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沥沥进去,萧进偷偷抹了抹眼角,即松开骆冰冰凉彻骨的手,站起来冲她说道:“这处味儿大,小妹你何苦再来,且在外面坐着罢!你嫂嫂定然也不忍心看你受罪的……”
说到“你嫂嫂”几字,萧进不自觉又将目光落在仍旧昏睡的骆冰身上,他的眼眶再次湿润。
喉头哽咽,竟不成声。
萧沥沥知他难过,又不敢大哭,心里也是悲戚。
她移步上前,轻轻握了握萧进的手,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便就那样默默地陪他守着。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两人耳旁突然传出一一阵阵时高时低、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
竟是那个在一旁地下躺着的人。
近来几日,因疼痛而目不交睫的他,好容易得了片刻的安宁,迷迷糊糊有了睡意,却又突然被浑身的痛楚疼得清醒过来。
他不自觉想要伸手去摸自己发着疼的各处地方,但无奈,两只手臂都如同被粘黏在了竹席之上,根本动弹不得。
他还想说话,然而嘴唇也被烧得稀烂,稍一张口,便撕心裂肺。
于是只能哼哼着,表达自己的一些情绪。
萧沥沥和萧进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不忍继续直视,便都把目光又落回骆冰身上。
然那声声呻吟,不绝于耳,萧沥沥听得心里发慌。
萧进恐他吵着骆冰,只好凑到那人跟前,轻声问他“兄台,你可是有甚需求?如若不弃,不妨同在下讲讲……”
那人浑身上下,只剩一对浑浊的眼珠尚能转动。
见萧进俯身上前,他虚着双眼把他看了好一会儿,方缓缓地闭上,又睁开,斜睨着那放于骆冰床旁箱匣之上的茶壶,一眨不眨。
那股眈眈逐逐,刻不容缓的神色一览无余。
萧沥沥即刻明了,他已是渴极,遂提了茶壶准备过去。
但萧进立刻出声阻止,不许她靠近。
他三两步小跑着回到萧沥沥跟前,接过那裹了麻绳的茶壶提手,便又跑去那人身边,将壶口对准那人的嘴,从唇缝之中,缓缓倒了些水出来,予他喝了。
一壶茶毕,那人方不再哼哼唧唧,又闭上双眼准备休息。
见他那副模样,萧沥沥不禁有所怀疑——此人伤势极重,呻吟应实属无奈,但他的眼神,却有着一股常人不及万分之一二的坚韧与淡然。
她突然回想起方才那赵拓于她耳边悄悄说的话——京城一姓刘的大户,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莫非,此人竟与那大火有关?
她惊得不自觉后退一步,旋即伸手捂了嘴,以免漏出任何声响。
若此人与那些个纵火的流寇是同伙,便不能任他们逍遥法外,需得通报官府才好。
为避免惊动那人,她连同萧进告辞都不曾,便悄悄退出了隔间。
见她出来,萧炎枭几人方停下话头,关切地询问骆冰的状况如何。
甚至连秦化夫妇都凑了过来。
萧沥沥知她爹娘心疼萧进,不愿让他难堪,所以只在外面守着,便不忍心让他们过多担忧,缓缓道了句“无碍”,便将目光落在秦化身上。
被她目不转睛的眼神盯得不自在,秦化轻咳一声,状似无意地问道:“三小姐,可是有话想问老夫?”