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拓说得极慢,加上他手中还有动作,萧沥沥很容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她根本顾不得回复,身上一阵惊颤,后背凉意四散。
这赵拓,居然邀她“私会”?竟如此胆大包天的吗?
但震惊之外,她又隐隐有些激动。
被圈禁十多年,几乎不曾迈出萧府大门一步的她,今日不仅出了府,甚至遇见了侍郎大人的公子,且这公子,还……
不知不觉,她心中的某处期待,已在逐渐变为现实。
这让她喜不自胜,雀跃无比。
然而不过弹指的功夫,她的面色又突然沉了下去。
回头望一眼萧张氏,以及站在隔间旁边,也一脸严肃地把她盯着的萧炎枭,她就力不从心,好似面前横着两座大山,难以逾越。
一番思量下来,萧沥沥选择了不动声色,以静观其变。
她若无其事地将气息未定的萧张氏拉着走回到萧炎枭几人身旁,然后同秦化夫妇欠了欠身。
转移话题般地问道:
“大夫,我嫂嫂……肚里的孩子,可有影响?”
这其实也是萧炎枭他们比较关心的地方。
毕竟骆冰身上有孕,经这一遭,只怕影响她腹中胎儿。
秦化摆摆手,却不答话。
他走到柜台,奋笔疾书,写下一道药方,然后交给那名唤祁山的小童,让他按方拿了药。
“老夫给她配的两剂安神之药,注意给她喝了。”
“她伤得固然严重,但若好生调理,自能有所好转……”
“怕只怕,她受不住自己面目全非的刺激……”
“神智受创,却非药物可以调理改善得了的。”
“故而,几位近来需得多加留心,莫要让她寻了短见才好。”
秦化捋着自己略见斑白的胡须,言辞虽然中肯,仿佛不带任何感**彩。
但他嘴唇微颤,其实胸口闷痛得十分厉害。
看着待诏萧炎枭,一家老小齐数聚在他这小小的德仁医馆之内,那副副忧心忡忡、惊魂未定的模样,同当年他长兄简直如出一辙。
那时,他年方及冠,尚未娶亲,更未行医治人,不过一浑噩度日的无用书生。
清贫恬淡,也是自在安宁。
然他兄嫂背时,方诞下一子,便气需体弱,不得不卧床修养,孩子便交由奶娘哺育。
她总见不到孩子,便时常怀疑是哪家拐子拐抱了他去。
其后,内里日渐紊乱,滴奶不出,则又日日忧心家里长辈、奶娘不予吃食,竟生生将其饿死……
如此下来,不足一月,他兄嫂便将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最终落得个投河自尽的下场……
他长兄也因此一病不起,不久之后便撒手人寰。
所以他深知,病痛本身并不足惧,怕只怕,那些个患病受伤的人,自己臆想出各种苦痛来折磨自己,那他便是神仙玉帝,也奈之无何的。
这样想着,他便多叮嘱了萧沥沥这个看上去更加清明冷静的小姐一句“顶好是……将府中可以照人面目的东西统统撤去,以免她多受刺激。”
萧沥沥知他是好意提醒,遂郑重地点头道了几多感谢。
又将小童祁山抓好的安神药移交给杨柳,方再次鼓足勇气去到隔间里面,探望骆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