦，让我……”

“不要。”燕眠锦柔柔的声音打断舒湛立誓，急切地望着舒湛，示意他不要立下这么恶毒的誓言。

她如此急切，引得众人哄堂大笑，燕眠锦涨红了脸，害羞地退了回去。

舒湛宠溺地看着她，只看着，就已是万千言语于心。

太后望着两人，也随着众人笑了起来，打趣道：“瞧我们这郡主，都是要出阁的人了，这么还这般急躁，也不害臊，真是被哀家惯坏了。”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屋里歌舞升平，丝竹绕耳，欢腾如沸，北芷秋就像一个局外人，麻木无神地坐着，从内而外都格格不入。

舒湛落座，燕眠锦也从高台上下来入席，她的坐席紧紧挨着舒湛。舒湛一路目视她到落座，那个步态娇盈的女子，笑如夏花般璀璨，优雅地接过舒湛递来的花茶，以手掩面，轻轻地抿了一口。

无论怎么看，都是郎才女貌。

北芷秋低头，不去看那刺眼的一幕。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有湿润划过，她不应该感到意外的，舒湛和燕眠锦在四年前就私定终身，感情浓烈，成亲……迟早的事。

“似儿，我有点不舒服，扶我回南苑。”北芷秋手搭着似儿，示意她搀扶。

似儿连忙扶起她，她手心的冰凉一瞬间传来，似儿睁大眼睛，“公主，您怎么样？”

“回去吧。”北芷秋焦急地想逃，猛地起身，不料两腿发软，无力地踉跄了两下。

“长公主您没事吧？”一个软绵温柔的声音传来。

北芷秋艰难地坐回去，只见燕眠锦面色担忧地看着她。

北芷秋摇了摇头，感觉好多了，又想再次站起来。

“公主您的脸色很苍白。”燕眠锦的声音再次传来，面带微笑地关切她。

舒湛冷笑一声，拿起白牙玉锤敲开核桃，装了满满一小蝶，放到燕眠锦的桌前。

带着嘲讽的讥笑，冷漠地看着北芷秋，“长公主这就呆不住了？还是回去研制药物？平日里不是赶都赶不走吗？”

殿里喧哗热闹，无人朝他们这边注目，舒湛的毫不避讳她的身份，开始冷嘲热讽。

北芷秋心里凉了一地，起身离席。

“阿湛，你这可就过分了。”

舒湛冷哼一声，笑道：“我这是劝诫长公主呢，别担心。”

“长公主，我是不行了，您不如换一个对象，说不定会被您四年的纠缠感动呢！”

舒湛的讥笑传来，北芷秋手指陷进肉里，脚步虚浮地向外走去，摇摇晃晃。

一步，两步。

狼狈极了。

“舒湛长大以后一定要娶阿芷。”

“阿芷今天开不开心？阿芷笑得最好看了。”

“你谁呀，我不认识你。”

“滚，我早已不是秋明的质子了，信不信我杀了你？”

“我要娶的是眠锦，是眠锦，要我说几次啊疯子，滚啊。”

想起这些年对舒湛的纠缠，想起舒湛对她越来越浓的厌恶，北芷秋靠着大树笑了，不知不觉，脸颊湿了一片。

他的阿湛啊，再也不是她的了，不，早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